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冰河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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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骨转移了?

我终于出院了。住了足足半年的医院,周游了上海的三甲、二甲、一甲共四所医院。这些日子,我成了个“职业病人”,要么在医院,要么在转院的路上。

不堪回首的日子:惊心动魄。两大疾病齐刷刷地一起涌来报到,并让我品尝了它们“同煮一锅”的滋味:股骨颈骨折是必须在单位时间内绝对平躺,尽快让骨折愈合;乳腺癌术后必须早锻炼,如果每周走路 3 至 5 个小时,死于乳腺癌的危险会减低 50%。当时的我是:动不得,也静不得。

终于可以拄拐杖下地了,可我的右腋下,因淋巴结被清扫而水肿着、疼痛着,根本无法拄 拐杖;而我的左腋下,也因左乳手术的原因,引流管处一直没有愈合,当然也无法拄拐杖。我这岂不是右不能,左也不能。

我终于找到一种用两只手掌撑着的拐杖,下端有四只脚,稳定性很好。依靠它,我开始迈开双脚,一步一瘸地学走路。

我可以拄着拐杖,出去散步了。我能抬头看看蓝天,我能低头闻闻绿地;我贪婪地吸着花园里的空气,我驻足凝视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活着,真好。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我就发现双腿的膝盖阵阵作痛,而后又扩展到髋关节和后背,早晨醒来时更甚。我去医院拍了片,医生说,好像有问题,诊断报告等明天主任读片后再给。

回到家里,我痛的面积好像在增大,程度在加深,心里阵阵紧张。

熬到第二天,家人从医院回来,手里只有片子,没有诊断报告。他们对我说,拍得不清楚,建议马上到专科医院做骨扫描(ECT)检查,其实“乳腺癌骨转移”的诊断报告就在他们的口袋里。

一个星期后,骨扫描检查告知:可能是骨转移。医学术语是:右第 1 前肋、第 3 腰椎右侧放射性增高。我惊呆了!只有半年的时间,就骨转移了!我耳边响起了当时劝我要放化疗的主任的话:“你的远处转移性很大,转到骨头、转……”当时我只认为是医生在吓唬我,没想到果真如此。家人责怪我不听医生的话,可我却不后悔。

即便是化疗了,也不能保证不转移不复发。周围的例子还少吗?怎么办?上网查办法。北京有一位大夫,专治乳腺癌骨转移。

我立即去电,她在电话中告诉我,先到银行实时汇划 3500 元,款到发药。一般治疗 10 个疗程,花 35000 元保证痊愈。

浙江……河南……比较这些类似的“江湖诀”,心里很没底。身处拥有优质医疗资源的大上海,我为什么不利用呢?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上海的专科医院。

“医生,我的这些片子是‘疑似’还是确诊?” 又去问骨科医生,并拿着刚化验的单子对医生说, 这是我的‘肿瘤标志物’指标,都正常的。”我试图在排除。医生坚定地对我说,肿瘤标志物的指标低不等于没问题,指标高不等于有问题。你再去做一下 PET/CT 吧。

医生对“肿瘤标志物”的解释,等于没说。但我们患者又不敢追问。面对我这样一个肿瘤患者,医生要求再进一步检查,完全合情合理。

但他如此回答我的化验结果,我被搞糊涂了,照他的说法,“肿瘤标志物”的化验在肿瘤筛查中变得毫无意义了。我要搞清这个问题。

我快速搜索各种渠道的信息。大量的资料告诉我,“肿瘤标志物”的特异性不是太强,检查结果即使是阳性,也并不能最后确诊,因为有些脏器的炎症,也会引起其指标攀高。所以,“肿瘤标志物”的指标在诊断时是一种参考,并不绝对。问题终于真相大白了,原来那位医生只把话说了前半句。我心想, 对病人不说半句话”,这对医生来说,是不是很难啊!

遵医嘱,我选择了中国最权威的、首家专业医院——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 PET 中心。检查完了,医生说,报告下午 3 点钟由快递送到我家。现在距离下午 3 点还有 5 个小时,度时如年啊!

这 5 个小时里,我做了两件事。

洗澡。我躺在澡盆里,闭上眼睛,两只手交叉抚摸着一对乳房的遗址……我赤身站在浴室的鹅蛋形镜子前,打量了几秒钟,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头发和牙齿上。一头原生的乌发,亮亮的,不仅茂盛,而且找根白头发都不容易;一口土长的牙齿,齐齐的,32 颗,一颗都没少,也一颗都没松。奔六十的女人,这两个标志年龄的零件还是那么的不需要维修。如此的体质,难道生命会出现休止?不信!

我听病友说,她们现在很害怕洗澡,害怕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看自己一高一低的胸脯。有没有这种感觉,今天我是特意来体会的。

整理衣橱。我有两大嗜好:买衣服和买书。两个大橱和五个抽屉都放满了我的衣服。打开大橱,回忆着当初买它们时的心情,想想以后它们对我还有使用价值吗?不知道。与其哪天成了遗物,还不如生前就把一些漂亮衣服做礼品送朋友。于是,我一一打了电话,请她们来取。这个创意,来自台湾的一位女作家。当她得知自己患了晚期癌症后,举办了一个生前告别会,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让原本要在追悼会上说的“好话”提前说,让自己的耳朵享受享受,挺幽默的。几年过去了,她活得好好的,还当上了电视台一个栏目的嘉宾。

我的 PET/CT 报告来了—严重“骨质疏松症”,不是骨转移。

我妹妹高兴得拥抱着我。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