书城传记埃尔顿·梅奥:人道主义的倡导者和促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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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919~1912年教授、临床心理医生和演说家(1)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梅奥名声大振,成为一名卓有成就的理论了心理学家、临床心理医生和公众演说家。昆士兰大学重组时,他被提升为教授,他的心理学讲课引起了一名年轻医生的注意。这名医生需要治疗精神病患者,尤其是弹震症士兵。当梅奥看到这些弹震症士兵的时候,他发展了独特的临床诊疗技术,这使他能够处理困扰其他临床医生的患者,也能使他治疗三个妻妹的情绪问题。梅奥把他的临床经验和正在阅读的(珍妮特、弗洛伊德、阿德勒、荣格的)新心理学理论应用在宗教、政治、教育、产业关系和儿童发展等问题上,他还就这些主题发表了众多演讲。

1919年3月初,梅奥离开多萝西娅,把她、帕蒂和厄休拉留在新南威尔士州内陆的度假胜地鲍勒尔(Bowral),只身前往位于布里斯班的家,为新学年做准备。在回家途中,他顺便来到悉尼,与学术界同仁共进午餐和晚餐,并抓住机会在澳大利亚俱乐部(AustraliaClub)与年事已高的澳大利亚首任总理埃德蒙·巴顿(EdmundBarton)爵士讨论他关于社会改革和新心理学的想法。之后,梅奥精心打点了行装,准备在沃朗嘉拉营地(WallangaraCamp)停留一周时间。这是昆士兰州一个边防检疫站,是为所有北行的旅客准备的,因为这些旅客曾经在爆发了令人恐怖的流感区即澳大利亚南方各州逗留过。

在沃朗嘉拉营地,淋浴间和盥洗室非常原始,营地地面极其肮脏,所以他建议多萝西娅带帕蒂乘船或者经由昆士兰海岸边的一所营地回家。让他更为恼怒的是,他精心打点的行装被寄错了地方,所以他没有干净的亚麻衣物或足够的换洗衣物。不过,让梅奥满意的是,他有机会与工作人员严肃地谈论经济学、社会学、宗教和心理学等方面的问题,让他尤其高兴的是同营地医生讨论“法国对高等灵魂和劣等灵魂的研究”问题。这名医生称梅奥为“阁下”,这样做“极度地取悦了(他的)无意识”。有一天,他收到一封电报,祝贺他晋升为昆士兰大学哲学教授,这是最值得纪念的一天。梅奥曾希望大学改组,也曾指望自己晋升,但他还是没想到大学评议会的决策会如此之迅速和如此之富有勇气。

在收到电报后的两个星期里,梅奥满脑子都思考着自己晋升后的各种情况,多萝西娅那令人鼓舞的形象从来没有远离过他的脑海。他一看到这个好消息,就写信给多萝西娅祝贺她成为“教授夫人”,还简单地说明薪水将是多少,但是要求她只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亲朋好友,尤其不要告诉那几个为帕蒂行为举止进行咨询的医疗专家。因为一旦他们获悉梅奥最近的财务状况,就可能会提高收费。同时,梅奥对电报中的消息是否属实也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消息传遍整个营地,梅奥满心欢喜地接受了人们的祝贺,但却有一位被嫉妒刺痛的大学同事侮辱梅奥,并严厉谴责昆士兰政府增加昆士兰大学教授的席位是浪费金钱。

回到大学后,梅奥欣喜地获悉自己的薪水将每年增加50英镑,从每年的550英镑提高到800英镑。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这种地位的变化,他既古怪又不安。惹人生气的溜须拍马者每次见面时都坚持用“梅奥教授”来称呼他,这使他这种感觉更加深了。助手佩西·西摩也晋升至讲师,而且哲学系以其他系为代价被提升进入了新成立的教授委员会,这些都让西摩满心欢喜。西摩对梅奥的适度奉承以及与校外人士差距的扩大,这些都让梅奥很得意。然而不久之后,他就提醒自己不要沉湎于这种喜悦之中,开始偏离这种自命不凡的情绪。他想像着“八年来的历程:一度陷入孤独消沉,经历诸多失败,郁郁独行,悲观沮丧地北上昆士兰”。他苦涩地回忆起严父慈母,他们对这个儿子身为学生、苦工、新闻从业者、印刷业者时的离奇成绩大失所望仍历历在目。如今,他明白自己是一位成功人士,并提醒自己,身为大学第一位哲学教授,其智慧和能力足以与教授委员会的同仁并驾齐驱。他与“昆士兰最美丽动人的女人”多萝西娅分享这种成就感,并开始从事医学心理学中的新工作,从而解决了膨胀的自尊心与过往的失败的痛苦之间的冲突。

