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别句令我难堪。我又不好做声,在这一点上,父亲和岳父有着不同的性格,岳父很威严,自认是毛主席的好战士,凡是对我再三教导;老爹却很温和,不到万不得以不轻易动怒,因为是独子,对我很是溺爱,疏于管教,或许这也是造成我对生活放纵的一个因素。
“行了,爸!您对您儿子怎么说那么难听的话。”话到这,或许夏雪听了岳父的话也别扭,于是为我说话。“文武这么做也是为了朋友,当初你跟伯父俩战友不也很讲义气吗?”
“这是两码事嘛。”岳父说。记得夏雪曾跟我说过,岳父和伯父是在对越进行自卫反击时结识的。岳父在一次战役中身受重伤,是伯父拼死相救,才使岳父捡回一条命,要不是伯父,只怕岳父有去无回,岳父对此十分感恩。岳父伤好后,特意去找伯父答谢,加上两人都嗜酒如命,又是老乡,遂两人结下八拜之交。现在逢年过节的,两家都要相互拜访,尽管没血缘关系,但情已融于血。
夏雪咕哝几句,开始撒娇。夏雪是岳父、岳母的宝贝,岳母更是对夏雪疼爱有加,见夏雪来了性子,立马也站到我一边帮腔:“好了,老头子,你说够没有,好歹是咱儿子。”
“你知道什么,我这样说是为他好。”岳父扭头过去对岳母说,口气明显软了下来,“也为女儿好,怕她以后吃亏。”
“我怕你再说下去,女儿真的会吃亏。”岳母继续帮忙。岳母说这话时,我偷偷一笑。岳母对我挺好的,常帮我说话,这都是我长期用金钱、礼品孝敬她老的结果。
我说爸,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待夏雪。
岳父怀疑似的说那样最好。
我说我们想好了,准备结婚。
“哟!”岳母显得惊奇异常,“不是吧,这么大一件事也不跟我们商量。”
夏雪说想给您老一个惊喜嘛。
“打算什么时候办?”岳母追问。
我和夏雪面面相觑,毕竟这事连我们本身也觉得突然,只在酝酿之中。我说这不,看看两老的意思,待定。
“我家文武开窍变乖了嘛。”岳母笑着称赞我一句,我猜岳母正想象抱孙子的乐趣,自打回长沙以来,每被岳母召见一次,岳母总免不了要为此事旁敲侧击、喋喋不休,有时联合我妈一起来动员我,但常常无功而返。我私下里对我妈说,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我妈气得发笑。
我以前常想,小资生活没过够,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就迈入围城,太对不起自己的人生了,那样的人生将暗淡无辉,平淡如水,毫无生趣,我想就是进了冥界也会被一帮叽叽喳喳的小鬼取笑。但在经历了一些事后,感觉这种放荡不羁、不受约束、拒绝责任的生活也挺累的——拒绝责任啊!在这一代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得到了物欲上的快慰,但心里很疲惫,很虚!
这时门铃响了,夏雪跑去开门。岳父对我又嘟囔几句,叫我以后别管木林森的事了,“事情太大,这不是谁能管得了的。”
我点点头。这当儿,门开了,来者是吴姐,手里还提了两盒脑白金和一些水果。“姐,是你啊!我们好久不见了。”夏雪高兴地说。吴姐和夏雪以姐妹相称,两家关系着实不简单,听夏雪说,要是它们其中一个呈阳性,她们也许奉旨成婚了。吴姐笑了笑,说妹子越来越漂亮了。俄而,吴姐看了我一眼,对夏雪说文武没欺负你吧,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降他工资。我说岂敢、岂敢。然后吴姐跟我们都寒暄了阵子,吴姐对你岳父说父亲最近身体欠安,这次由我代劳看望叔父和阿姨。岳父关切似的说老哥没大碍吧。吴姐说没什么,只是受了些风寒。岳父说没大碍就好,改天我们抽空去看看。吴姐说,好啊,父亲还惦记着和您喝酒呢。岳父爽朗一笑说,改天陪令尊大喝几瓶。
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到开饭。席间,岳父就我的工作状况特意询问了吴姐。吴姐说总的来说还不错,敢于出位、勇于尝试,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很适合广告行业。这话听得我甚爽。回想当日和康华连续奋战几通宵、绞尽脑汁想方案之场景,我觉得我还是对得起的我的工作,至少敢拼。“没给你添麻烦就好。”岳父又说。我靠,岳父,在您眼里,您儿子就没点优点?要批判我生活作风有问题,我还心甘情愿的接受,要是怀疑我的工作态度,我还真不乐意,世界哪有那么多麻烦可添的。我距而立只有几许了,乍教育我还像教育刚出茅庐的黄毛小子一样?老实说,我真想把想法说出来。吴姐说怎么会。接着吴姐告诉我那个反盗基金一百万,总部已经批下来了,“上交的时候,你和康华商量,跟财务说一声就行了。”我点点头。说到这反盗基金,还真是颇费周折,事先几家打着反盗旗号的广告媒体公司口口声声说要联合起来成立“反盗联盟”共同抗击盗版,但要真正出钱的时候就畏首畏脚了。我想钱这东西有时太敏感了。
