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第9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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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来世也要做伴

春风吹拂下的校园显得格外可爱,冬天都未曾褪去的绿色在这个即将繁荣的季节更迭出新的光辉,最喜欢的就是拂堤杨柳,它能随着春风翩翩起舞,用柳枝的繁茂去祭奠冬天曾给过它的平凡,用触碰水的枝丫去唤起新春盛开的序曲。

这已经是来到这个校园的第二个春天了,同样也是我和小雪的“第二春”,我们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习惯了在春天到来之际,体验最后一丝属于冬天的凉意。

小雪这个名字本不属于春天,但看到小雪穿着长裙在给柳树伴舞,便发现,雪虽然会在春季融化,但融化后的流水,更能体现它新的活力。

“天祎,你看!”小雪边旋转着边叫我,“看我漂不漂亮!”

“那还用说,谁不说我们家小雪美啊!”

小雪停止了旋转,带着笑容的眼睛此刻已注视着我,“虽然有哄骗的嫌疑,不过听着就是舒服。呵呵!”

我一把抱住面前这个激动的小雪,“亲爱的,感谢上天把你赐给我。”

小雪被我突然的煽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也是,能遇见你、认识你、喜欢你、爱上你,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小雪习惯性地把头埋进我的胸口,我也十分愿意将那最后一丝凉意温热,就像冬天我曾给过小雪的暖意。

曾经无数次,时间都仿佛在我们的拥抱中停住了脚步,如果我们是静止的,那其他一切都还在运动,但没有这个如果,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我们还在呼吸、在感受、在传递、在默默地为静止的世界划出一道绚烂的彩虹。

但这种静止终究还是被无情地打破了......

“你们干嘛呢?”

我和小雪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对十分般配的“夫妻”,看得出来,他们已经会“过日子”了。

“你管我们!”我不屑地回答着张东的好奇。

小雪对张东身旁的小葵暗笑了一下,两人就在这种默契中问候了彼此。

“你们是不是注意点形象啊!”张东开学后无疑又找回了班长的本性,“让班里同学看到了,影响多不好啊!”

“班长您就别说我们了!”我“谄媚”地说:“班里同学都拿你们小两口当模范夫妻、八卦对象,我和小雪可排不上,您先管好您自己吧!”

小雪在一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而小葵却是憋住不笑,生怕从气势上输掉这场比赛。

“谁在背后议论我们了?”张东中了我的激将法,“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我可不敢说!”我略带着一点心虚与恐慌地回答。

“说,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我开始结巴,“怕,怕你,丢,丢不起,那人。”

张东怒火中烧,“天祎,你耍我是不是?看招!”

张东一个大步跨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我也不甘示弱,转身就逃,嘴里还喊着:“你来啊!你来咬我啊!”

于是两个大男孩就这样幼稚地玩了起来,留下两个闺中姐妹尴尬地收拾着战争后的残局。

“呵呵!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小葵走到小雪身边。

“谁说不是呢!呵呵!”小雪说:“对了!小葵,这个假期过得还开心吗?”

“嗯!挺好的!”小葵带着满脸的幸福,“我们一家人在海南过的年,正月初七回来以后又和张东去了哈尔滨,可以说是行程非常满啊!那叫一个充实啊!”

“真羡慕你啊!”小雪真的羡慕不已。

“你呢?”小葵反问道:“天祎带你哪逍遥去了?”

“‘北京韵味’,”小雪答道:“一个叔叔开的饭店。”

“没出去玩啊?”小葵问。

“没有!”小雪的羡慕继而转为了平淡,“这样也挺好的,平凡就最幸福了。”

“小雪,你可真懂得知足。”

“呵呵!”小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到寒假,为什么没有带小雪出去玩呢!其实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我去考驾照了!因为一直都是无照驾驶,被抓到的话可是很严肃的。所以我就用了年后的几周时间,去考下了驾驶执照。而那段时间,小雪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呆着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那就是现在我们想去哪儿都很方便了。

“小雪!”我上气不接小气地跑了回来,“走!咱出去玩吧!叫上张东和小葵一起。”

“好啊!不错的主意。”小雪说。

“嗯!”小葵也表示同意,“不过张东人呢?”

“哦!他去取车了!我把车钥匙给他了。”我回答道,要是不解释清楚,小葵非得以为我拐卖人口,还不活活吃了我啊!

没一会儿,那辆小雪再熟悉不过的红色奥迪跑车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驾驶座上的张东,配上这辆宝车,还真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不错嘛!张东,”我笑着对张东说:“开得很稳啊!不过你有驾照吗?”

“没有!”张东傻笑着。

“还是我来吧!”我骄傲地把他从驾驶坐上赶走,“你表哥我已经考到驾照了!我来开!”

