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水市电视台的朋友赵丹秋得知我徒步北盘江的消息,短信告诉我,进入水城境内后,一定要和她联系,希望我在水城休整一下,大家见一面。
到了水城猴场乡地界后,我想起了赵丹秋。
从老头家离开的那天上午,赵丹秋联系了她在猴场乡为官的兄弟,她兄弟联系了一个越野车把我从猴场苗族布依族乡黄果树村的一个垭口上接到了水城。
我在水城休整了两天就出发了。回到北盘江上,我的信心大增,因为有大学师兄王鹏翔陪我徒步北盘江最后的河段。他老兄是水城县文联主席,曾经在乡里当过乡长、书记,由于爱好写作,当了诗人,就到文联这清水衙门干活了。这也正好符合他的人生理想,文人的散淡心态。他说,他也一直想到北盘江水城段走走看看,但苦于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现在正好可以和我“潇洒走一回”了。
2009年8月14日上午,鹏翔找了辆车把我们从水城拉到果布嘎彝族苗族布依族乡所在地。果布嘎乡和猴场乡接壤,这里离我前几天翻上山坡的那段江岸最近。由于到江边有很长的险峻山路,当天不便前去,下午就找个近便的地方走走看看。乡政府的领导罗毕荣带我们去了红枫村的垮岩,说那个地方十分神奇。当地百姓说,历史上,那里的山岩垮了多次,每垮一次就意味着要改朝换代。说是清朝灭亡,民国建立前垮了一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又垮了一次,每次垮岩都埋了不少村民。新中国成立前,山岩下的苗族人家全部被埋,一个也没跑出来,由于当时的政府没有能力组织抢救,整整一个星期都能听见乱石岗中有人哭喊,还有鸡叫。这是红枫村一个叫张华亮的老人告诉我们的,张华亮已经86岁了,但记忆和谈吐十分清晰,还能拉一手二胡。他住在一栋石头房子里,石头房子的门楣以及房顶上的盖板都已朽烂,但老人并没有因此发愁,依然乐呵呵的。老人性格开朗,他说自己过去是队里的宣传员,拉二胡唱山歌都是他的强项,说着就进屋去拿来一把斑驳的二胡,边拉边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声音虽然显得有些沙哑,但整首歌词唱下来几乎没有错漏。看得出,他对******,或者说对那个时代感情深厚。其身体和记忆力,让我们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离开时,老人拉着二胡,唱着彝歌(他是彝族)欢送我们离开。我们走了很远,还听到老人的二胡声和沙哑的歌声。
晚上我和鹏翔住在果布嘎乡政府旁边的一家私人客栈,夜里我们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鹏翔是同类性格的人,虽然有女人称他柔情土匪,但我觉得他更是个爱憎分明的男人。有一次,省作家协会召集采风活动,我和鹏翔都在邀请之列。说老实话,这种活动大凡都是玩玩,有当真的或者真有感触的,风采完了,回家确实弄了篇东西出来,也不管有人看不看,反正完成了作家该完成的就行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属于,吃了喝了玩了,最后就完了。
记得那次采风活动,有一个同行特别好为人师,车上车下,路上房里都听他高谈阔论,大书特书。我和鹏翔都特别厌烦,在车上,我们都捏起拳头想从背后揍他,拳头都挥到他后脑勺了,因为他坐在我们的前面,看不到我们的愤怒和动作。全车人见我们的行为都哈哈大笑,可这“满腹经纶”的家伙以为大家是在鼓励他,更是没完……从这点来看,他一点也不柔情,而是性情直露。不仅如此,只要我们一见面,只要有酒,我和他就像梁山上的男人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每次差不多都要喝到晕晕乎乎为止。
为什么有女人称他柔情土匪,我想,土匪主要来源于他的外表,他一脸落腮胡,脑袋圆圆的,大大的,加上嘴巴上如针芒的胡子,孩子们第一次看到他,估计是要被吓住的。然而柔情又从哪里来呢?我想,这主要体现在他对女人照顾和体贴方面吧。记得有一年作协有个会在印江县召开,会开完后大家就去爬梵净山。男男女女一队人马一路攀爬,上到金鼎,有的女人就感到吃力了。路道艰险、逼窄,有几个女人就害怕了,甚至都不敢挪步了。鹏翔就把她们的手提包全部揽在身上,然后拉着扶着她们上到金鼎又下到山下。大家都没想到,一个形似土匪的男人,没想到还有柔情和体贴的一面。大约柔情土匪就出自这样的典故吧。
鹏翔说是要陪我走过水城段的北盘江,我内心是很高兴的,因为一个人徒步的孤独和恐惧,甚至精疲力竭时的无助让我几次都想打退堂鼓了。有个人一起行走,说实在的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我担心的是,他那么一个重重的身体,能行吗?虽然长得很结实,但走路不是身体结实就行哦。担心归担心,但我们还是出发了。从果布嘎乡政府来到北盘江边的下也龙,从下也龙来到野钟苗族彝族布依族乡的黑叶猴保护站。我们一路走去,又经过了顺场苗族彝族布依族乡、新街彝族苗族布依族乡、发耳布依族苗族彝族乡、都格布依族苗族彝族乡的山山水水,最后在北盘江的源头格香河和可渡河停住脚步。
这一天,鹏翔实现了他很久以来没有实现的理想,而我完成了徒步贵州三大河流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