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健在
母亲八十多岁了,母亲脸上的皱纹皱缩得像干核桃似的,母亲的腰背驼得快成一个弧形了,走路总看不见对面的人……但母亲还耳聪目明,还能做一些针线活。
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嫁给父亲后却过着小户人家的日子。母亲一生就生了哥哥和我兄弟二人。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父亲在外做事,母亲一个人在家除了挣工分,还要操劳家务。我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时生活贫困,有的人家有时连吃饭都成问题。虽然那时生活艰苦,但我家在母亲的操持下,小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别人家青黄不接的时候,母亲还能挤出自家的口中粮接济人家。母亲常常告诉我们:“一天节约半斤粮,一年粮食堆过墙”。母亲勤劳俭朴的习惯在家乡是出了名的。“宁可与人比种田,不可与人比过年”、“男也勤,女也勤,三餐茶饭不求人;男也懒,女也懒,千亩万亩终讨饭”。在母亲的熏陶下,我们耳濡目染,逐渐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
母亲不仅勤劳俭朴,而且乐于帮助他人。附近生活有困难的人都接受过母亲的帮助。母亲让我们铭记:“施比受更有福”、“情结邻里,地久天长。贫不嫌弃,富不相忘。”、“宁伸助人手,莫开伤人口”。母亲虽是大户人家女儿,由于兄弟姐妹多,再加上自己是老大,又是生活在旧社会,只进了半年学堂,可母亲却懂得这么多为人的道理。她告诉我们:当自己有能力,不要吝啬自己的财物,如果有能力,应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能帮助别人是最有福的人,不但自己得到快乐,同时也让受帮助的人快乐。这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社会经济状况普遍有了好转,我家生活水平也随之逐渐提高。肉食不再是稀罕物,可母亲仍不吃肉食,问及原因,母亲总是说不喜欢吃,当时我很是纳闷,不过我原来就很少见母亲吃过。到了九十年代末,医生向我亮出了黄牌:“三高”人群,少进肉食。这以后,我才发现母亲开始吃荤了,只是在吃的同时老是念叨:一大个人,怎么说不吃肉就不吃了呢?先前母亲不吃肉是省着让我们吃,我们怎么就……
母亲八十多岁了,母亲明显的老了。母亲爱唠叨了,母亲老想我们回家了。可今天的环境不像古代,古代有三代同堂,甚至四五代同堂,父母可以感受那种温馨、欢乐、团聚的场面,可以享受天伦之乐。随着社会的变迁,现在父母他们往往没有像以前那么幸福,他们都比较孤独、寂寞。记得古训上讲:“亲有疾,药先尝;昼夜待,不离床……冬则温,夏则清,晨则省,昏则定……”所以我们为人子女者,没有办法跟父母亲居住在一起,照顾他们,也要时时刻刻惦记着父母的生活情形。当你没事与朋友相聚,大口喝酒;没事与人休闲、打牌之时,可曾想起父母?有空了,应该拨个电话问候父母,同父母拉拉家常;假日里也应该携带孩子回去探望,多与父母相聚,让父母得到高兴;回到家里,为父母下厨做几道可口的小菜,相信父母会吃得很高兴。即便他们没有办法跟子女生活在一起,也会觉得生活相当的幸福。“亲爱我,孝何难”。我们看看这个“孝”字,它的结构是上面一个“老”字,下面一个“子”字,也就是儿子背负父母,背负年纪大的父母。孝敬父母,人之孝道,历史上“王裒泣墓”就是很好的典范,虽不提倡仿效,但从中能受到一些启迪。
母亲健在,我要好好地孝敬母亲,切莫留下“子欲养,亲不待”的遗憾。
苍老的背影
我生在在一个农民的家庭,父亲当过兵,回来分配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过兵的原因,父亲脾气特别暴躁,尤其是喝酒之后,打人特别狠,我从没少挨过揍。父亲脾气很倔强,很高傲,从来不求任何人。或许这也是家里穷的原因吧。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暑假开学的前天晚上作业还没完,我急的直哭,也不知道哪惹到父亲,他说要打死我,把我吊起来狠狠的打,母亲怎么拦也没有用,后来还狠狠的揍了母亲。那晚,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他不再是父亲,是魔鬼。后来他可能是打累了吧,就去睡觉,母亲抱着我哭了一晚上。因为这件事母亲要和父亲离婚,被家人劝住了,从父亲动手的时候也很少了。
母亲为了让我好好学习,让我从乡下到了县城上初中,然而我并没有好好学习,而是随着城市里的坏孩子们一起打架、抽烟,上网吧,我变的堕落,自暴自弃。其实我记得那件事,那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我要报复。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报复父亲。
可是我不知道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在县城租房住、水、电、吃的开销已经很艰难了。父亲起早贪黑的工作,为了我,我了这个家。叛逆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考虑这些。只知道每天和哪些所谓的朋友吃喝玩乐,大手大脚的花着父母的血汗钱。有次因为我偷了家里的钱父亲大吵,看着父亲举起来的手又放下,我心里痛快极了,我大了,你再也打不了我了。我就以这种报复的方式活在我的世界,没考虑过任何人的感受。
后来我终于因为打架进了派出所,所谓的朋友一个个的出卖我,是父亲把我弄出来的,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弄出我来的,第二天父亲出去了,母亲告诉我父亲这个倔强的男人是怎么求那家人的父母让他们不要告我,是怎样低下高傲的头颅让他的战友帮忙。他出去就是给人家赔礼道歉的。告诉了我这几年家里的生活状况。我呆了,这是父亲么?是那个经常打我的恶魔么?不是,都不是,他是我的父亲啊!