四个人都坐在了车里,但还没有目标,所以迟迟没有启动。不过车里大家的表情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不开车。

“去哪儿啊?”我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对哦!”张东说:“我们还没想好去哪儿呢!”

“去后海吧!”小葵提议说。

“好啊!”小雪也觉得不错。

没等张东发表意见,车子便飞也般地开始了这场长跑比赛。

不强的阳光照射着后海,反射出波光粼粼,轻轻的风吹过,水面上波纹荡漾,站在后海边大树下的几个年轻人,都在这清新的下午为自己的年华谱写着值得被记忆的一刻。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划了船,骑了车,喝了酒,这应该是小雪来到北京后第一次的疯狂,疯狂到无拘无束,疯狂到热血沸腾,这是真青春的体现,这是真性情的释放,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城市,这是真自我的流露,真人生的激情。

晚上,我们在“北京韵味”共进晚餐,自从上次来过发现这里的温馨以后,我便常带着小雪来,不过张东和小葵还是第一次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为这里的服务和氛围所打动。

“天祎少爷好!”服务员先是礼貌地问候了我一下,然后转向所有人问道:“四位需要些什么?”

我们全都点了这里的招牌营养套餐,然后便不顾形象的“品尝”了起来,毕竟四个疯狂了一下午的年轻人,放开肚子吃,食量可以大得惊人啊!

渐渐地,大家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估计都吃得差不多了吧!

“呦!天祎少爷!”小葵坏笑道:“不过这里的营养套餐真好吃啊!多谢天祎少爷请我们吃这么美味的佳肴!”

“好了!”我受不了小葵这么叫我,“别叫我少爷了!他们那样叫都是出于礼貌,你叫,纯属恶搞。”

“呵呵!”小雪被我的话逗笑了。而张东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嚼着嘴里的事物。

“喂!”我看到张东的糗样,不禁问:“你还没吃饱啊!都快把盘子舔干净了。要不然再点一份吧!”

“不用了,我是怕浪费!”张东咽了一下说。

“天祎,”朱叔叔走了过来,“听说你带朋友来了!我过来看看!刚才有事出去了。”

“朱叔叔好!”小雪像朱叔叔问了声好,小雪这个常客应该和朱叔叔已经很熟了。

我站了起来,“朱叔叔,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张东,这是他女朋友上官葵。”

说着,张东和小葵也相继站了起来,叫道:“朱叔叔好!”

“好!快坐下吧!”朱叔叔带着他那经典的笑说:“不够就跟我说,咱这其他没有,吃的管够!”

“嗯!”我答应道。

“谢谢朱叔叔!”张东说:“您这的饭菜真好吃,我一定常带小葵过来。”

“呵呵!”朱叔叔始终没有吝惜他的笑容,“想吃了就过来,朱叔叔管饭。”

小葵在陌生人面前显得有点拘束,不过还好有张东这个小子,不然气氛非得尴尬了不可。

吃饱后,我们和朱叔叔告了别,开上车,便闯进了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车上每一个人都在饭后泛起了困意,我这个司机也不例外,但我还不能睡,其他人几乎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我把他们送到家时叫他们起床的那一刻。

看到我身边的小雪静静地睡着,忽然觉得小雪静下来的时候居然如此动人,虽然这和疯狂时的她判若两人,但这毕竟都是她,我深爱着的她。

张东和小葵依偎在后面,两个人看上去无比地登对,就在他们快要梦游进温柔乡时,列车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终点站。

“到宿舍了!大家醒醒吧!”我叫着他们,试图让他们能醒来得不那么猛烈。

几个人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车窗外明亮的宿舍楼,都不禁流露出一种到了家的神情。

“张东,你就走两步吧!我就不开进去了。”

“没问题!”

张东的家虽然离学校不远,但挡不住这个表弟喜欢独立,而且这样和小葵在一起的时间会更长,所以张东选择了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下了车,张东拉着小葵朝她宿舍的方向走去,而我和小雪还在你侬我侬、不情不愿地告别,我轻轻地吻了一下小雪的额头,毫不吝啬地说:“亲爱的,明天见!”

