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在哪里/天空又飘起了雨/我要你/像黎明一样/出现在我眼里/兄弟/你在哪里/听不见你的呼吸/只感觉/我在哭泣/泪像血一样在滴/我一个人/独自在继续/走在伤痛里/闭着眼回忆/岁月锋利/那是最最致命的武器/谁也无法/把曾经都抹去/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容易/还有什么/比倒下更有力/没有火炬/我只有勇敢点燃我自己/用牺牲/证明我们的勇气/还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惧/还有什么/比子弹更无敌/没有躲避/是因为我们永远在一起/用牺牲/证明我们没放弃/从未分离/每个夜晚都是同样的梦呓/自言自语/来世还要做兄弟
房间里灯光像是要在这个本该春暖花开的季节黯淡无光,书架上天祎和小雪的照片像是在诉说着曾经有一对年轻人是多么的恩爱,他们曾经彼此照顾,他们曾经山盟海誓,曾经穿过生与死,而现在,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我想这些对于天祎来说,都会是美好的回忆,他会把它们带到天堂,与天使分享。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对面的自己,不由地喊了一句“哥!”而对面的天祎已不再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心里此刻已翻江倒海地产生了一堆堆的抱怨。
“哥!你怎么不理我了?”
“你不是向来最疼我的吗?”
“你还记得你给我买的悠悠球吗?我一直都留着,你看啊!就在房间的书架上啊!”
“我们曾经一起看流星,一起陪天禧天芯放烟花,一起开着车去疯狂,你记得吗?你能不能回答我?”
“哥!这么大的房间,只有我自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此时的我已经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自己的坚强哪里去了,只希望现在能大声地哭泣,用眼泪融化自己!
“哥!小时候我一哭你就会安慰我!现在你怎么做不到了?”
“我要你告诉我!哭吧!哭累了就睡得着了!”
很多天的晚上,我都是在哭泣中进入梦乡的,而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睡着,才能不在梦里哭醒,才能感觉到天祎一直都在。
天祎的葬礼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办完了,由于他的辈分小、年纪小,家里没有给他的葬礼办得太过隆重,来的亲朋好友也不是很多,唯一让我觉得隆重的部分就是老爸要求给天祎在梦陵园买一块墓地,就像给他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这样,我也能时常去看看他了。对了,小雪和他的同学们都还不知道,除了张东。
“天祈!”老妈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尽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被蒙在鼓里,“天祎最后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这……”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妈,但想了想,我觉得老妈有必要知道这件事,如果有什么情况还可以问问老妈的意见,“好吧!我告诉您!”
“天祈!爸妈有你我就放心了。不过,小雪没有了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这是哥最后的心愿了。”
我把天祎最后说的一番话说给了老妈听。
“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老妈追问。
“他希望我能代替他和小雪分手,而不是让她接受哥已经去世了这个事实。”我告诉老妈。
“可是你有玉茹,”老妈不解地说:“你该怎么做呢?”
“我想好了!我会替哥哥和她交往一段时间,然后,慢慢地将关系冷淡,最后找个理由分手。”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坏人,不过这恐怕是能让小雪不会因为失去天祎而痛苦的唯一途径,毕竟分手总比阴阳相隔要好。
“小雪能接受吗?你和你哥毕竟不一样啊?”老妈所说的问题的确存在。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说:“应该没问题。”
“天祎?天祎?”小雪奔到我的病床前,她看到脑袋上缠着绷带的我,已经哭了出来。
“阿姨!”小雪慌乱地将目光转移到老妈的身上,“天祎他到底怎么了?”
“他之前开车不小心撞上了一辆卡车。”老妈被她自己的话吓到了,跟着小雪的节奏哭了起来,“医生说,他可能会失忆。”
“儿啊!你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妈妈啊!”老妈越哭越严重。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大脑充满了疑问,“妈,这是哪里?”
“天祎!”老妈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欣慰地说:“这是医院,看来你没事了!谢天谢地,你还记得妈妈!”
“妈,她是?”我问道。
“她是你女朋友小雪啊!”老妈又着急了起来,“你不会忘了吧!”
小雪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一定乘受不起这样的遗忘。
“我女朋友?”我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啊!”
“天祎!”老妈和小雪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我的头好痛!”我说。
“先别想了!”老妈继续说道:“等好了再慢慢回忆好了!”
“小雪啊!”老妈告诉小雪,“别急!你们那么相爱,他一定想得起来你的。”
“嗯!”小雪坚定地回答,“我一定会让她想起来我的。”
“好孩子,快回去学习吧,别耽误上课!”
