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文人·炼狱:小女子品读向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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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二流堂向阳湖文化沙龙(3)

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交往中,周巍峙被总理的人格力量征服了,最终形成一种无言的、超越时空的心灵默契,当周巍峙一听到他谱写的歌曲在向阳湖响起,一下子就能想到总理。

1942年,当听说臧克家老家只有一个继母,一个妹妹,还带着他的两个孩子,生活十分困难的时候,******专门让当地政府给臧家里送去优待粮,而这件事情直到解放后臧克家回到老家才知道。

不仅对解放前就跟随他的周巍峙,不仅对解放前就在党领导下开展革命工作的臧克家如此关心,对从国外回来的冰心和萧乾,对党外人士沈从文,他都一视同仁地尊重和爱护。1958年,冰心的丈夫吴文藻被错划为****,冰心感到十分委屈和沉闷,这时,总理夫妇派了一辆小车,把她接到西花厅,冰心如同见了亲人一样,把一腔冤愤都倾吐了出来!总理夫妇安慰她说:“这时最能帮助他的人,只能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及时的接见和贴心的安慰,让冰心终身难忘。建国后,在沈从文十处低调的情况下,总理多次接见他,与他亲切交谈,不断鼓励他,让沈从文感念不已。当萧乾被打为“****”的时候,总理却有意在他人面前抬高萧乾的地位,给了萧乾莫大的精神抚慰。

除去对个体的关注,总理更是把眼光投向更大的文化人群体。1956年,他提议召开全国知识分子会议,普遍提高了知识分子的待遇。1962年,当了解到知识分子们对“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称号不满的时候,专门作了《知识分子问题》工作报告,承认知识分子是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第一次正式为知识分子们“脱帽加冕”。

可是,一场针对文化的浩劫,把知识分子们打入了精神的最底层,总理心急如焚,直到文化部六千人集体下放到了咸宁向阳湖“五七”干校,总理能做的,只是尽己所能。人在北京,情系向阳湖,是总理当时真实的心理写照。

1970年冬,总理对人谈起电影《打击侵略者》,又问及其中插曲《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的作曲者周巍峙的近况,他通过这种方式侧面保护周巍峙。1970年,为了《黄河大合唱》歌词被修改一事,总理生气地说:“就是要改,也应该由光年自己来改!”下面的人立刻汇报,张正在向阳湖干校劳动,周总理马上说:“可以让他回来嘛!”一次,总理对文化部的当权者突然问起:“李琦(原******办公室副主任)还在咸宁劳动?他现在的血压是多少?” 他更不止一次态度坚决地问:“周巍峙有什么问题?他写的《志愿军战歌》很有影响嘛!”

咸宁向阳湖,这个本名不见经传的地名,多少次被总理问及,多少次随总理出现在各种场合。

1987年,司徒慧敏去世前,最后见的一个人就是周总理当年的秘书。因为在司徒的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候总是总理在帮助着他,在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刻,他心中想起的是敬爱的周总理。而人们在分析司徒慧敏缘的高尚人格时,认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司徒一直在以******为做人的榜样!

更有人在采访周巍峙后写道:“我们发现,在他的身上,似乎发生过潜移默化的精神传承,这种传承是靠高尚的人格影响之力完成的,这样我们就不会诧异,为什么许多人在某些方面评价周巍峙的语言与周巍峙评价******总理的语言那么相似。”

而据邓颖超回忆,在“****”中,每当总理感到十分痛苦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王昆、郭兰英等歌唱家的唱片。

而总理本人一直还有个梦想,就是在晚年写一部长篇小说,上台演一演戏。

敬爱的总理,他其实就是个走上政坛的文化人,他与文化人交流的那种默契,已经超越了语言的表白,超越了眼神的传递,形成了心灵的交融与共鸣,哪怕远隔千里,也可以感受得到。哪怕他已不在人世,我们也可以从其他文化人的言而行中找到他的影子。

蔚为壮观的画卷

有人分析,在“****”中,******有多种道路可以选择。如唯命是从、公开抗争、随波逐流、少做工作、退避三舍、舍身忘我。

纵观中国历史,不少人选择了前5种,其中以退避三舍著书立说者最多。伟大的《资治通鉴》不就是司马光退出政治漩涡中完成的吗?对本身就有着著书理想的******而言,如果他选择这条路,他也会留下一笔保贵的精神财富。可是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最难走的最后一条路,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自己也承认:“****”至少让他少活了十年!

他的付出是有价值的!

他没有写成一部书,可是,由他解放的文化人写成了百部书、千部书;他没能演一场戏,可是,受他保护的文化人演了百部戏、千部戏!祖国文化事业的山花烂漫里,总理是功不可没的护花人。他放弃的是一枝独秀,收获的却是满园春色。

即便在向阳湖期间,沈从文也从来不忍心浪费掉一点时间,他千方百计为《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这部巨著回忆与撰写资料,因为早在1963年,总理就亲自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他要给总理一个交待。参加完总理遗体告别仪式回来后,沈从文说:“一定要尽力搞好,不然对不住周总理。”尽管这部书问世的时候,总理已不在人世,但是,这部书在国际上产生了巨大的反响,沈从文可以长长舒一口气,因为他可以告慰总理的在天之灵了!

