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政委,我是陈天军……我正在为这事打报告。这样吧,您现在有时间吧?好,我马上就去您办公室!”
陈天军抓起挂钩上的军帽,急匆匆地出去了。鲁兵想帮他收拾一下桌面,却忽然看到了陈天军写了一半的那份报告:关于李浩同志工作调动的几点建议……
工作调动?李浩去哪儿呀?鲁兵一脸的迷惑。
(五)
真可谓军令如山,李浩马上就要去新单位报到了,这两天正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把自己的那张书桌留给了鲁兵,把椅子送了廖家雨,还给了王桂一部分业务书籍。
李浩要去的地方离南京很遥远,在安徽的大别山区。那儿军区新成立了一个培训机构,正缺乏教员,李浩要去那儿任教了。
陈天军这两天一直沉着脸,心里老大的不快。好不容易分来了个助理,还不到一年,业务才熟悉,现又要被调走!同样都是党的军队,难道我这儿不需要人才?难道我们是后娘养的?!
赵政委看陈天军气冲冲的样子,知道他牛劲又上来了,把眼镜扶了扶,笑呵呵地做着他的工作:“老陈呀,可不能说这样的气话,我们也向分部反映了这个情况。干部科朱科长说了,这是后勤统一调配的,他们也顶不住呀!再说,那儿也的确需要李浩这样既有理论又有一定实践的人才嘛。再说,年轻人多经历些,也是好事嘛!也许他去那儿未必不是件好事呢!将来,总比呆在仓库有发展。”
“说调就调,也得让人家有个思想准备呀?从大城市一下调到偏远的小县城,谁愿意呀?”
“这个工作,还是要你所长来做,回头,我再找小李谈谈,他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他!”
陈天军就这样回到了修理所。他不知该如何对李浩来说这事。说什么?说是工作的需要?为了今后的发展?这不明显是扯淡吗?!你们怎么不愿去那鬼地方!?奶奶个熊!
李浩在听了陈天军关于自己要调动的事后,老半天一语不发。陈天军也说不出话来,坐在那儿大口大口地抽烟。本来也想好了几句说辞,现在他感觉说什么都是废话。干脆,陪他沉默好了。
“好吧,所长,什么时候动身?”最终还是李浩打破了沉默。
“不急,就在本周,你看还有什么事要办,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陈天军感觉有点愧疚一样。
“没有什么,我洗一洗衣服,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动身了。哦,对了,让鲁兵为我做一套蚊帐杆吧,山区里蚊子多呢!”
“好,好,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陈天军没想到李浩这样想得开,一点儿也不闹情绪。难怪上级挑选他去任教,素质就是不一般。
“说心里话,我们舍不得你走,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陈天军说的是心里话,“我也知道,你和战士们的感情也很深。不要急着走,先休息几天再说,好好玩玩。”
“谢了,所长,感谢您这几个月来的关怀,在您身上我学了不少的东西。”李浩动情地说,“我也知道您为我的事没少做工作,不管我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在修理所度过的日子。”
“也感谢你为所里所做的工作!以后来南京,把女朋友也一起带过来,把这儿当作娘家,我们随时欢迎你,为你们提供一切方便。”陈天军真诚地说。
“嗯,我会的”李浩站起身向所长敬了个军礼,陈天军没有还礼,却一把握住了李浩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鲁兵得知李浩真得要调走后,心里非常难过。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军队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话虽然是这个理,可感情上却难以割舍,生活中令人难堪的事多着呢!李浩在这一年里,各方面对自己的帮助都很大,像兄长一样关心爱护自己,现在要调走了,真舍不得呀舍不得!