“好吧!阿姨!”小雪不舍地站了起来,“天祎,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小雪转过头,将紧皱的眉头藏在了自己的世界,看到小雪如此的心急与关切,不由地,我为自己的邪恶所不齿,不过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也是为小雪好。
终于,我出院了。之后的几天,小雪带我重游了很多她和天祎曾一起共度过的美景,我深深体会到了他们的爱,而我,则逐渐地替代了天祎。
春天似乎来得晚,走得早,还没有体味够那种萌芽的味道,天气就逐渐热了起来。风吹过,一阵阵的清凉,不再有丝毫的冷意,而依然带动了那不曾停歇的湖面,四个年轻人一身清凉打扮,又一次站在了后海边的大树下,大树从没有改变,而我们之间,却没有了那种梦幻。
“天祎!”小雪轻轻地说:“还记得吗?我们上次来过这里,我们划了船,骑了车,还喝了酒。”
“不记得了!”我的几个字就把小雪的幻想变成了现实,相反的现实。
“小雪!”张东看到此情此景,突然像是哲学家附身,用宣布真理的方式说:“既然天祎回忆不起来当初的点滴,干脆你们就重新开始吧!毕竟时间在飞逝,世界在进步,改变一下也许不是坏事。”
“对啊!”小葵在一旁依偎着这位哲学家,“还可以体验那种初恋的感觉,这也不错嘛!”
小雪脸上的不解逐渐变成了妥协,她也知道,她一直做的并没有奏效。张东这个意见却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这样就不用拼命去寻找、去回溯,我们可以重新创造。
“好!”小雪拉着我的手,和我四目相对,“天祎!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虽然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对于内心一直深爱着玉茹的我来说,答应小雪却是件艰难的事情,“好……好啊!”
一天的疯狂终于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而对玉茹,我还需要做些解释。
“天祈。”玉茹从屋里跑了出来,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你转学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
“玉茹,你听我说,”我静下心来,打算和玉茹好好解释一番,“我哥去世了!”
“啊?”玉茹满脸疑问。
“我要帮他完成他的心愿。”我告诉玉茹。
“什么心愿?”
“帮他照顾小雪。”我都没想到我自己会用照顾这个词。
“帮你哥照顾你哥的女朋友?”玉茹冷笑了一下,“刘天祈,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你让我怎么办?”
说完,玉茹转身跑回了家。
“玉茹,你听我说啊!”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已经惹怒了玉茹,可是玉茹没有给我时间解释,就像我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会说“照顾”这个词。
我没有再对玉茹解释什么,只是转身走入了黑夜之中……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不跟玉茹说清楚?”
“我怎么不说天祎的心愿让我帮他和小雪分手?”
这一个个问题始终充满了我的大脑,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找天祎帮我解决,但现在,我只能自己思考,然后告诉自己,你在成长,你在带着你哥的心愿活着。
窗外的夜比以往更加深邃、更加神秘,不知道探索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偶尔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照在地上,泛起斑斑光芒,其实,在有月亮的晚上,世界还是一片光明的,那是从不熄灭的蜡烛,从不断电的路灯。
给玉茹打手机一直是占线,我知道她一定是不想接我的电话,不过我不能放弃,也不想放弃我们这一段真切的爱恋,可是,没有解释,怎么会出现转机,玉茹没有给我机会。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numberyouhavedialedisbusy,pleasetryagainlater.”重复的话语始终没有因为我的急切而改变,冰冷的语气只会加重此刻我的焦虑。
夜越来越深。
不知道今夜有没有睡着过,如果闭着眼睛,梦与醒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心在跳,大脑在转,一切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就像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直都真实地存在着,却从没有人来用眼睛看破它的虚无。
夜晚总是很长的,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睡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天亮得这么迟,我想每一个失眠的人,都希望太阳赶快起床,因为睡不着还要躺着,那是最难受的,毕竟,世界上只有你还在思考,也只有你还在“生活”。
终于,我没有选择,只好向黑夜妥协。穿好衣服,从冰箱中拿出几瓶啤酒,走出房间,走到月光照耀的地方,用冰冷的光来降低我的体温,用长久的梦幻来化解我的莫名其妙,偶尔有风吹过,留下的却是一阵阵不情愿的热,飞虫的旋转、跳跃似乎在暗示世界上每一个人,夏天已经来了,我已经接收到了这个讯息。
天祎,你呢?
没一会儿,梦陵园三个大字出现在我眼前,自从天祎住进来以后,我对着三个字便产生的感情,仿佛这是天祎新公寓的名字,而天祎也只是搬出去住了而已。
“哥!睡了吗?我来看你了!陪我喝几杯吧!”
“哥!你知道你给我留下多大的难题吗?现在我该怎么办?玉茹没有给我机会解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小雪要和你,不,是和我,重新开始,我该怎么拒绝她,她那么善良、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这么好的女孩子受伤害,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抛下这么完美的小雪?”
“哥!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是在犯罪,我充满了罪恶感,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为自己赎罪,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小雪忘掉你,我更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样把你的任务完成好?哥,你教教我啊!”
“看!流星!”一句话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声音好像天祎,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
但我还是不由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流星果然划过了天空,“是不是又有一颗生命在陨落,我不敢这样想,如果这样,生命的最后一刻该是多么的美好啊!”
