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文人·炼狱:小女子品读向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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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流堂向阳湖文化沙龙(2)

他一度“离‘****’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他一度在“批林批孔批周公”运动中成为攻击对象;他的亲弟弟在“****”中被关押七年之久,双眼险些失明;我们也知道,这位共和国的首任总理,本有着一副铁板一样的身体,冬天不戴帽子,很少穿大衣,在零下12度的气温下都不穿毛裤。他的疾步行走让年轻的卫兵们得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可是,“****”耗尽了他的生命。据总理侄女回忆:“我是1965年跟丈夫调离北京的,74年才回来,在我走之前他多精神,身体好极了,但‘**********’中间我曾出差回过北京,眼看着他身体越来越差,人越来越瘦,皱纹越来越多,白头发越来越多,老年斑明显增加,整个情绪是强打的,不得不有精神,需要撑这个局面,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为力挽狂澜,有多少方面的工作需要他操心与操持,有多少方面的问题需要他思考与思索。即便如此,他没有忘记遥远的向阳湖,没有忘记那里的干校,没有忘记干校里的文化人!

1992年,萧乾以饱含深情的笔墨,这样怀念周总理:“他一生闯过多少大风大浪。在他自身难保时,还伸出双臂尽力拯救大家,他是一位谁也不会忘记的中华民族的伟人。”

撕心裂肺的哀思

1976年元月,当周巍峙收到一张去北京医院向******总理遗体告别的讣告时,他感到手里握着的是一只锥子,正在划过他的心。带着那份无以复加的痛楚,他在寒风中等待了很久,终于见到了总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总理又黑又瘦,满脸黑斑!这是他印象中那个精力充沛、目光锐利、英俊潇洒的总理吗?他的腿软了,眼前冒起金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着走出了那个狭小的灵堂。而在医院外面,他的夫人、歌唱家王昆带着儿子一直在苦苦哀求,希望能让他们进去,最后见上总理一面,然而,她的请求遭到了拒绝,她只能对着医院的方向,深深地鞠上三个躬。随后,全家人亲手扎了花圈,又一起抬着花圈,步行着送到天安门广场,只为表达对总理无尽的追思。当年11月,周巍峙写下著名的《十里长街送总理》,直到今天,王昆每演唱一次,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当咸宁的李城外先生采访周巍峙夫妇的时候,周老特地写下“身在向阳湖,心系周总理”的题词。李先生看到,周老家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个印有总理彩照的瓷盘。总理的英容笑貌,时时刻刻都在他们身边!

也是1976年元月,离开向阳湖干校不久的诗人郭小川得到总理去世的消息,他撕心裂肺,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连续数日痛哭不止,几乎起不了床。就是带着这样无比悲痛的情绪,他奋笔疾写出长诗《痛悼敬爱的周总理》:“改一改吧/把令人战栗的《讣告》/改成总理病愈出院的消息? /改一改吧/把照片上的遗容/改成总理作报告时的雄姿? /我们要用带血的声音/一万次呼唤:醒来吧,总理!”

总理去世以后,冰心家里长年挂着总理的画像,画像前永远供奉着的是鲜花。每一年的腊月初八,全家人都要吃腊八粥,为的是纪念在那一天去世的人民总理******。1976年清明期间,轰轰烈烈的悼念总理活动在北京达到高潮,群众们一拨拨自发地到天安门广场敬献花圈。冰心夫妇已无力远行,但是,她的第二代、第三代都活跃在天安门广场上,他们每天为老人报告广场上发生的事情。“******”极力制止人民的纪念活动,面对威胁,冰心的小女儿说:“娘,您放心,他们不敢怎么样,就是敢怎么样,我们那么多的人,还怕吗?”冰心的心里翻腾着,目送着孩子们拿起挎包向天安门进发。

冰心在她的文章中说:粉碎“******”后,我的朋友周明和刘茵把来自地球各个角落的悼念文章,编成一本《天上人间》。编后请我作序。我只看了目录,就呜咽得看不下去。我为这本集子写了不到百字的序言。在这里,我把它作为本篇的结尾,以表达我对周总理的无限敬仰和怀念之情:我深深地知道这本集子里的每一篇文章,不论用的是什么文学形式,都是用血和泪写出他们最虔诚最真挚的呼号和呜咽。因为这些文章所歌颂哀悼的人物是******总理。******总理是我国20世纪的十亿人民心目中的第一位完人!

1978年,离开向阳湖后还没有获得平反的剧作家陈白尘,开始了大型舞台剧及电影剧本《大风歌》的创作,他自称这是他平生用情最深的一部作品,是用血和泪铸成的作品。说到创作缘由,他说是献给周总理灵前的一首诗的化身。只有为了周总理,他才可以拿出全部真挚的情、爱与恨来倾情创作!