在其心理学夜间班的学生中,梅奥注意到马修森(R.H.Matthewson)医生——梅奥曾在一个朋友的家里遇见过他。马修森比梅奥小一岁,出生于昆士兰,在布里斯班接受教育,在爱丁堡攻读医学。在教师的眼中,他是一名聪明、勤奋、优秀的学生。1910~1912年间,他先后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的三所医院里从事过内科和外科职业,然后他返回布里斯班独自行医。当他遇到梅奥的时候,他正在患儿医院(SickChildren"sHospital)任内科医师,专门研究功能性疾病和神经性疾病。1917年,他报告了布里斯班爆发的一次流行性脊髓灰质脑炎,后来就儿童肠胃炎的治疗及一例霍金氏病发表了多篇论文。他参加梅奥的班级是为了进一步学习新心理学和致病的心理因素。每次上课结束后,马修森都会驱车送梅奥回蒙彼利埃,并讨论他所见过的病例。梅奥给他介绍了一名患者,不久之后,他们一起开始从事临床工作。

他们接待的第一位患者是一名35岁的男人。病人从17岁起就患有性焦虑、失眠、对人群的非理性恐惧等症。为了自我治疗,他阅读了弗洛伊德、布利尔和荣格的著作,但不甚理解,后来尝试了心理治疗。为了刺激病人对早期情感生活的记忆,梅奥与病人谈起其童年时期的活动、情绪以及与它们有关的想法。梅奥衷心希望“祖先们的诊断本领降临到我的头上”,他开始作出以下假设:首先,患者的精神官能症在17岁以前没有发作过;其次,患者所说的症状是精神错乱逐渐发展的结果,而不是一个近期的事件或经历。在运用了荣格的联想测验法后,梅奥注意到,引发最短反应时间的词语同病人的这样一种信念不一致:精神神经病的症状是从17岁时开始出现的。经过检验后,梅奥向病人解释了“自由联想法”,并鼓励患者随意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论头脑里出现什么都说出来。接着,为了刺激自由联想,梅奥快速说出那个不一致的词汇,病人马上叙述了一段相关的发生于8岁时的长故事。他们第一次治疗就大获成功,这让“马修森大为震惊”,梅奥亦然。梅奥似乎认为,从患者所说的来看,他和马修森是澳大利亚首批运用精神分析疗法治疗病人的医生。

第二个患者是一名英俊的24岁男子。这名男子出身正派家庭,姐姐带他过来让马修森看病,她说战争对他的影响让家人感到悲痛。患者神经紧张,局促不安,患有头痛病,看人时不断眨眼,对一丁点儿声音都会做出极端的反应。患者告诉梅奥,他19岁时走上战场,在加利波利医疗部队当军士长时受伤,被炮弹震得休克,曾在埃及接受治疗并伤愈出院。但是,由于他看到鲜血和战场受伤的场景时会厌恶反感,所以被转移到炮兵部队并送往法国。十个月后他再次负伤,在被送往英国的途中,其所乘船只被鱼雷击中并沉没,但他被人救了起来。随后,他转入航空部队,但在首次飞行时他又因飞机坠毁而受伤。在恢复期间,他进入军官学校,并作为一名陆军中尉返回法国。他在法国很快被提升为上尉。在亚眠市外的作战中,他亲眼看到四名军官和八名士兵阵亡以及整个炮兵部队被摧毁。他挣扎着回到后方营地,没想到会与更多的人马和武器重回阵地。德国飞机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在他们头上扔下了一百颗炸弹,其他人全部阵亡,只有他不省人事,被人救回。当他复苏时,既听不到声音、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东西。

患者的症状构成了战争精神官能病的一个典型病例。他以往的治疗经历给他留下了“医生厌恶病”,所以马修森推断自己束手无策,他急切地把梅奥叫过来。梅奥相信,除非患者对医生有某种信心,否则任何治疗手段都将无能为力。梅奥运用了荣格的联想测验法,随后加上了自由联想法。他发现,这名患者在上战场前已经订婚了将近三年时间,当他上战场的时候,未婚妻弃他而去,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在梅奥看来,听到患者讲述这一事实意味着自己已经赢得了患者的信任,往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患者说他希望回来进行下一个疗程的治疗,梅奥由此相信,一切都有希望了。

这名患者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让梅奥再次验证了他的大学讲稿内容,并增强了他的信念,即课堂上的思想是可以成功地运用于课堂之外的。而且,第二个病例越发让马修森尊敬梅奥了。

梅奥的第三名患者更加难以治疗,但却使他作出了一场眼花缭乱的分析。马修森无论怎么提问都不能揭开这名18岁姑娘的精神忧虑之谜,于是他求助于梅奥。联想测验一无所获,梅奥便要求患者随便说一个梦。她只能记得一个梦,而且是在六个月之前的梦。“在停战的时候,我梦到德国皇帝一边在走廊上踱步,一边向一个人讲述毒针的事。他靠近我,我尖叫着醒了过来”。

梅奥没有办法让这个女孩给出与“德国皇帝”有关的联想,所以他尝试让她对“毒针”进行联想。她记起了一本关于德国间谍使用毒针的书,但再也想不起别的东西了,于是梅奥尝试让她只对“针”联想。“裁缝用针而不是粗缝”,她说,她记起了一个关于心怀嫉妒的女裁缝的故事。这个女裁缝威胁要用针刺进对女裁缝的丈夫感兴趣的一名顾客身上。梅奥要这个年轻的患者再说一些联想。“去年,”她说,“我姐姐的手指被针扎破了,并在针上涂了毒药。”梅奥让她接着说下去。“当我姐姐试衣服的时候,她用针刺进了我身上。”梅奥问:“你姐姐是做什么的?”这个女孩答道:“裁缝。”梅奥又问:“她嫉妒你吗?”女孩回答:“是的。”于是,心怀嫉妒、怀恨在心的姐姐的完整故事便清晰可见了。