没办法,最后,由市音像部牵头,经由我们“星天”大力游说,分析其中的利弊,那几家还犹豫着的媒体公司才算是“大彻大悟”,也就是一个星期前的今天,“媒体联盟”得以初步形成。届时,总共四百万反盗基金集齐后,将择期统一汇集在音像部一个账号上——打击盗版之徒。因我们是鼓动者,出资自然为最,一百万啊!沉甸甸的,都是无偿的,就像献血一样——希望能得到无形的回报吧。
这时我的手机发出短信提示声,打开一看,又是慧子发的,内容是:文武,我大姨妈真的没来。我反应了半天,什么大姨妈小姨妈的,你大姨妈没来似乎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回复。没过多久,慧子又连发两条:我大姨妈没来。我回复过去:你想你大姨妈的话,就把她接来啊!没想招徕慧子一句骂语:你这个白痴,你娘我月经没来。我如梦方醒。
下午从岳父家出来,我想着慧子最后一条短信,又看了一遍,心想,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把戏,对于上次的平和堂之骗,我仍记忆犹新,还想使这招,我不会蠢得在同一件事上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我想想把这短信删了。
回家经过时代大厦时,想到有个文件要拿,正好顺便搭个便车。我叫夏雪在楼下等我一会,说去公司拿个文件。夏雪“唔”的一声。
刚进公司就撞见张林,他叫我去一趟他办公室。我想杂种真敬业,上午陪美女打胎,下午就赶回上班了。张林这时候找我不知所为何事,不知他又想耍什么花样,前天他就为一支笔的事说了我几句——没笔了,我去秘书那领笔,张林抱怨我更换笔的速度太快。我靠,这也值得你关注?大半年了,我才领过两次总共三支笔呢,奶奶的。
我走进张林办公室,见他神色凝重,目光迥异,大概查岗找不到人,又要问我没上班的原因了,他现在随时都能找出理由损我以便排斥我、踢我,但成绩摆在那,他也没什么作为。我中规中矩地叫声张总。
“先把门关上!”张林说。我随手关上门。张林这次倒很随和,叫我先坐下,说想跟我谈一次。我有点奇怪,不知道这随和的背后是否暗藏“慕尼黑阴谋”。
我问张总找在下有何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张林说也没什么大事。“大”字说得不轻。“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语调由先前的随和变成了现在的阴柔,让人琢磨不透。
我诧异地问这话怎么讲?
“你自己看吧!”张林边说边从手中甩出几长张相片。
我顺势看去,觉得这些相片相当熟悉,定睛看去,傻了眼。这些相片是以前我拖成实给张林拍的那些所谓的风流照——怎么会落到张林手中,难道成实收了张林什么好处,把我给……难道他不惧怕自己的把柄还在我手中?不怕我说出来?如果确实是成实干的好事,也怪自己粗心了点,那晚悔不该把相片交给成实保管,自己应该连同底片一起收留。这样也不至于会出现今天的局面。我现在看着这些相片有些发呆,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是成实,我蒙在鼓里不知还要蒙多久。”张林阴阴地说。
我靠!还真是成实,我真是有火不敢发。
“其实这事我早知道了,”张林接着说,“只是没揭穿你。”
我说那张总想怎么样。
张林叹口气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叫我看着办,我下岗是你张林最大的心愿,但是我暂时还不想,好不容易在“星天”做出点成绩,得到赏识就走人实在吃亏。我想事情既已至此,也只好摊牌了,你张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就知道打哈哈,对我和康华指指点点,糟蹋美女更是一绝,上午才陪刘菲菲去了河西医院,下午就抛下人家回到公司装模作样的工作,你还是不是人。
我说要不这样吧,我先去写封检讨书张总你觉得如何。
“你说什么?”
