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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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十二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景仁怕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更怕时光的无情冲洗,让那些生命中至为珍贵的记忆渐渐地模糊褪色,然后渐渐消失,每次回忆时,他都心无旁鹜,生怕遗漏那些细节的部分。仿佛它是什么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他要抓紧它,那怕只剩下自己的痛与孤独而已,浮世虚名算得了什么,王公大夫们的激赏又值几个钱。想在考场上取得功名,也只是为报达一下老母养育之恩。他可以如晋时的那些竹林名士一样白眼看世人。他愤世嫉俗,不平则鸣,然而对于惊鸿,他的心却一直如此的谦卑与柔软。只有惊鸿然让他对这个红尘扰攘的人世有了无限的牵挂与眷恋。

记得刚刚与惊鸿分别的时候,觉得到处都是惊鸿的影子。有一次,他见到一个和惊鸿形貌相似的女子,与一男子在路上并肩缓缓行走,竞然痴痴地在后面跟随了好长一段时间。弄得那个男子不时地愤怒地回头,那女子也向他投来心烦意乱的一瞥。也许那眼神太冷漠了,让他联想到也许惊鸿对他的情感早已渐渐淡去,立即觉得心如刀绞。黯然神伤。那时的心绪是那样的敏感纤细。花飞叶落,风吟泉响都如记忆中惊鸿的一颦一笑,让他浮想不已。

还有一回,他见到一个女孩圆圆的脸和面颊上一对深深的梨涡,与表妹像极了,那女孩子的笑不断地在他面前闪动,却让表妹的面容却渐渐模糊了。他恐惧极了,觉得那个人把他对表妹的思念与深情都偷走了。他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漫无目标。连写诗的才也尽了。接连几每只是以酒消忧。直到后来表妹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为止。那个女孩喜欢上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少年,托人打听他有没有成家。但他却执意再也不见她了。

现在,随着他渐渐成熟。思念,已变得不那么浮躁了。甚至像今日这样真的与惊鸿相见了,他依然可以静悄悄地站在一个离她很远的距离。因为这些年过去,他已经清楚地知道,无论多久的时间和多远的距离他都能够感觉到惊鸿的存在,无论多远,惊鸿的一颦一笑都会让他的心中掀起层层波澜。现在惊鸿总是静静地呆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惊鸿会怪他么,会不会认为他对她已经生疏了呢?她依然如春天里酣畅盛开的紫薇花。而他已如一叶惊秋的梧桐。她一直避开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让他几乎看不清是喜是悲。但一种熟悉的温馨却在一瞬间弥漫了他的内心,她有时看着怀中的小儿,有时会紧张地摸摸头上的玉搔头,景仁地几乎能感觉到她心情的轻轻摇曳与颤动。

“景仁兄,来,你才高八斗,当世之上,无人能匹,你来给这孩子起个学名吧。”这时潘询满面春风地走来,携着他的手把他硬拉到惊鸿面前。“夫人,来,让你表兄抱一下孩子,好让他沾染一些你表兄的才气!”

景仁立即紧张起来,怕走到表妹面前,他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连忙推辞。“景仁体弱命骞,一事无成。让我起名,恐误了贤侄的前程,我看还是算了吧。”

潘询果真忌讳起来了。却已到了惊鸿面前。惊鸿有些忐忑地抬起头。看到的只是景仁真实的笑容。她也有些羞涩地笑了。一时间,多少年心中的苦涩与纠结都在景仁心中消失无踪。无论何时何地,惊鸿总如拂面的春风,给他带来好的心情,已经有多少年,他的心情没有像现在这样全无阴翳了。

他回头对潘询说:“就给贤侄起名念慈吧,让他长大了也不要忘记了慈母的深恩。”

这类名字自己不合潘询的意,潘询要的是一个能让孩子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名字。却又不好驳了景仁的面子,就借口给景仁敬酒。

惊鸿的眼里掠过一丝忧虑。只一闪,却被景仁捕捉到了,他想表妹是怕他贪酒伤身。

其实,景仁虽然时常因渴酒而典衣卖裘,但在惊鸿面前却从不贪酒,他只为惊鸿而沉醉。

他静下心来,细细打量惊鸿。发现惊鸿并无多大变化。不十分美丽,但却异常乖巧灵动。他想,虽然她们的婚姻是以前感情的碎片拼凑起来的,也许惊鸿的幸福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完整。潘询虽不能免俗,但却是个温合体贴的君子。惊鸿跟着他说不准真的比和他这个居无定所,餐风露宿的诗人要强得多。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欣慰又愁怅,不是滋味。

惊鸿忘了我吗?忘了也罢,他是生不了惊鸿的气的,纵使惊鸿真的忘了他。今天能见到他就是快乐了,见到他一秒钟就有一秒钟的温暖与快乐。

但酒宴散去,惊鸿也只能回去了。只剩下空空的院落与离愁。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时过境迁,不仅惊鸿远了,那些能和它一起在说一说心事的朋友们,也早已不在身边了。

渐渐的,惊鸿的萧声断了,像是那些压抑的情怀,犹犹豫豫地挣扎了一下,又归于平静。只剩下风敲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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