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关系户入手:同学张三、李四……朋友王五、周六……朋友的朋友杨七、赵八……全想遍了,他们的江湖地位都不响,都是老师、经理什么的,最大一个是XX公司CEO,可惜只有经济地位,没有政治地位。就是把他们招齐了一起“上奏”也没多大用。好不容易想到几个在“道”上混的,但权利有限,不足以达到营救目的。没办法,不管是谁,无论如何也要利用一切关系——活动活动,否则木林森少说也要蹲五年以上。
无奈之余,我把目光聚在了夏雪身上,夏雪父亲是老当益壮,越老越红,现在省公安厅政治部身居要职。问题是,岳父大人总以包青天大爷为学习榜样,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铁面无私,处理事情雷厉风行,是非曲直分得一清二楚,决不收授任何形式的礼品,令我敬上加敬!一旦被他老认定是不合理的,就算千言万语也休想说动他,别说是违法了。就连我这个女婿也不例外,五个月前,舒妍表妹大学毕业想留到长沙工作,叫我打声招呼。岳父爱抽烟喝酒,我就给他送去两条芙蓉王,两瓶酒鬼酒。女婿孝敬岳父是应该的,算不上作风问题,岳父欣然收下了。但说明意图后,他老的脸明显变色,口沫横飞,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何解还不会用脑壳想问题,以后怎么得了……”他老还警告我别滥用他的名字在外边乱来,否则不认我这女婿。当时要不是夏雪在旁边护着,我只怕被老头子轰出家门,之后烟酒双双退还。后来舒妍问起这事时,我说我没有送礼的命。
我说雪妹子,找你爸说说。
夏雪怀疑似的反问成吗?
我说你爸也够青的,为官之道都不懂,也不会捞一笔,真是高风亮节!这话说得夏雪一脸不高兴,用铁青的脸注视我。我也把头扭一旁。见状,舒妍劝解说别这样说伯父,他是好人,我们在想想其他办法。朱北大提议先去“星期8”瞧瞧,然后去趟天芙区拘留所先问问情况,再作打算。朱北大说认识里面的王处长,看看他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此人不好打交道。”舒妍说也只能这样了。
去“星期8”的路上,我和夏雪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还刻意保持距离,俨然陌路人。
不消说,“星期8”已贴了封条,曾经的代表性娱乐场所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星期8”已逝去,只剩下华丽的躯壳。我不由哀叹一声。
出了点意外,舒妍看见封条后当即昏倒,无奈只好兵分两路,由夏雪负责送舒妍去医院,我和朱北大继续前行。
来到拘留所门口,朱北大拨通王处长的电话,聊了几句。过了一会,一个一身肥肉,胖墩墩的人从里边迎面而来,朱北大热情地走上去,叫声王处,随后取根烟出来孝敬。我们说明来意。王处长吐出烟圈,看了看我们,说现在不方便,叫我们最好改天再来。朱北大说,我们别无他意,只是想见见木林森。这时有几个穿制服的人进进出出,王处长一边跟他们点头笑笑,一边跟我们说话,他说这样吧,现在说话确实不方便,晚上到我家细谈。我靠,这样不是暗示我们送礼么,先有礼才让见。这也怪不得他,这是办事的规矩,都约定俗成了,要办事就得先见礼。但我依然再三哀求,说晚上一定拜访,你看,我们都来了,王处,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不想遭到一票否决,说完转身就走。我暗骂一声稀下。可能被他听见了,掉头过来说你讲么子。我没吃这套,毫不惧怕的跟他对视。见势,朱北大上前调解,说王处长,还请歇歇火。然后把他拉到一旁,唠叨几句。
约莫三分钟的样子,王处笑脸走来,对我毕恭毕敬,温和有加,随后这鸟热情的把我们领进拘留所,带我们见所长。经所长同意批准,这鸟又亲自带我们来到见面室,总之前后对比,判若两人。他离开后,我问朱北大,你刚才跟这鸟讲了什么,像伺候大爷似的。朱北大说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没什么,只是借用了你岳父的名字,就说你是他现在的女婿,将来的儿子。我靠!我怎么就没想到,如今很多人奉上头为爹,对下级和外人就像对儿子,只要你后台硬,你就是爹。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岳父知道我在借他的名办事,那怎么办呢?真不认我?想想还是少用为妙。
过没多久,木林森在警卫的押解下慢慢走来,木林森看上去一脸颓势,脸色显得茫然所失,眼睛呈灰色,目光凝滞,见到我们有一点迟钝,有一点诧异。我们突然觉得木林森有一点可怜,有一点不屑。
木林森沉沉地说你们知道了?我说都上报了,你这鸟怎么搞的,胆子不小。你也太敢了。木林森没有说话。朱北大接口说,放心,木别,我们会想办法。木林森还是不语。这次木林森很少说话,只是最后说了几句,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年头,上头不动你,你就是犯法也没事,上头想动你,你就是不犯法也有事。临别时,木林森说醒悟似的说这牢可能要蹲了,叫我们不要为他操太多心,他说这也算是罪有应得吧,“不要到外面乱说舒妍是我未婚妻,我不想她受到牵连,还有,如果有空就去郴州看看我妈。”他这么说,我开始同情他……
从拘留所出来后,特意去了趟“星期8”,驻足观之,惟有感慨,人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身败名裂!一夜之间,无数个喜剧和悲剧在上演;欢笑与落寞在漫长而漆黑夜里做交替的游戏!