“写检讨书”我重复说。
“你想把我也扯进去?”张林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这次张林反应可真快,他也不蠢,一旦我写检讨,自然会牵扯他和刘菲菲的事,没准会把他们的事透露得一干二净,到时他也不好下台。
我说那张总要在下怎么做。
“我要你……”张林欲言又止,“文武,你还是自己主动点好,我们好歹同事一场,我会给你台阶下。”
“我会保全你的名声?”张林补充一句。张林这话的弦外之音就是想我主动请辞,真狠!真绝!我想我固然犯了错,但你张林之所作所为也对不到哪去。自己背着个“错”竟然肆意要求别人,你也真够滑稽。
无奈时,我有意无意说今天上午张总好像去了河西医院。
张林一听紧张起来,说你看见什么了。
我说没什么,好像刘菲菲她……我故意说半截话。
“她怎么了?”张林装傻说。我说张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你敢威胁我?”张林气得说。
我嘴里说不敢,心里想,如果你向我开战,我一定奉陪到底,如果要咬着我不放,惹急了我,你也会难堪,大不了相互揭疤两败俱伤。
“你想怎么样?”张林又说。我说不想怎么样,都退一步,当没发生,张总看如何。
“你敢向我提条件?”我说那就由张总做主吧,一切照办。张林这时的脸色极其不好看,但有气也没地方出,估计他也怕,一旦吵开来来,他也占不到上风,丑事就摆在那。“你真行!”张林冷冷地说。我说这都是你逼的,我也没办法。“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都退一步。”张林喟然说道。我听了脸上露出少许喜色,好一个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猜张林定然很是气馁,本想借机发威推我下水,不想自己也被推下了水。深入一想,虽然这次张林阴谋没有得逞,但是往后要小心行事了,再也不能出什么差错,否则日子不好过,张林绝对不会轻易就此罢休的。
从张林办公室出来后,我跑到人事部问了问成实的事。人事部的小李告诉我成实早辞职了。我怎么奇怪这段时间一直没看见成实来上班,原来走人了,怪不得他敢把相片交给张林,原来拜辞职所赐。自从我有成实的把柄后,成实有两怕,一怕公司炒他鱿鱼,二怕影响声誉、没脸做人——因为恐于我说出来。
成实精明得很,这么一走,知道我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了,自然不会惧怕把柄什么的,所以什么都做得出。都走人了还在背后捅我一刀,这种秋后算账的方法真高明,人心叵测啊!想想康华对我的苦口告诫,真是惭愧,怪自己太没心眼了。我立马给成实拨去电话以讨个公道,但是手机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声音。
靠******,都到年末,快放年假了,居然发生这么一件不愉快的事,扫兴!
我无奈地走出张林办公室大门,正郁闷地走着,突然杨静如匆匆地冲出自己办公室,我看她气色不佳,一脸焦急,似乎刚刚失恋要去撞墙一样,莫非她也被上级批了?
终于放年假了,农历二十八到正月初五。我依然为和张林相互揭疤的事闷闷不乐,这个杂种居然要挟我,想我无条件听命于他,好让自己为所欲为,靠!想叫我完全听命于一个屁本事都没有的领导,门儿都没有,如果跟他混,长期以往,我的“武功”不被他废掉才怪。还有成实,再次耍我,我怀疑他和张林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和康华,辞职是假,实则是张林帮成实另找了东家,所以礼尚往来,成实亦给张林献了一份厚礼(相片)——出卖我,我甚至极端的怀疑,康华年末的这起意外会不会是成实设计陷害的?虽然这种猜测成立的可能性不大。
想成实也不敢去做违法的事,毕竟他有缥妓的前科,想想他上次嫖妓被抓的场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就觉得成实真他妈不是人——平日里嚣张得还行,公堂之上则畏避畏缩,被抓个正着后表现得更像王八,一副小瘪三的样子。如今这鸟去向不明,但千万不要让我撞见,否则,哼,纠集了兄弟,让你好看,靠他*的,不诚实的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