晚上父亲回来了,很疲惫,很憔悴。看着皮肤黝黑父亲我突然很想哭。头发虽然染了,但是发根依然是白色的,父亲啊,你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您才40岁啊!为什么您不说,为什么不和儿子说,为什么还要母亲满着我,是不是不出这件事,您还不打算告诉我,一个月家里的收入只有600元?终于我知道为什么您和母亲舍不得吃那些好吃的,舍不得花钱,舍不得买新衣服。而我却……
那夜,我陪着父亲喝酒,第一次和父亲喝酒,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喝酒,喝到很晚。后来都醉了,隐隐约约我看到了父亲的眼泪。是的,您哭了。您的眼泪打在了我的心上,很疼,很幸福。
后来我选择了当兵,您支持了我,我走的那天母亲说你有事没来,可是父亲你知道么?我看到您了,您站得笔直,望着我,然后转身。留给我一个满头白发、苍老的背影。
新兵的日子很难过。过年的时候给你和母亲打电话问候,您只是问我好不好,就把电话给了母亲,后来母亲告诉我您是哭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您总是和我说,要钱就说话,家里现在很好。其实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很多事我知道的。
当了2年兵,我就不想干了,打电话母亲告诉我说,您是希望我留在部队的,可我却不想,母亲说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于是我退伍了。当回家看到您的时候,您是满头黑发,母亲说呢,知道儿子要回来特意染得。我脸在笑,心却在痛,父亲又老了。和您说不要这么辛苦,您却说我还得给你盖房娶老婆呢。苦涩,说不出来的苦涩,您和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其实,父母不奢求什么。只是要自己过得好。
在家呆了2个月,出来打工,离开家们的时候您有事去做。等我上车以后,您顶着风,骑着车子过来找我,您和我说,出门在外自己小心点,多和家里联系,要不你妈担心你,接着您把放在衣服里的驴肉烧饼拿出来给我,你笑着说,风大怕凉了。吃吧,知道你爱吃。。车动了,我说父亲您回去吧,父亲没说话,风把您的头发吹散了,我哭了,您笑了。在您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
父亲,谢谢您!
您给的爱如山。虽然您留给我的只是苍老的背影。
现在儿子有能力了,您和母亲不用在那么辛苦了。
感谢你
我们在暗无天日的痛苦中熬过了两年,直到遇到他,我们才找到我们头顶的那片天,我的记忆,从那时起才开始变的清晰,我清晰的记得和他在一起的很多美好岁月!他,就是我的第二个爸爸,给了我真正父亲意义的人,给了我美好童年的男人,给了妈妈幸福的人,也是我们生命里可以依靠的人,我感谢命运赐给我们的好运,感谢命运的安排,虽然有遗憾,但是因为失去过,才让人拥有时更珍惜!
87年,我不记得是不是这一年,对年的概念还不懂的那时的我,应该是那一年的,我们从悲伤的地方走出,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我们穷的只剩自己。
来到这个新的家里,这是个热闹的大家庭,有哥哥,有姐姐,有爷爷奶奶,有伯父……我胆怯的看着这些看我的眼睛,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然小小的我还不明白,就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打量着每个人,他们看我的眼光都好亲切,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那种亲切,我开始放松警惕,我开始试着和他们说话,和他们玩到一起,我才发现,原来我在笑,他们笑得就越开心!
在我们没来之前,这也是个破碎的家庭,哥哥姐姐们失去了他们最爱的母亲,面对我们的到来,面对这个比他们母亲要小很多岁的女人,面对我这个才三四岁的小屁孩,他们眼里有敌意,有抵触,那时我还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现在我明白了,他们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他们已经知道母亲的含义,已经在心里定格,现在要叫一个陌生的女人母亲,他们有犹豫,我现在明白了……
渐渐的我溶入了这个大家庭,和他们打成一片,而那个不在陌生的男人,我开始叫他爸爸,他也给了我现在的这个名字,然后,他不断的给我更多,给我好的生活条件,为我好的学习坏境,他总是那么慈祥,那么温柔,在我做错事的时候,循循诱导,宽容我的过错,但是还是要教给我更多的做人的道理,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他总是能给我讲很多大的道理,在我失意时候勉励我,在我骄傲的时候,教我戒骄戒躁,在我生病的时候,体贴的照顾我,家里的孩子多,但是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什么事都是先照顾我。都说血浓于水,但是有种感情,却是水浓于血的。
现在我们都成家了,因为工作的原因,几年都不能在一起团聚,童年时过年的情景,只能在回忆里憧憬,很怀念那样的场景,我们的老父亲,每年也只能守着电话等大家的团聚,我想说,我的哥哥姐姐们,我们好久没有再聚在一起了,这些年,不管我们有没有联系,我们是一家人,这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们是在失去亲人后,重新组合在一起的家庭,我会更加珍惜我们之间这份没有血缘的亲情,你们就是我的家人!这辈子,有你们,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
我更加感谢给我另一片天的父亲,这辈子让我陪着你到老!