王冶秋恢复工作后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周总理亲自布置的重新开放故宫任务。“****”开始后,为保护起见,故宫博物院被迫关闭数年,在国际上引起不少负面影响。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故宫顺利开放,一开放便迎来盛况,每日参观者4万之众,新修改的《故宫简介》日售量达7500册。古老的故宫,让人们在“样板戏”的垄断中,品味出了真正的文化。

1971年7月,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开始了在北京的秘密访问,王冶秋陪着基辛格一起走过故宫金碧辉煌的大殿、玲珑雅致的花园,中华文化的博大深深吸引了客人。第二年,王冶秋再度陪同访华的尼克松总统参观故宫。至此,故宫博物院重新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关注。

其后,几乎与小球推大球的“乒乓外交”同步,一场轰轰烈烈的“文物外交”悄然启动。从向阳湖归来的文化人肩负起了这一重大历史使命。1972年7月, 在王冶秋的安排下,从向阳湖回京的耿宝昌独自一人押载着500多件文物,开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土文物展览”的光荣历程,历尽千难万险,他成功完成了中国文物在法国等16个国家和地区的展出,参观总人数达到657.5万人次。在一批批稀世珍宝面前,国外逐步从“****”中关于中国负面报道的梦魇中醒来,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中国和中国的文化。此后,这批文博专家又先后参加了长沙马王堆汉墓、山东银雀山汉墓发掘的科研与保护工作。多少年以后,当年参加马王堆发掘的罗哲文还颇为自豪:“1973年中日恢复邦交,田中角荣访华的时候,周总理送给他的国礼,就是我翻拍的马王堆帛画!”

向阳湖文博人,用他们满腔的热情与卓有成效的工作,回报了总理的厚爱!

从向阳湖回到北京的周巍峙到底有多繁忙我们不可形容,但是,从几本厚厚的文集中,我们读到的是“****”后他关于戏曲、杂技、文学、革命文化史料、文艺集成志书、舞蹈、少数民族文化遗产、群众文化活动、音乐等方方面面工作的讲话稿、序言、论文,多达333篇。退休之后,为抢救祖国优秀的文化遗产,他又主持开展我国民族民间音乐、戏曲、舞蹈、文学、曲艺等各学科的集成、志书的编纂工作,统称为“十大文艺集成志书”,共计三百卷,成为我们社会主义时期精神文明与文化建设的一大伟业,可谓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当然,我们也不会忘记历史学家金冲及先生,他从向阳湖回京后,主编了《******传》、《******传》、《刘少奇传》、《朱德传》几大巨著,在这项功德无量的浩大的文化工程中,我们看到,仅《******传》就达152万字,全书开创了传记体书籍的新文风,邓颖超读了初稿后认为写得很好,特别表示对文风很满意。

离开向阳湖后,陈羽纶先生以61岁的年龄创办《英语世界》杂志,为了把杂志办好,他经常熬夜到凌晨两点。为勉励自己,他给书斋取名“忘年宅”。功夫不负有心人,杂志从开始时的发行2万份一直跃到30万份,成为中国学子和英语爱好者学习英语的首选杂志。

从向阳湖回到北京的作家兼翻译家萧乾,在自家的门上贴着两张字条,一条是“本人工作及健康情况均不宜聊大天”,另一条是“年迈多病,仍赶任务,题词作序,一概谢绝”。其争分夺秒做学问的精神可见一斑。

回到北京后,冰心着手翻译了《六次危机》、《世界史》等作品,其后,又以焕发青春的激情写下《三寄小读者》,翻译诗集《燃灯者》,终因劳累过度突患脑血栓。在骨头里钉上钢钉的情况下,老人发出了“生命从八十岁开始”的豪言壮语,年近九旬时还陆续发表文章。

女出版家杨瑾,从向阳湖回北京办《文物》杂志,在海外发行量巨大。1989年又担任文物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所出图书多次获国内、国际大奖。

史学家史树青回京后则写下《祖国悠久历史文化的瑰宝》、《楼兰文书残纸》、《中国大百科全书.文物卷》、《中国文物精华大全》等一系列著作。

总之,在文化出版领域,在书画艺术领域,在北京焕发了青春的活力,在中国大地、在世界领域开放着中国文化之花,光彩夺目。

我想起邓颖超写的一篇《从西花厅的海棠花忆起》,文中说: “当你告别人间的时候,我了解你。你是忧党、忧国、忧民,把满腹忧恨埋藏在你的心里,跟你一起走了……祖国的今天,正在开着改革开放之花,越开越好、越大、越茁壮。”而文化事业,也正是这百花丛中极为夺目的一朵,正在告慰着总理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