星期四,总部萧总一行如期而至——既是岁末考察,也初步探讨2003年的工作。公司的头要来,大家忙活了大半天,地板拖得亮堂堂,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我小心得连电脑桌面的露点美女壁纸也还原成WINDOWS2000了。这天上午忙欢迎接待,下午安排了一个汇报大会,全体职员包括前台都来捧场,但有一人没来,他就是成实,听人事部的人说成实患病了,养病在家。我靠,都半个月了,没准病好了借着自己积蓄雄厚赖着不来,真会享受啊!我还惦记着那些相片给张林办风流展呢。自从上次没有按照张林意见,完全按康华和我的策划——成功迈出“星天”向媒体进军的第一步后。张林一直闷闷不乐,对此耿耿于怀,并想法设法的说我们几句,嘴巴子说立了一功,继续弘扬,实则打心眼里想排除异己。
下午的这个会,致毕欢迎词后,各个部门主管相继汇报,汇报完毕后,吴姐简单地总结几句,之后把话语权完全交给萧总。但见萧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顿暴侃,从如何创新到怎么做广告;从总结历史到今年公司定位;从当前形式到未来展望……萧总侃侃而谈,吐词明晰,声声铿锵,振振有辞,满腔激情,听得在场的人那个激动,这心情就如巍巍岳麓,起伏不止,而对萧总的仰慕之心则如滔滔湘水,连绵不绝。如此好的口才,不愧是当老总的料。之后,萧总还在会上特意赞赏康华和我,令我的虚荣心一飞冲天,可能他也是搞策划出身的缘故。当然也有人表面高兴,心底失意的,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嘛,萧总在提到策划部时,很少提张林,不用猜也知道他心里的滋味。
晚上的饭局是在小天鹅吃的,有幸和萧总同桌,饭间,萧总亲自传道、授业、解惑,把自己的对策划的体会,对策划的认识跟我们谈,我和康华点头称是,“以后你们的担子不小。”末了,萧总对我和康华说。看来对我们非常器重,我想,只要不犯大错,处理好人际关系,肯定平步青云。
带着一身酒气,捡了个喜庆回家。但家里就不喜庆了,和夏雪耗在那,想作深入交谈比登天还难,不知道是她认识不足还是自己没打开结,不管怎样,我觉得够窝囊,心里很矛盾,感觉陷入分分合合的怪圈中,十分郁闷。
为了不影响夏雪休息,我轻得不能再轻的打开卧室房门拿睡衣,准备洗澡。夏雪正躺在床上看杂志,有意说你就不能轻点。我一听就上火,冷言说,女人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你怎么天天这样。夏雪说无聊,我就这样,怎么了。我边取睡衣边说,没怎么,只是觉得某人大脑有问题。夏雪说不知道谁头脑发热。随后我们又吵了几句,把睡在隔壁的舒妍也吵了过来。
舒妍最近压力很大,被传了几次——问话录口供什么的,家里的门口也时不时出现几个记者,搞得鸡犬不宁,心情很差。我叫她暂时住我们家来,清静清静!话往回说一步,说到记者,我在敬畏这一职业的同时又感到恼火,我会想到大学同学邓丽——班上一长得抱歉的才女,一毕业就进了《星城日报》当记者,现已是该报的首席记者。自从木林森出事后,总是围着我打转,这人很烦、很牛,你找她没门,以前同学聚会也叫她也不来,但她要事,一定缠你。她知道在大学木林森、朱北大和我三人关系铁,所以老跑我们这打探木林森的情况,以获取重要新闻线索,针对木林森的评论《在堕落中永生》就是她撰写的!有时邓丽故意套口风说古哥,你不肯说是不是你也去赌过。说得我莫名其妙,说得我很烦躁,只想跟她吹胡子瞪眼。我说你进拘留所陪陪木林森不就知道了。邓丽说你不是在咒我吧。我说岂敢……就这样,邓丽执著的追问,致使我的手机一度处于停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