春天的华年
无人提醒,恍惚之间,已是父亲逝世三周年的日子了。三年前的那个春日,较现在的节气要早,记得院子里的柿树,飞芽走翠,绿果莹莹,太阳亮的出奇,暖洋洋的风将大地上的生机催动的发疯了一般。对于我来说,父亲的生命在这个季节结束,对我也算是一种稍许的安慰,——尘俗一生的父亲也可以诗意一些了。窗外是大好的翡翠般的春光,脸色蜡黄的父亲已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我日夜陪侍,眼看他分分秒秒的消瘦了,萎谢了,却束手无策,听天由命。
那时,我刚从上海回来,父亲初见我的表情喜悦的像个孩子,他伸出胳膊,要我给他按摩,我的手触着他皱皱褶褶的皮肤,太瘦了,除了一层枯叶般的皮肤便是嶙峋的骨骼,我从头到脚的帮他按着,那时癌症的疼痛已经肆虐发作,无数毒蛇的信子狺狺着钻入他的骨缝里,无情的折磨着他,冷酷的蹂躏着他,那一次按摩真让他舒服了,他眉头舒展开,冲我笑滋滋的说,“儿子这一按摩,我的病全好了。”
每天的饭都是我来做,只有我熬出来的小米粥他才会喝几口,我将虾仁搅碎了掺在里面,他却依旧吃不下去了,“我肚里有个魔啊,张着大嘴要夺我的好吃的——”他无力的说道。
如果说疼痛使他意志崩溃,那么饥饿也加速了他生命的结束。在他受尽了莫大的苦楚之后,在最后的一声痛喊中安息了。那个夜晚记忆犹新,我住在偏房里,窗外的槐花已经过早的素白一片,一团团花香涌进院子,柿树的绿影婆娑,不时有不知名的轻响蹑挪的来,又蹑挪的去。这样的声响是生命的微鸣曲啊。半夜里,风柔柔的拂过窗子,天上的星月辉映着,将怜悯的光芒铺满了小院。我又怎会在这样的夜晚早早睡去呢,柿树下的窗口内,灯是不熄的,随着这摇晃而喘息着的浅浅灯光,父亲的呻吟不间断的响起,我拿起笔,写下了一首诗歌,那时已经午夜零时了。
在我写完那首诗后,父亲走了。诗的名字叫——我在春夜里告别,鬼使神差的那夜,我是以父亲的口吻写出了这首诗,不知道这是父亲冥冥中对我的告别还是我在冥冥的预感中为他送行。
命运仿佛注定,冥冥中有一种天机安排了一切。十五年前的春天,也是这样的日子,我那时刚刚踏入社会,从偏僻的乡村来到了都市。然而这时,我生命中第一个要离开我的亲人——我的奶奶,已经躺在老家的炕头上昏迷不醒,等我回去看她最后一眼了。风尘仆仆的赶回去的时候,她还挂着点滴,闭着眼睛,我在她的额头上呼唤,她的嘴唇里嗫嚅出我的小名,还说了一句话,要姑姑给我做点吃的,别饿着。我当天看过她以后,又因工作急匆匆赶回了城市,第二天中午再回来的时候,已是阴阳两隔,就此永别了。等待我的是一具黑漆漆的怖人棺木,棺木前的瓷盆里正在不断的烧化着纸钱,姑姑将一摞纸钱递给我,要我给奶奶送去,我点着了纸钱,满屋缭绕的烟雾中忽然腾起一阵急促的旋风,姑姑掉泪说,奶奶知道你回来了,她在想你呢。
奶奶的院落幽静安逸,被层层绿树包围,窗前的牡丹已绽开鲜艳的蓓蕾,靠墙的枣刺也发出了绿云般微黄的小花,春天的气息浓郁而芳香,屋后的小河潺潺流淌,那从上游漂来的落花浮在水面上颤颤摇动,仿佛坐着小舟奔赴某场聚会。一切都放开了手脚舞蹈开来,漫山遍野的七月菊抖擞精神,将整面山坡装饰的生机盎然。梧桐花大片大片的紫了,呈喇叭状的花瓣仿佛在齐声诉说着什么,门前的那棵歪脖子梨树历经沧桑,摇摇晃晃的欲倒,却又顽强的挺立着迎来了新的春天。多少个夏日,在树荫里听蝉鸣,悦鸟音。而今,这个万木葱茏里的一切景致都来送行这样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她一生未曾远离这里的土地,喝着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吃着地里刨出来的粮食,即便是临终,她的头发依旧乌黑,未曾看见一根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