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知道一件事情么?顾白。”她站在四月的潇水河边定定地说,“也许你知道了之后,你就不会再想和我呆在一起了,因为我是一个没有了未来的人,从他许诺给我下了那些过量的药物之后。你知道么?现在我其实一直都在吃着药,我并没有装,这一切其实都是真的。真的!”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我安慰着说到。
“不会好的了,永远都不会好的了!我现在对那些药物产生了依赖作用!我一天都不能够停下它们来,如果一旦停了下来,我会疯的!我会自杀的!我会变得很糟糕的!你知道么?”
“不要多想了,如果不能停下来,那你就一直吃下去吧。总有一天,那些在你体内的毒素会被慢慢排除的。”我说。
“可是,顾白,如果你和我结婚的话,那以后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我就必须要停药,但现在我真的停不下了,停下它们我会自杀的!”她忽然之间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抱住了她,感觉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蓝木犀,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一切而放弃呢。我吸了一口气说:“蓝木犀,今年八月十五,等花好月圆,木犀飘香之时,我们就结婚吧!”
五月,我们一起来陪伴向日葵等待着天明吧
旧历五月,天气是好得不得了,有些许的热。我搬来和蓝木犀住在了一起。她最近老是感觉头疼,所以暂时辞掉了销售部门的工作。如此下来,对于我的压力就越来越大了。
开出租摩托那点钱我必须要拿出一大部分来给她买药,我们的生活也紧迫了起来,有时候偶尔会因为钱的事情发生一些小口角。
那天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打了一个电话来给我说,她现在开了一家报社,需要一些编辑什么之类的,问我可不可以去试一下。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蓝木犀,不想让她再为我的事情操一些心。
二十四早上,不知怎么的,天空忽然降临了一场暴雨。陈莉莉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可以去工作了。
陈莉莉是我大学时关系挺铁的一同学,在学校那时,陈莉莉就是一个呼风唤雨级的人物了,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在学校里也挺擅长交际的,跟同学领导的关系都很不错。
这场暴雨之后,陈莉莉把她的银白色奥迪直接开到了我居住的楼下,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我说她在下面等着我。这年头,有个有钱的父亲还是好,出生在对的地方那就更好了。陈莉莉的老家在石头镇,很多年以前,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个镇的人很穷,镇上的土地也很差,连种庄稼都种不活。可是过了没多久,居然有人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发现了猛矿,从此以后,她们家就靠着几百亩荒山赚了很多的钱。
我的同学都知道上大学时,我和陈莉莉有过那么一小段的故事。可后来还是因为一些小事分开了,那时候她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女强人的那种,我都怀疑她对我的感情只是对好兄弟的那种感情,谈不上爱情。还有一个原因主要是因为我的心里一直都埋藏着另一个女孩的影子,那就是蓝木犀。
但那一天陈莉莉并没有把车开到她们的报社,而是一路向郊区开去了,我问她缘由,她说她想和我说说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的车在一家农园门口停了下来,陈莉莉打开车门叫我下来,说要带我进去看看。
穿过老宅,再走过一个林荫小道,我们的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有一片很大的菜畦,种满了向日葵。
陈莉莉走过去捧了一盆向日葵的苗子说:“把这个拿回去吧,种在你家的阳台上,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夜晚的时候,我拿着那盆向日葵回到了家里,告诉蓝木犀这是我去农园专门替她买回来的,撒这个谎,主要原因还是希望她能够开心一点。
那个夜晚我坐在阳台上笑着对你说:“蓝木犀,就让我们一起陪伴向日葵等待天明吧!所有黑暗很快就会过去的!”
那个夜晚,你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微笑着喂了我一口龟苓膏。
六月,都是幸福的好孩子,不要说背叛,我最亲爱的人
旧历六月,蝉鸣放肆,聒噪不安。
这个月的初九是我的生日,陈莉莉打来电话说要给我庆祝生日,很难得今天有很多的老同学都来了。我推脱着说家里还有个宝呢。陈莉莉说,那你就给你那个宝一起带上撒!
我跟蓝木犀说了这件事情,她一再的推脱说不去。她说:“你的同学,我不怎么认识。不过既然大家都为你庆祝了,那你就去吧,免得伤人情。我在家里做好晚饭等你回来我们俩再庆祝一下。”
这次又是陈莉莉来接的我,那天我们直奔恩玛大酒店。进包厢的时候看见很多老同学都坐在那儿等着。都是以前玩得挺铁的哥们!
陈莉莉说:“今天难得有机会,我们这些老同学来叙叙旧哈!”
大家边吃边聊起了大学时的生活,大家都在拿着我当年和陈莉莉的事情取笑,说着说着,就往我们这边倒酒。那天可能真的是喝多了吧。
在出恩玛的时候,一直都是莉莉搀扶着,她没有把我搀扶到车上,而是搀扶着我一起去了潇水河浮桥边。她忽然就哭了起来,说:“顾白,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都挂念着你!你怎么能够说忘记就忘记了呢!”
