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初年的中国,由于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封建统治者的腐败无能,灾难深重,经济凋敝,饿殍遍野,整个社会动荡不安。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经过萍浏醴起义、广州新军起义、黄花岗起义及四川保路风潮等多次武装斗争,其影响不断深入扩大,遍及全国各地,势如燎原。当时的河西地区,虽然地处边陲,但由于荒旱连年,农事不兴。广大农民深受贪官污吏、苛捐杂税之苦,民怨沸腾,人心思变,加上中山先生民主革命的影响,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清末民初,武威发生的一次最大的农民暴动,从本质上说,和全国革命有着内在的必然的联系。
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农历八月,武威农民数千人拥进县城,砸烂巡警岗楼,攻人县署衙门,要求豁免花税(鸦片税)和契据税,是一次群众性的抗暴运动。
当时,武威县知事梅树与总缙绅(负责警察事务的绅士)王佐才、永区缙绅李特生等,上下勾结,巧立名目,摊粮派捐,欺榨百姓。田赋、粮捐、房捐、契税以及其他名目繁多的杂税猬集丛生,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正所谓:“业之至秽至贱者灰粪有捐,物之至纤至微者柴炭酱醋有捐,下至一鸡一鸭一羊一豕,凡肩挑背负,日用寻常之物,莫不有捐。”凉州贤孝《鞭杆记》中,对当时苛捐杂税的情况,有真实的描写:
红月捐,白月捐,
这些个捐税要掏钱。
娶妻嫁女也要捐,
死人丧葬也要捐。
佃田卖地也要捐,
置田置地也要捐。
经营牲口也要捐,
生儿育女也要捐。
娃娃们交的是“爬爬捐”,
老汉们交的是“拐棍捐”。
女人们交的是“脂粉捐”,
男人们交的是“力气捐”。
苛捐杂税就这么的多,
凉州的百姓实在没法活。
苛政重税,贪官污吏,像两把交叉的钢刀,架在劳苦农民的脖子上。终于官逼民反,酿成农民暴动。
领导这次运动的主要领导人是秀才齐振鹭、乡绅陆富基、贡生杨成绪。
齐振鹭是武威北乡齐家单户(今南安乡北安村)人,时年四十余岁,字飞卿,号晦如,光绪年间秀才。文武兼备,尤工书画。为人刚正不阿,具有一定民主革命思想,在乡民中很有声望。
陆富基是武威永区关爷庙(今永昌乡)人。祖上曾为清朝武举。他从小习武,颇有胆识,敢做敢为,以抗暴济贫,仗义疏财闻名乡里。
杨成绪是武威县城人。清光绪丙子科贡生,时年近七十。科场失意后,回家以写字卖文为生。为人正直,好评时弊,讽刺富豪,为穷人打抱不平。
齐振鹭、杨成绪等人,作为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目睹清廷之****,生民之涂炭,深深感到清室之必然灭亡。他们虽有保国为民的思想,但缺乏时机,无从动员群众起义发难。公元1908年至1911年,武威连遭旱灾,县衙反加征田粮赋税,因而激起农民的强烈不满。齐、杨等人,从质朴的民主革命思想出发,认为举事的条件已经成熟,随相聚一起,商议起事。武威农民在他们的领导下,以鸡毛传单,传递信息,约定起义日期、行进路线以及目的要求。
公元1908年,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武威四乡六渠农民于先一日夜里,聚集在东城外大光明寺内,早起城门一开,大队农民浩浩荡荡,昂首阔步,举锄肩铣,蜂拥进城。首先捣毁了设在四大街的巡警楼子,抄了缙绅王佐才的家!然后攻入县衙门。县知事早已躲藏,不敢露面,只派人向农民宣示,答应农民的合理要求,齐、陆等人深知这是一派表面话,是梅树枬的缓兵之计,警告一定要他出面亲自对话。但这时的梅知事已越墙潜逃。在逃之前,他已暗暗调动衙署军警,由把总刘作铭率领马队向抗暴群众进行镇压。这些刽子手,手执快枪马万,向抗暴人群猛扑,枪击刀砍,乡民因缺乏严密的组织与战斗训练,手中武器仅是些木叉木棍农具之类,无法抵御,死伤惨重,只好四散奔逃。军警乘势追捕,将暴动领导人陆富基、于成林逮捕。于成林被杀害于武威,陆富基被押往兰州,英勇就义于肖家坪。齐振鹭在群众掩护下化装逃走,在永昌下十堡隐蔽了一段时间,在内蒙河套隐蔽一段时间后,又逃亡他省。
齐振鹭逃亡外省两年多时间,也曾到过南方各地。接触了一些革命志士和革命思想,同时与中山先生的同盟会取得了联系。清宣统二年(1910年)秋,他潜回武威,在家乡隐蔽起来,暗暗进行串联活动,组织了老吆会,筹措武器,建立武装,积极准备配合全国革命。
宣统三年(1911年)三月,武威老吆会在齐振鹭领导下,再次发生暴动。住在兰州的陕甘总督长庚派兵镇压。由于准备不周,力量薄弱,这次暴动很快就被镇压下去。齐振鹭在会众及乡民掩护下去西藏,中途被其族弟齐振海出卖,被捕入狱。
同年十月十日,爆发武昌起义,各省新军纷纷响应,陕西同盟会通过参加起义的会党领袖,向西北各县会党发出了号召,策动起义。
革命风潮的影响很快波及武威。齐振鹭在狱中秘密策划,指挥城乡老吆会的群众发出鸡毛传单,约期起义。同时还散发了’传单,张贴了告民书,大造舆论。有些农民用朴素的语言这样说:“十月二十五,先杀凉州府,马踏上古城,捎带张义堡。”
齐振鹭原计划在狱中联络城内外会党,买通狱卒,劫牢反狱,开监放囚。然后打开城门,会合南仓沟乡民到齐家沟当铺取武器,在南乡高兴寺集合四乡六渠乡民,聚集人马,杀官劫库,响应西安的革命。由于布置不周,起事密令鸡毛传单被凉州知府王步瀛侦破,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于农历十月十五日晨三时许将农民暴动的首领齐振鹭公开杀害在武威城内大什字。与此同时,王步瀛命令把总刘作铭活埋了一百多人,斩首四人。
武威人民配合辛亥革命的这一次斗争,虽然遭到了清廷统治者及其爪牙的血腥镇压,但民众的鲜血,却与辛亥英烈的鲜血汇在一起,以势不可挡的威力,迅猛地摧挎了满清的腐朽统治,迎来了中华民国的诞生。
几十年来,武威人民没有忘记在清末抗暴斗争中英勇牺牲的烈士,齐振鹭、陆富基的事迹至今仍被艺人们编成凉州贤孝《鞭杆记》,在民间广为传唱,家喻户晓。
齐振鹭、杨成绪是武威颇具影响的书画家,他们的作品,和他们为民请命,大义凛然的人格一样,一直被人们所珍藏。齐振鹭的书画现在仍在市博物馆展出。杨成绪讽刺官僚统治者的快嘴快诗,至今仍广泛流传于民间。
(文自《凉州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