1976年,沈从文参加******的遗体告别回来后,他的助手回忆:我们满怀悲伤急忙去看望他。一进屋,我们没有听到往日那熟悉的招呼,只听他低低地问道:“谁来了?”过分的悲痛使他因眼底充血而双目朦胧。

1981年,历经风雨和磨难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最终得以出版,出版前,沈从文对全书进行了校订和增补,而在排版中,全书仍保留原有的编排体例,并把原来拟定的200幅图像作为主图,放在前面。新增加的资料,即便十分重要,也一律作为插图附在文字说明中。沈先生说,这样安排不为别的,只为纪念******总理生前对这部书的关怀。

在张光年的起居室里,挂着一帧条幅,条幅上写着:“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这是周总理旅日期间作的一首诗作,张老与这首诗朝夕相处,表达着对总理无尽的思念。1995年,82岁的老人将自己近20年的思念浓缩成一首诗:经过了多少年年月月,我们年年月月怀念周总理,怀念我们的良师益友啊,我们人人心里有个******。

1978年,在总理逝世两周之际,范曾专门作诗以纪念,其中云:“又是无垠千里草,音容两载梦中多,心碑岂待石工磨。”1986年,在总理逝世十周年之际,范先生再度为总理作诗:留取丹心,标青史,巍巍品节。云归矣,长街送别,鹃魂啼血。

……

我们无法统计,有多少向阳湖文化人,用多少种方式表达着他们对总理的无尽哀思。我们也无法知道,在十里长街送总理的队伍里,站立着多少向阳湖文化人,在当年的天安门广场,有多少朵白花是向阳湖文化人扎起!1976年1月8日,那个天地同泣、江河失色、日月无辉的日子,一声噩耗击碎了多少向阳湖文化人的心!只要在那个时候有日记、书信或者其他文字留存,没有一个人不是在表达他们的深切悲痛!这是一份不约而同的伤痛,是一个文化人集体的悲痛记忆,那一份哀思一直绵延到现在,而且会更久更远……

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有几个场面如十里长街送总理一样震撼人心!在我们民族的历史上,有几份哀思如天安门前的悼念一样深重!难怪冰心称总理是中国亘古以来付予的“爱”最多而且接受的“爱”也最多的一位人物;也难怪萧乾称总理的雕像矗立于每个中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的心中。

永远的文化知音

当十个人、几十个人、一个更大的文化人群体真切纪念着一个人,透过他们饱含热泪的字里行间,我坚信,******总理,这个曾经是优秀学生,也曾是战场指挥官,这个关心着灾区百姓的生活,又关心着祖国核电发展的日理万机的总理,的确总有一方心灵的角落,留给了中国的文化人。确切地说,他的这份关心始于更上的时候。

1938年,24岁的张光年在武汉首次见到了******,那一次,******专门召集他们演剧队队员了解思想情况。1939年,两人在不同的地方从马上摔下,结果是******的右臂再也不能伸直,张光年的左臂不再能弯曲,从此,两人间还多了一份“同病相怜”。也是在那一年,******从前方回到延安,观看了《黄河大合唱》的演出,兴奋不已的他还亲自指挥着一大群热血沸腾的青年演唱其中的《保卫黄河》,对张光年更是刮目相看。1941年,皖南事变后的重庆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为保存文化力量,******设法请昆明的朋友把张光年送到了仰光。离开的那一刻,张光年泪眼朦胧:周公啊!您把我安顿了,您还要在虎口苦撑多久呢?1952年,第一届全国戏曲会演刚刚结束,张光年为《人民日报》起草了相关社论,就在社论即将见报的那天深夜,总理在中南海指出了文中一个关键性的错误,日理万机的总理对戏曲工作的专业与细心,让张光年感动得羞愧难当。

1937年8月,在上海从事了几年救亡活动的周巍峙在华北前线首次见到了******副主席。新中国成立后,不单纯是艺术家、同时也是文艺工作领导者的周巍峙,与总理有了更多的接触,他进一步感受到总理作为国家领导人对文艺的专业,对文化工作的热爱与细致。记忆最深的当然是大型歌舞史诗《东方红》的创作、排练与演出,总理至少参加过17次《东方红》的创作活动,而且每天周巍峙都要电话向总理汇报一次工作进展,一次又一次地聆听他老人家的精辟见解。每一个重要情节,总理都亲自参加讨论、定夺,即便如此,总理还是强调,他的意见不一定就正确,提出来供大家参考。当一位日本客人就《东方红》的灯光技术提出问题的时候,陪同的总理随即就作了准确的回答,让客人十分吃惊。当她知道整个大舞台都是总理亲自关怀指导完成的时候,感动得泪光闪闪,连声说:“只有你们中国才有这样的总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