那个夜晚,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招,当她扑进我的胸口哭着诉说陈年往事的时候,我竟然抱住了她。
那个夜晚,我们说了很多的过去的事情。
就在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我要离开的时候,陈莉莉说好吧。然后在我的脸上迅速地吻了一下。
我不耐烦地推开了她,转过头望见的是蓝木犀那双红湿了的眼,她的手里拎着一大盒蛋糕,和一束很大很大的鲜花。
我走过去来不及向她解释,只见她把蛋糕盒鲜花狠狠地摔在了我的身上,哭着说:“顾白,你骗了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开始大步地跑开了,任我在后面怎么追,如何喊,她都不理。
七月七,洒满在你生命线上的蓝木犀
蓝木犀,你不知道,那天我找了你好久,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也不见你的踪影。
一直到后来的后来,我在家里等了你将半个月,你都还不曾回家,我打你的手机一直都不曾打通。
再到后来的某一天,你的手机终于能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你的母亲。我问她你哪儿去了,母亲告诉我你在老家呆着。
七月初七,中国旧俗的情人节那天,我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前去看你。
可我真的很难过,因为看到你的时候,你只是变成了一堆小小的青冢。你的母亲告诉我说,上个月初九那一天夜晚你跑了回来,然后第二天你到小河里去洗衣服的时候,不慎掉入了水里。
我看着你的坟墓旁边的那颗高大的桂花树,它宽大的枝叶为你遮挡出一片凉荫。我想蓝木犀,你在那个世界一定会很舒适吧。
只是,我的蓝木犀,是谁答应过要等八月十五,和我一起看花好月圆,木犀飘香的。
七月七,世界上的木犀花还不曾开放,可我却唯独看见了你头顶上的木犀花开了,开满了枝头,风一吹,便铺天盖地地洒落了下来,多得可以将我也埋葬。
蓝木犀,请记得,在那个世界一定要幸福哦!
爱在三万英尺
傍晚的斜阳弯弯曲曲地拐进来,房间里有了些温暖的感觉,本地台的新闻里在说着今年的天气如何如何的比去年暖和,往年的圣诞节已是大雪纷飞了……活动下缠着纱布的脖子,慢慢下床走到窗口,看着那片被风轻轻抚动的棕榈树。周围很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从墙外很远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重新坐回床头,换台,是成都某台的街头采访,画面上的背景是在钟楼下,雪花飞舞,走过的很多年轻情侣头上或戴着圣诞帽、或摆弄着充气榔头、充气棒、或手里拿着玫瑰、腊梅的花束——有雪花的圣诞节。
嗡、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打进这部电话的已经很少了,会是谁呢?望着来电号码,心里充满了疑惑……对方好像也知道他的犹豫,执著的不挂。
接还是不接?!
断了。
摆弄着手机,把电视机的音量关掉。打过去,传来的旋律是他们那个年龄段都熟悉的歌儿。对方报复似地也不接,就让他听着歌儿。
快完的时候,通了。耳朵里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的温蜿柔和,像这挂在墙上的斜阳。
“水,圣诞快乐!我是云啊!好久没联系,你还好吗?”
呃——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活动下脖子、清清嗓子,回答道:
“啊——原来是云啊、你好你好!圣诞快乐圣诞快乐!不好意思,我是个夜猫子,刚才在睡懒觉呢,没听见手机的响声!我听水讲起过你,我是他的好朋友林啊。不知道他有没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呀?”
“啊——哦——是林啊!当然听过,久仰大名。可惜一直无缘一睹风采!水这人假清高的很,他的好朋友不会多过一桌打麻将的!很早就听水讲过你,你们在大学里就是好哥们儿,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弹一把吉他、泡同样一个妞,就差一块儿进洞房了!哈哈!人生难得一知己,我真羡慕你们呀!”
“哈?——这臭小子,平时沉默的象块儿破石头,用清宫十大酷刑都撬不出点儿事儿,但是遇到漂亮妞儿就啥都招了。学校时常听水讲你们高中时的趣事,他说你是个十足的假小子,头发还没他的长。不爱跟女孩子玩,专跟他们一帮野孩子打堆儿混,一上英语课老师要先将你俩请出去了才开课。经常在一块儿爬山下河、摸鱼抓鸟、拈花弄草、整个儿一对儿淘气包。我问过几次水,说你俩这么青梅竹马肯定是一对儿小恋人吧?你猜这小子咋回答!他说:“什么?!我跟她——有没有搞错!我跟她相处那么久,就没觉得自己和她在生理上有什么分别,她一点儿异性特征都看不出来!”我说人总是要变的,再说那会儿你俩都还小嘛!他说,变——还没等咱看到哪儿变,人都天各一方去了,还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看到变化了呢!”