小雪幸福地下了车,面带着微红跑向了她在北京的“家”。

黑夜还在延续着,而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是把自己和这辆跑车安全地送回家。

对面路过的车总是不断地打出远灯,照得我的眼睛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只好也打开远灯,暗示其他的车辆关上那个令人眼炫的大灯。

突然没有注意到前方路灯的变化闯了过去,而对面刚开始准备过道的大卡车无情地横在了马路中央,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闯红灯了,而且卡车已经开到了我的面前,我把全身的力气都释放到脚上,踩住刹车,忽然听见“嘣”的一声,我便失去的知觉。

“老妈!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刚走进家门,便看到老妈苍白的脸。

“你哥出事了。”老妈慌慌张张地话语让我感受到,一定不是小事,“刚才医院的人打来电话,说你哥撞车了,这在医院抢救。”

“怎么会这样?”我听到老妈的话顿时也慌了神,“在哪个医院,快赶过去。”

“走!”老妈拉上她的手提包便闯出了家门,刘叔已经取好车在门口等着了。我和老妈坐上车,那辆疯了似的车便带着一车乱了手脚的人朝医院的方向奔去。

“医生,我哥怎么样了?”我拽住刚从抢救室里出来的医生,而此时老妈已经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

“还在抢救。”

听到我不知道算不算答案的回答,我的手不由地松开了,医生便急匆匆地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我踱回老妈身边,握住她的手,说:“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天祈啊!”老妈哭了,“怎么会这样呢?早晨出去时你哥还好好的。”

“放心吧!妈!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无关痛痒的话。

老妈一直在哭,在怪自己,在向我抱怨没了这个儿子她该怎么办!而我只是听着,安慰着,陪伴着这个看上去已经老了的母亲。

老爸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这时候的老妈可能是哭累了睡过去了,我猜她一定做了一个她深爱的儿子陪在身边的美梦,或许只是一个回忆,回忆以前儿子曾在身边的故事。

“天祎怎么样了?”老爸坐到我身边问。

“还在抢救。”我带着哭腔回答。

“没事的,天祈。”老爸只是安慰着我,将我的头埋进他的身体里,让我像儿时一样在父亲的荫庇下肆意地哭泣。

突然,抢救室门上的灯熄灭了,那就意味着天使或者恶魔已经对我哥的生命进行了最后的审判,这个结果当然对于天使或者地狱使者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对于我们这些相依为命的亲人来说,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身旁的老妈被我弄醒了,而老爸还坐在刚才的地方,似乎只有他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而刚醒来的老妈,看来比我还要紧张,她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医生!”我冲到刚从抢救室走出的医生面前,用一种渴望奇迹的语气问他:“我哥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过他现在醒了,你们去和他告别吧!”当这看似无力而在电视剧中已经听烂了的台词真正传到现实的人耳中时,声音的震动着实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凉,那种凉不是表面上风吹的冷,而是发自心底发自根源的冷,这种冷,容不得半点温热。

我就站在那里,医生已经走远了。世界变得如此安静,只有老妈的哭泣声和老爸的安慰声还在不停地在空气中传播,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是想再见到哥哥一面。

我们老少三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以彼此作为支撑,一步步地踱进了抢救室。病床上的哥哥是如此的苍白,不知道他究竟留了多少血,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创伤,而我的心一直是疼的,就像哥哥感受到的那种疼痛一样,这也许就是我们此刻唯一可以相通的语言。

“天祎!”老妈哭着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就在面前的孩子现在却一动不动。

“别哭!和孩子多说几句话吧!”老爸安慰着老妈,显然,这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妈!”天祎莫名其妙地发出了一声。

“我在呢!”老妈快步走到了病床边,握住天祎的手,打算倾听即将远行的儿子,最后对自己的告别。

“爸!”

“嗯!”老爸依然显得很从容,见过风雨的男人果然能在任何时刻面对任何风波,包括生死。而我却只是站在一旁不断地擦拭着眼泪,不争气的眼睛不停地向外冒着水,我的心被不知什么时候种进去的别针刺地一阵阵生疼。

天祎用虚弱的声音继续说道:“爸爸……妈妈……!儿子……不孝,不能……照顾……你们了!”

“天祎,”老妈的哭腔缓解了很多,“别这么说,妈妈能有你这么懂事、这么孝顺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是妈妈没能照顾好你啊!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天祎啊!”老爸用那醇厚的嗓音让哥哥这个略显浮躁的灵魂沉稳下来,“记住爸爸的话!有你和天祈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一直以来都以你们为荣,你们是最棒的,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明天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爸!谢谢……你和……妈妈,我怕……一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天祎依然用他那虚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想……跟……天祈……说说话。”

“天祈,快过来!”老妈转过头叫我,“快来听你哥跟你说话。”

“哦!”我拖着已经“软弱”的双腿,走到天祎的病床旁,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天祈!”他轻轻地说:“这辈子……能跟你……成为……兄弟,我……很高兴,有你……一直……陪着我……真好。”

“哥!”我的眼睛再一次不争气地喷涌出了咸咸的液体,“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懂,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天祈!”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握了我一下,然后靠近我的耳边,说出所谓的遗言,声音小到我要用心去听,而声波在我们之间的空气中传播得非常慢,我就这么用心里的别针将天祎的话刻在心田的某块土地上,以后来这里浇水的时候,都可以想起天祎曾对我说的,一句句星语心愿和我曾答应过他的,来世还要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