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起的岩山镇依旧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和那相距不远昨夜才血雨腥风的遮龙山完全不是一个模样。早起的人们忙碌着一天的生计,街道上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喧喝声。一处酒楼,不是第一的听香楼,只是很普通的一家小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位蓝衫书生。
书生面前桌上放了一碗粥,一碟四个包子。
此时,有一身穿紫衣的袅娜女子从楼梯处缓现,走向书生的桌子。女子有一具魔鬼般的身材,有一张魔鬼般的容颜,无论是前凸还是后翘,都展现的淋漓尽致,每每走动一步,全身摇曳之下顿生无限风姿,仿佛瞬间就能把人的魂儿给勾没了。因为早起而困倦不已的店小二打了个呵欠,斜靠在柜台上正要偷偷来个短暂回笼觉,忽然看到这么一个人间尤物出现在眼前,刹那间就精神抖擞,两眼放光。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全身都是诱惑力的女子?店小二彻底沦陷了。在他看来,这位紫衣女子可是比前些年来到燕仓道的那位胭脂榜第六名的狐明艳还要漂亮上多了,难道是胭脂榜上前三的妙人儿?其实店小二也就只是个店小二,听得远比看的多,那年能够见到胭脂榜上第六的人物狐明艳,已经是不知积攒了几辈子的运气。
紫衣女子如此“招摇”出现,其实只是那很少几次中的一次,每逢这般,便代表了她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紫衣女子刚一临近书生,便低声叫道:“曹大人……”
身份正是被靖王亲自誉为“大书流”的蓝衫儒生便是曹秉正,他将口中的那口粥缓缓喝下,挥手打断了手下暗影中第一高手的轻音的话,平静道:“先说好消息吧。”
轻音低头称是,然后在曹秉正的示意下坐在了桌边,心里忐忑却又有一丝小女人的幸福,低头道:“赵直已经被抓到,现在关押在盐水牢中。经过拷问,他已经招了,是凉水王的人。”
曹秉正一边喝粥一边听着手下汇报情况,此时抬头道:“确实让我想不到,杀我的人,不是那三人之一,竟是靖王派给我的赵直,呵,真是讽刺。凉水王,燕仓道北部掌管五州之地的诸侯,对燕仓道这个绿洲之地一直心存向往,只是被我的一些应急措施拒于道外,如今在我一步步的策略之下,凉水王更是失去了大部分主动力。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密谋了一个时间跨度如此之长的计谋。而这个计谋的最终目标又绝对不是为了暗杀我,否则早就做了,那么他的想法……”
蓦然,曹秉正唇角微勾,掀起了一丝嘲讽笑意:“原来是这样,凉水王啊凉水王,胸有大谋者。”
身为曹秉正手下情报网以及暗杀网的领头人,轻音听得云里雾绕,从很多年前她就知道,公子是一个她永远也猜不透的人。
曹秉正吃了个包子,道:“说说接下来的那个坏消息。”
“是。”轻音低眉顺眼,风姿无意间便漾了出来,“昨夜,那个被关在遮龙山的陈嘉艳被别人救走了,是那个叫梁千羽的公子。遮龙山死了将近百人,以李莫顺为首的那十名重骑俱亡,韩中山重伤生死不明,留宗左使王靖宇被杀。”
听到了这一连串的血腥消息,曹秉正不禁轻轻揉了揉眉心。显然,即便是密谋了燕仓道匪群整件事而显得波澜不惊的曹秉正,在听到这一个个破坏了自己计划的消息,也显得有些头痛。
拥有不输胭脂榜上任何美人姿色的轻音,轻轻抬起一对泛水美眸,小心翼翼,看到曹秉正的微微蹙眉,心里顿觉难受。作为一个女子,她知道自己思慕爱慕这位蓝衫书生,所以为他做事,这个女子是一千一万个乐意。
轻音轻声道:“要不就由奴婢着手去杀了他?”
曹秉正露出笑意:“你杀的了他?”
轻音垂首道:“据传说那梁千羽仅是刚步入二品境界,虽然他能杀掉王靖宇,但奴婢还是有自信能杀的了他。”
曹秉正笑道:“好,很好,但现在不需要。梁千羽只是如此尚还不够,如果他真的能够闯过下一个难关,那才是真正让我头疼的。不过,虽然我很赞赏他也很佩服他,但也并不相信他能够闯过留宗这个大门派。我不习武,也不了解武道之事,轻音,你说他有没有希望打败那个人?”
轻音突的抬头,直视这个她从来不敢正视的男子,婉约而自信的笑道:“毫无希望!”
……
……
燕仓道匪寇甲天下,而在这些强绝天下的匪寇对面,却存在着一个让匪寇们都不敢轻易惹到的宗派。当今天下,时缝乱世,各诸侯之间拼命角力,不断发展自身力量,江湖中人大多就成了朝廷所饲养的池中鲤,那些在武林中闯出了名头或是没闯出名头的,就成了王侯贵族身边的客卿,为他们所用。
而这个让所有匪寇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名为留宗的门派,一来是因为自身的实力的确够强,二来则是因为留宗这么多年和靖王府之间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否则这次的曹秉正剿匪,留宗也不会如此迅速并如此轻易的施以援手。
留宗内院,一处院落中,一位花须老者平静的盘坐于地,老人面生褶皱,看起来有六十多岁,膝上横有一把古朴长剑,剑身精亮,倒映出老人古井无波似老僧入定的面庞。
晨间的阳光拂落在他的身上,洒在衣服的褶皱中。
老人是古冬春,留宗现任掌门。
“剑起剑落,靖宇,是为师错了。”
一身武艺震慑燕仓道,以一己之力撑起留宗屹立于燕仓道,这个已生白须的老者,本该是入土之岁,却横生出来一股强大的精气神。
“你要迎战?”从古冬春的身后,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古冬春轻轻咳嗽了一声,眸子短瞬黯淡,沉声道:“自然,无论是替靖宇,还是替我,我都不能退缩。那个年轻人,我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似乎是强提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的古冬春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那个只是在名头上挂了个副宗主职号的老人,微笑道:“老实说我确实对不起留宗的前人们,这些年呢,不仅没把留宗发扬光大,还拖累了它,把偌大的一个留宗彻底变成了朝廷的犬鹰,留宗不再自由,又哪里能算得是江湖门派?在这方面,我的确是个罪人。”
“如果没有你,留宗早就塌陷在靖王的铁骑之下了。”
古冬春哈哈大笑:“那些事已经没有改过的机会了,所以不说也罢。而现在呢,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最后再自私一次,走一走那已经二十年没进过的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