哈哈哈哈!云发出爽朗的笑声。
水这个混帐小子,上了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说话一个脏字没有。以前可没觉得他这么幽默哦!比我想像中好像要开朗多了。
林说:“是啊!大家伙跟他相处的都挺不错,都觉得他人挺忠厚、够义气,喜欢开玩笑,大伙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尤其女孩子!哈哈。
哈——就最后一句话说的最贴切了。他还好意思说我是假小子,没特征!他才像个小姑娘呢!成天在女孩儿堆里混,跟哪个小姑娘都能打成一片,像你刚才说的我跟他小时候的趣事可并不都是发生在我一人儿身上的哦!那会儿,要是我们学校的哪个男生看上哪个女生要传递个小情书什么的都找水帮忙,都说他是爱情使者、伊甸园丁。
嗬!这臭小子捂的紧哦,还有这么些新鲜事儿没跟我讲,等有机会咱们仨见面好好挖挖他的根儿,不见底儿不收工!”
哦!林象是突然想起什么,“聊了这半天开心事儿,忘了你是找水的,你看看、耽误你这么多时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给我打电话过来还出了不少话费呢!云说。
哈哈,我就更没关系了。反正他的手机他买单、随便打。林接着说道:“前几天水还跟我一起喝酒来着,说要出趟私差办点儿事,大概三五天回来,走的时候说想清静一下。刚电话响的时候,我还纳闷会是谁在这个日子打给水,除了好哥们不会有别人的。他那人假清高的很,朋友都分三六九等,划分得可清呢!
我读到过的一篇心理学方面的书,里面提到过这种类似情况,说是完美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世界里的心理折射,过于追求完美总会遇到很多挫折,看来水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学生阶段呢。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跨出来。云有些黯然的说道。
跨不出来也好,就怕跨出来一不小心人会变得和这个世界一样污浊不堪。要我说呀,水先生就呆在他自己的完美世界里还自由自在些,人的内心总得有一方净土吧?林说。
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人的另一种重要属性就是他的社会性。具有社会性就注定他要和这个世界发生普遍联系,世界在日新月异的改变,大浪淘沙之下,心灵净土能保留多少,又能保持多久呢?!固步自封不可能,还不如改革开放,早日融入世俗。做个凡夫俗子有什么不好呢?!云有点激动,似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对、对、对头!我以前也是这么批评过他,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跳进黄河怎么才知道自己洗不清呢!但那家伙执拗的很,认了死理儿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林知道自己是辩不过她的,趁早投降顺着她意思算了。
云说,这人怎么还这样呢!
他总说,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内心有美好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办法保留住,因为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这和钱那东西不一样,花的完但是挣不完!林又说,不管内心有多纯真都要和这个世界发生千丝万缕的关联,彻底封闭自己是不可能的。水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人生历程就是内心和世界的谈判过程,失去一些就会得到一些,得到一些也必然同时会失去一些,只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必然会遵循这个平衡定律,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我跟水交往这么多年,他不仅知道这个简单道理并且也能够做到超脱的,但我想他一定把有些事情看得过于太重,以致于无法做到超脱。至于是什么事情,这也是我心里最大的谜团。云,你也是他的好朋友,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好说清楚!各自都在为生活奔波,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林,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还顺利吗?
孤独的王老五嘛,能顺利到哪儿去呢。林说:“水其实是个很能藏心事儿的人!我们十几年前上大学时认识的,当时他给我的印象是为人诚恳、聪明,有时候又觉得憨厚,豪爽、敢为朋友两肋插刀,幽默有趣,周围的同学都挺喜欢他。我和水是走的最近的一对好朋友,但随着交往的加深,慢慢发现他却是内心极度忧郁的小男人。人多聚会的时候,你会发现他有时突然就沉默下来、整个人都走了神、好像魂儿一下子就不在了。和他单独相处的话,更多时候他也只是听你说话,也许是因为我俩关系很近,他在这种时候或场合显示出来的更过就是他自己的真我。不带任何的雕饰,眼神深处总是充满了忧郁。我每次想刺探都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打发掉了!要么就说“我这人就是有点儿假深沉,你习惯就好了!”慢慢地,我还真习惯了。习惯了他的沉默,他的忧郁。每次碰头,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话,他在听。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俩成了死党的原因吧。我废话多,他爱听废话。相得益彰,各得其所。
但你这个死党最终也还是没挖出水的小心事啊?!云打趣的说道。
为这小心事,我还跟他闹了几次小别扭呢!我是心里藏不住任何事的直肠子,有啥猫猫狗狗的事都跟他老人家倾诉。但就是换不来他的竹筒倒豆子。看来我俩的心事价值始终不对等啊!但世上没有绝对藏得住的秘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多少还是知道了大概……
“哦!那是什么呢,说来咱也分享分享,看到底有多惊天动地!”云不紧不慢的问。
那你可得请我吃饭哦,我可是花了十来年的功夫才知道的。不来顿大餐你可摆不平!”林敲起了竹杠。
行行行,等我哪天到了你地盘上或者你到了我地盘上一定请你吃大大的大餐,快说吧,啊!云像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