鲁兵在砂轮机上打磨着那副蚊帐杆。蚊帐杆是用12MM的钢筋做的,很精致,体现了鲁兵最高的技术水平。
“鲁兵!”李浩说话还是笑眯眯的,“以后蚊子一咬我,我就会想起你来的,呵呵。”
鲁兵也想笑,可是没有笑出来,反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真想抱着李浩大哭一场。
在李浩要走的头一天下午,所里召开了一个欢送会。赵林瑞政委也带政治处的干事一起过来了。廖家雨提了个开水瓶,忙前忙后地倒着开水。会上,政委和所长先发了言,给了李浩很高的评价,然后大家自由发言。
职工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糖果,没有一点离别的气氛。只有鲁兵坐在那儿,既没有发言,也没有动手吃东西。当李浩把一支剥好了的香蕉递到他手上的到时候,鲁兵再出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哗哗地掉了下来。
(六)
王桂最终没有能报考军校或士官学校,眼看退伍工作就要开始了,心里急得直上火。李浩的调走,使他又一次看到了留队的希望。在修理所,处处闪动着王桂的身影,给人的感觉是,现在王桂挑着大梁,王桂不能走。
事实上,陈天军也是这样想的。这天许小辉带蒋参谋过来谈老兵退伍的事情,陈天军谈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让王桂继续留队。
“老陈,恐怕这事儿不太好办。”许处面有难色,“不是我不支持你老陈的工作,这个王桂虽然工作各方面都不错,但他在驻地谈恋爱,已在部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如果继续留队,其它退伍老兵的思想工作就难做了。”
“王桂以前是和他的那位小老乡接触多了点,不过,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经过做思想工作,他也意识到了这方面的问题,”陈天军说到这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红塔山”,给许处和蒋参谋每人递了一支,“而且,李浩刚调走,所里没有人手,还准备让王桂扛大梁呢!”
许小辉点上火,冲陈天军笑笑:“老陈,你这是拿红塔山贿赂我们,哈哈!”
“呵呵,要是这一支烟能贿赂了你许处,那我这包烟全送你了。”陈天军也笑起来。
许小辉望了望蒋大勇:“蒋参谋,你看看,这事怎么办好?”
蒋大勇知道许小辉的意思,连忙顺水推舟:“一切按处座的意思办!”
“好!”许小辉果断地说,“就让他先留下来,不过,丑话说在这儿,我们可不包能让他转志愿兵。这话,你老陈可要对他说清楚,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哎,这你放心,我会找他谈的。”
“那好,老陈的面子我们要给,老陈的事情我们要办,怎么样?老陈?还有什么话说?”其实,许小辉征求了部队首长的意见,政委建议先把王桂留下来。现在,他就把这个顺水人情送给了陈天军。
“陈所长爱兵如子,难得!事情先这么定吧。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许处长转脸望了望蒋大勇,“蒋参谋,你来给陈所谈谈。”
“哦,是这样。接分部通知,计划在明年初选送少数的战士到技工训练大队去培训,我们单位有一个名额,经研究,决定从你们修理所选派一人,学成后回来,增强你们的技术力量。具体谁去合适,还是由所长你来决定吧,报我们业务处就行了。”
“哦,好呀,好呀。”陈天军喜出望外,忙着又去掏烟。许小辉赶紧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走喊:“蒋参谋,我们快走,老陈这烟可抽不得,哈哈哈……”
对于能不能继续留队,王桂心里没有底,心中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表面上的干劲丝毫不减,暗地里却展开了一系列的活动。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年有可能调到舅舅所在的部队。王桂的舅舅在某军分区任司令员,如能顺利调过去,转个志愿兵还是大有希望的。况且,远离南京,也不存在驻地谈对象的问题了,真是一举两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李浩被上级调走,这对自己来讲简直太有利了!为此王桂白天显得愁眉苦脸,心事忡忡地,其实内心却充满着喜悦,仿佛希望正在前方等着他。
别看陈天军一直在为王桂开脱,力争让他继续留队,其实在心里也有点恼火。在驻地谈恋爱是部队最忌讳的事情之一,没想到自己的部下会犯这种错误。所里就这几个鸟兵,平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竟还会出现这种情况,这让他感觉到被动。要不是自己有点资格,部队常委还给些面子,恐怕你十八个王桂也早滚蛋了!
王桂呀王桂,我可算为你尽了力了,机遇要靠自己把握哩,小伙子!陈天军感觉还有必要再和王桂谈一次话。想到这里,陈天军把鲁兵叫到跟前:“王桂呢?”
“他可能在工间。”鲁兵回答,“最近王桂中午也不休息,都是在那儿加班。”
“哦,这样吧,你过去把他叫到办公室来,我找他有事。”
“是!”鲁兵转身跑步走了。陈天军看到鲁兵的背影,会心地笑了。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