“哥!你看到了吗?是流星!你还记不记得,老妈告诉我们那是流星的时候,生活是多么的梦幻,现在想想,那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现在我醒了,而你,却一直在沉睡。”
“哥!流星不是被烟花打下来的星星,你在梦中一定还不知道吧!老妈会告诉我们的,她还会让我们知道什么是爱,让我们知道要爱父母,爱兄弟姐妹。你还记得吗?”
“你的爱呢?你都带走了吗?小雪需要它,我也需要,爸妈更需要。你没有自私过,这次为什么这么自私,把一辈子的博爱都收了回去带走,可你知道吗?你带走的只有你给我们的爱,你带不走我们对你的爱!”
“哥!你的‘任务’我做到了,我现在在替你照顾小雪,你该高兴了吧?干杯!为我对你的使命必达,为你对我曾经的爱!干杯!为了我们的约定——来世还要做兄弟。”
我想我已经醉了,不记得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后,头是痛的,一种能令我立刻清醒过来的痛。
“小伙子,何必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位大妈正在打扫我昨天制造的混乱战场,啤酒瓶像是一个个战士,不知被射过来的哪颗子弹击中,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她同情地说道:“小伙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都看透了!”
这句话让我突然想起了老爸,是的,老爸就是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才变得如此从容不迫、如此镇定自若。
“大妈!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可以说我不知道该向这个陌生人说些什么。
“小伙子,你现在还小,等你真正成为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还没等我说什么,大妈又继续道:“其实啊!活着很难,每天不是有点这个事,就是有点那个事,总是闲不下来,有的时候闲下来了,又会觉得无聊,就给自己找事。”
大妈说着,手里的工作却一直都没停下来,“你说人活着无非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还能有什么,毕竟人也是动物吗?”
“但你应该比我懂,人和动物还不一样,我们会思考,我们有喜怒哀乐,所以跟那些无情的野兽比,我们不知幸福多少倍呢!”
“……”我只是听着这些简单词语组成的句子,却觉得无比朴实,无比真切。
大妈将那些啤酒战士的尸体都扔进了垃圾桶了,“我老伴走得早,孩子们又都不在我身边,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就老得更快了,现在虽然我一天都在忙东忙西,不过看到孩子们也都过得挺好的,自己也不会给他们多少负担,就挺知足了!”
“大妈!我懂了。”我站起身来,有点激动地说:“跟很多人比,我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了,就像老妈告诉我的,要懂爱!”
原来懂爱不仅仅是懂得爱是什么,还要懂得如何去爱,如何去寻找爱,爱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而是酝酿出来的,只要你想,就会有爱,只要你还有爱,生命一直都很美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懂爱是什么东西,”大妈笑了一下,说:“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想通了吧!”
“嗯!”我看了看天祎的遗像,“我不该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与困惑中,我应该看到事情背后的东西,看到我得到的东西。哥!我们曾经做过兄弟,这辈子值了!”
“大妈!谢谢你!”我向大妈道了谢,和天祎告了别,径直朝玉茹家跑去。
我站在玉茹家门口拨通了玉茹家的电话。
“喂!你好!”是玉茹的声音。
“玉茹,是我!”玉茹听到是我,打算挂断电话。
“别挂!玉茹,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激动地把爱从嘴里无私地表露了出来。
“我就在你家门口,能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吗?”我向玉茹请求道。
“嘟……嘟……”玉茹最后还是挂断了电话,我的心突然一颤,然后失望地低下了头。
“就五分钟,你快说吧!”
我猛地抬起了头,玉茹就站在门口。
“玉茹,”我不知道这是心里喊出来的还是嘴上喊出来了,但此刻我的血脉已经扩张,我争取到了机会。
“玉茹,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哥去世了我很难过,他的最后心愿我一定要完成,”说这话时,我居然不敢抬头面对她,“其实我哥的心愿并不是要我爱小雪,只是让我照顾她,然后找机会和她分手,好让她忘了我哥,这样小雪可能会好受点。”
“其实我一直在纠结,对你和小雪,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但玉茹,你要相信我,我始终是爱你的,昨天无法说清楚,是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请你给我时间,让我把关心全部收回来,送还给你。”
“玉茹,我真的很爱你!”
我的眼神始终没能和玉茹的眼神交汇,直到听到玉茹的抽泣声,我才敢抬头看了一眼,玉茹居然哭了。
“玉茹,”我急忙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要难过了,不然你就打我几下。”
“这样,我替你打好不好,”说着我握紧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你干嘛!”玉茹终于说话了,“别打了!”
玉茹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突然抱紧了我,“你傻不傻?我不怪你了!”
听到玉茹的话,我终于放下了心,在玉茹耳边轻轻地承诺,“相信我,相信爱。”
“那你给我的承诺你做得到吗?”玉茹带着哭腔说。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