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闲聊中,几个穿得像模像样的人冲木林森打招呼。木林森向他们摆摆手,然后扭头对舒妍说:“陪我兄弟喝喝酒,聊聊天,我先陪陪客人。”同时对我说:“你们先聊着,我过会再来。”话完,木林森就陪那几个人去了。
舒妍带我来到相对安静的交友厅。穿过演艺厅时,我不经意地发现,在演艺厅后边有扇隐蔽的门,一些人鬼鬼祟祟地进出,门里隐约传来一丝声音,好像从地下传来一般。是什么?没有过多留意,我不得而知,但总感觉那怪怪的。
找个位置坐定后,舒妍问我来点什么。我说来杯咖啡,酒喝多了,胃有点酸。舒妍打了个响指,说拿两杯咖啡来,动作利索,言简意赅,像英国女王一般。服务员按照吩咐,端来两杯咖啡。
舒妍说隔那么久才来一次,是不是把我们忘了。我呷口咖啡说岂敢,木别可忘,但妍姐万万不能忘,我还没和妍姐行房呐!舒妍匪夷所思地觑了我一眼,叫我别乱说话,说她已经是木林森的女人了,我想也没用。我沮丧地把话收回,对舒妍说纯属口误,不过你这的妞还满漂亮的,改明儿挑个做情人。舒妍说要知如此,早该叫夏雪拿把砍刀过来!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感觉今天聊天不在状态。随后舒妍告诉我她又回去上班了。我诧异地问为什么,“跟着木别白吃白喝不是挺好么。”舒妍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女人还是独立的好,我想。”她这么一说,我立马对她刮目相看。我说或许,看不出你不简单。舒妍紧接一句那确实。
此刻,手机响起,不消说也知是夏雪打来的,我掐掉不接。舒妍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说不想接,随即猛地喝口咖啡,喝得快见底。一会夏雪又打来,我再挂。舒妍问谁打来的。我说夏雪。舒妍问我们是否闹上了。我点点头说差不多。夏雪不死心,再打。我想了一下,还是接了。
“何解挂我电话?”夏雪劈头直问。我说在玩哈里波霸呢。
“信不信我带个帅哥回家。”
“你带十个我也管不着。”
“我就带回来给你看。”夏雪针锋相对道。通话完后,我将咖啡一饮而尽,想起刚才说的话,心里不觉得羞耻,反倒有点高兴。真是一种罕见的高兴,这高兴让我悚然。夏雪在做什么呢?现在,大概气得不成样吧。
“好像这次闹得很凶。”舒妍猜测道。
我把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舒妍说了一遍。舒妍说理解第一,虽然你们男人口口声声说做男人很难,但要明白做女人也累,你要设身处地地站在夏雪的角度上考虑一下,夏雪等你几年,容易么?等来的总不至于是一个置责任、置家于不顾的你吧。“你还是不是男人?”舒妍损我道。
舒妍的话说得我隐隐作痛,我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她眼前。
“回去吧,别埋怨了,回去陪夏雪好好聊聊。”
离开“星期8”后,我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里在想,我是不是自私了点?夏雪是否还在翻看我们初恋时的相片?我几次晚上回来,都看见夏雪是抱着相册入眠的,细细看去,会发现她面颊还有泪过的痕迹。初恋是值得回忆的,木兰路、麓山路、岳麓山、情人岛、橘子洲头都留下过我们的足迹,我们相拥相吻,手牵手,心连心,而这一切都活生生地记在这本相册里,可以说这本相册见证了我们的生活,但是如今再也没初恋那么激动了。我不禁暗自失色!
大三的一天,我陪夏雪到橘子洲头情人岛放风筝,阳光、风、风筝带给我们无穷的快乐。夏雪说我是风筝,她是放风筝的人,“我要永远把你牵在手中。”夏雪说。我说当然,一切由夫人掌握。夏雪“咯咯”笑个不停。
毕业离校前的最后一个月,我们相约在黄昏后的沿江大道上,散着温馨的小步——陪伴佳人,漫步其中,吹着江风,聆听水声,望去河东,委实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迎面走来一个卖花的女孩要我买花送给夏雪。“买支花送给你女朋友吧,先生。两块一朵,买够六朵打六折。”小女孩说。我说爱情不打折,之后把小女孩手中的花全部买下送给夏雪。夏雪接花时那个激动。
住进新房的那天夜里,夏雪制订了新的三从四德: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错了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花钱要舍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她问有没有问题。我说没问题,太太就是我心中的神,神永远是对的。
快乐、幸福,在回家的路上,在尘封的记忆里如飞鸟般扑来,哪怕无奈的回忆都甜蜜。但是它还没延长下来就已支离破碎!