梅奥并不满意,因为梦本身虽然得到了彻底的分析,但是任何性意味的东西都没有暴露出来。或许“德国皇帝”的联想最终会揭示被压抑的性的素材,但是,正如梅奥在给妻子的信中所写的那样:“我一度试图了解它,但我怎么能够对一个18岁的少女做这些事情呢?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发现了精神官能症。”

把第四个病例引用在演讲中,这本身就弥足珍贵,但看到这个故事激起了他那沉默寡言的朋友古典学者约翰·米奇的兴趣,这尤其让梅奥喜出望外。

这个病例例证了梅奥诊疗技术中的一个新发展。马修森把这位患者带到一家私人医院里。患者是一名患有焦虑性神经官能症的男司机,他睡不着觉,生气时常常昏倒在地。他太紧张了,要么不能对精神分析作出反应,要么完成不了联想测验,所以梅奥建议马修森试一试催眠法。马修森对于催眠术的运用没有足够的信心,梅奥决定自己试一试。首先,他向这名司机解释了什么是焦虑性精神官能症,即当一种轻微的情绪浮现在脑海里时,心灵深处便陷入了一种狂暴的精神错乱之中。梅奥接着说,精神分析能够表明精神错乱是一种人们对令人震惊的早期经历的反应。梅奥让患者舒舒服服地坐下,注视天窗,计算“澳大利亚所有绵羊”的数量。梅奥说:“你的眼皮会很沉重,合上眼睛,你会入睡的。”患者的眼睛闭上了,呼吸慢慢沉着,进入了梦乡。“抬起你的右手,”他抬起右手。两分钟后他醒来了。从此以后,每当患者的焦虑发作时,梅奥都会引导他睡上一分钟,这样焦虑就会消失。梅奥让患者摆脱了头痛,而且通过催眠,帮助他回忆起了一本书的名字,最后设法进行了联想测验。

这次治疗持续了九十分钟,不过自此以后,梅奥花四十五分钟与这个患者交谈,并解释说,如果他镇定下来,适当放松,他就可以提高对心灵港湾中精神错乱的控制力。会谈将要结束之时,梅奥会突然说:“入睡吧!”患者的眼睛会合上,平静地往后躺下,放松,接着全身晃动,微笑着说:“真有趣,不是吗?我猜你称之为催眠术。”

在此后的三年时间里,运用“适当放松提高对精神过程的控制”这一假设,梅奥在工业研究中研究了疲劳、厌倦、精神失常及费城一家针厂里的政治激进活动。

到1920年,马修森的行医事业发展得非常大,于是他避开患者,尤其是心理诊疗的患者,抑制自己对儿童疾病的早期兴趣。这些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梅奥的帮助和建议。他帮助马修森对付困难重重的精神神经病患者,安排他在新南威尔士的拉塞尔·李医院(RussellLeaHospital)任常驻卫生官员。这是一所治疗弹震症退伍军人的红十字会医院。关于马修森的第一篇心理学论文“医学实践中的精神因素”,梅奥建议他放弃关于因性导致精神神经病的问题,全力讨论作为疾病并发症的恐惧,并用他们治疗过的六个临床病例来证明这个命题。这篇论文清楚地体现了梅奥措辞和想法的影响,并被公认为“精神分析中现代思想的完美浓缩”。

对于梅奥来说,马修森的成功算是一种替代性的报答。由于不是执业医生,所以他不能享受到这种被人们认可的乐趣,他常常认为他们在医学心理学中的工作应该得到认可。他欣喜地看到马修森把心理学运用于医疗实践的发展,并衷心感谢这样一位热心而活跃的合作者。不过,有时候,他对马修森的滚滚财源也嫉妒不已。

临床医学工作对梅奥来说太艰苦了,所以,在1921年,在多萝西娅的建议下,马修森不再要求梅奥接诊更为困难的患者。他们偶尔会一起给患者看病,并且当马修森不在城里的时候,梅奥会照料个别不幸的患者。不过,在他们合作的最后一年,定期会面让位于对人类心灵的研究和宗教问题的讨论。

虽然梅奥和马修森的合作非常紧密,且有效地改变了各自的事业,但他们的精神治疗方法却是不同的。马修森温文尔雅,富有同情心,常常开玩笑,主要致力于对付患者的荒诞想法;他并不公然积极进取,侧重于把联想测验法作为一个核心治疗方法。梅奥则不然。虽然他认为自己对患者也有同情心,可是他相信,为了根除患者的非理性恐惧,应当强有力地凌驾于患者之上,机智巧妙地引导患者,告诉他们如何康复,如何享受与他人的成熟而负责任的关系。G小姐的例子就证明了这两种疗法是如何不同。

马修森因有事离开布里斯班两个星期,所以他向G小姐提议,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向梅奥求助。梅奥写信告诉多萝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