回到家,我发现屋里的凳椅东倒西歪的,茶桌上的茶杯摔成重伤,角柜的门半开不开的,窗台上的盆花洒满了一地,这盆景还是装修房子时花六百元买的,现在已灰飞烟灭。还有厨房,瓷碗碎片满地都是……整个房犹如翻箱倒柜,一片狼籍,像进了强盗,家里被洗劫一般。
这次夏雪火气真不小,威力堪比飓风、火龙,整个房就差盖没被掀翻。我懒得清理,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卧室的灯已关,但电脑还开着,屏幕上的光映射出来,卧室依然明亮。夏雪蜷缩在角落,神情麻木、泪落无声。
夏雪这时伤心的泪水让我心碎,我想到的惟有苦涩。我们交往的头一个月,夏雪也有一场伤心泪,但那让我备感温暖。
——有一天报纸报道说第二天凌晨有某个星座的流星雨,千年一遇——至于吗,那么夸张!百年一遇顶天了,我想。深夜,夏雪一个电话打来,让我起床守候流星雨,并再三强调流星雨出现时要先许愿,许愿后,只能做一件事——不能想别的女人,只能想她,看着流星雨想她,没有任何杂念的想她,直至流星雨消失。我口口声声说没问题,老婆的话坚决执行,边看流星雨边想你。人与人对事物的看法各不相同,你看月亮是一则神话,我看月亮就是一脸麻子,实际上我对流星雨压根儿没兴趣!什么流星雨?下仙女我就看。
原以为夏雪会到此为止,不料十二点,夏雪又把我从梦中惊醒。
“哥,跟你商量个事!”夏雪诡秘地说。
我说说吧,有事我顶着。
“班里很多同学都陪朋友上山看流星雨去了,”夏雪突发其想,“很浪漫,我们也……”
我感到真正的“灾难”行将来临,马上打断她的话说,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你不是要去爬岳麓山吧。夏雪夸我聪明,说对了,叫我去湖大东方红广场等她。我拗不过夏雪,郁闷随她而去。
一路上,稀稀拉拉成双成对上山看流星雨的还真有,这时假如出现一伙劫匪定能大获丰收,岳麓山向来存在不安因素,传言时隔一年便发生一次奸杀案,歹徒锁定对象为单独上山女生——先奸后杀再碎尸,手段歹毒、惨目忍睹。听夏雪室友说在我们交往以前,夏雪最大爱好就是独身爬山。我不由为其捏把汗,交往后每与之提及毛骨悚然的奸杀案,她竟无丝毫反应,拿出喷雾剂不以为然地说,还指不定谁强奸谁。我晕倒。如今我代替了喷雾剂,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武器。
上山后我们寻得一把石凳,垫上报纸,双双入座。从凌晨一点开始等待。我呵欠连天,夏雪却仰头凝望,像自由女神像一般岿然不动,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她精力真好!到三点,我劝她回去,她说再等等,就要下了……如此这般,“就要下了”这句话重复不下百次,我耳朵都听烂了。结果一个通宵,屁流星雨没看到,六点一场大雨反倒突然袭来。在冷雨中,在湿滑的道路上,我和夏雪悻悻下山。下山后第一个主题就是直奔学校医院。我说这就是为浪漫付出的代价,夏雪打点滴时伤感的号啕大哭,我安慰说,没流星雨,还有我;流星不能成为永恒,我能!她哭得更厉害。她说这是为我而哭!我异常感动。
几天后我给那家报社写了封信,说他们报道失实,害我一夜无眠,流星雨没看成,反被雨淋病一场。寄去甚久,杳无回音。
夏雪地微微颤动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我把她抱在床上,替她脱鞋、打开壁灯。灯光下,近距离看去,吓了我一跳,夏雪的右手颤动得厉害,手掌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痕,有一处还在流血。我晕了,夏雪不是想割腕吧。我连忙从抽屉里拿出白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紧拥夏雪。然而,对于我的一系列关怀,夏雪始终无语,简直漠视我的关怀。我有点想说分手,转念细想,如果这时在矛盾的节骨眼上提出这等不顾后果的观点无疑是火上加油,死定了,肯定玩完。
其实曾经我们天各一方时,夏雪要我回长沙工作,说要是不回的话,否则分手没商量。我说分手也不回,我喜欢广州。话没落音,夏雪“砰”的挂断电话。几天后我打电话给夏雪问她要不要分手,如果舍得割下我们这么多年感情,那就分手,以后再也别联系了,长痛不如短痛。夏雪听完就哭了。
我知道夏雪于心不冷,毕竟感情不是三两天,能走到一起,我觉得顶不容易的。
这宿我们彻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夏雪随我来到医院。医生给夏雪做了消炎处理,打了点滴,开好药,又返回家中。夏雪终于开了玉口说想不到你还挺在意我。我苦涩地笑了笑,抱夏雪上床,替她铺好被子,叫她先睡睡。
“你也累了,歇一会吧!”夏雪不冷不热地说。
我否认说不累,不累,我还要去收拾碎片呢,清理完后还要给老婆做饭、熬烫,“还要去买碗……”我补充道。
话没说完,夏雪猛然抱住我,带着哭腔说:“为什么非要到这地步才懂得珍惜我。”我一下子也被感染了,心里像塞住什么一样,干涸的眼睛变得湿润。男人哭吧,不是罪……
夏雪恬静睡下后,我花了三个小时清扫完夏雪制造的垃圾,虽然累,但心安理得,而夏雪似乎原谅了我,这真是一桩美事。
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窗外飘来小刚的《记事本》: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日记本里页页执着
记载着你的好
像上瘾的毒药
它反复骗着我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矛盾心里总是强求
劝自己要放手
闭上眼让你走
烧掉日记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