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那种求知的眼神至今都难以忘怀,黑眼圈中残留淡淡的泪痕,单纯的天空,黯然的世界,撕下一张张奖状,换上一个个没有表情的表情。每当天还没有亮,听见金鸡鸣叫的声音,睁开迷糊的眼睛,开始当日的任务,一切都得继续,因为要生存,不得有一点怠慢。
家里的重担在父亲肩上,没有爷爷奶奶,没有亲戚的照顾,母亲只能在家务农拉扯几个孩子长大。母亲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头痛贫血是家常便饭,再加上腰结石的纠缠,时常看到她生不如死的痛苦。那时的我,只能咬紧嘴唇躲在一边,束手无策。
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着,月亮慢悠慢悠打着圈圈转,成长的环境不是我们所能掌握的,家庭的境况亦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想要改变命运,就先改变自己。于是,年少的自己担起了非常人肩上的使命——外出打工挣钱养家。
离开家的那一天,亦是秋季,微风吹在脸上特别疼,背上行李,站在人潮汹涌的车站,母亲费力的掏出口袋塞给我几十块钱,千叮咛万嘱咐:好好保管钱,不能丢了,挣钱不容易,在外面不要随便花钱,家里还有姐妹要读书,你爸老了,身子也不行了,该省的就省,不要和别人比,吃饱穿暖就好……
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子便缓缓发动,那一天,我没有落泪,只看到母亲眼中的不舍和那双长满茧子的手在拼命摇晃。我庆幸外出的是我,因为在家受不了母亲的唠叨,从记事开始起,听了十七年,一直重复同样的话题,同样的怨言,同样的责骂,或许是母亲有着太多的心酸和苦楚,有着太多的委屈和不为人知的无奈。尽管我知道这是善意的,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太多的选择。
初来这座没有冬天的城市,那些繁华,那些霓虹,那些耀眼,那些灯光,眼花缭乱的世界看不清前方的路,不是在纸醉金迷的社会中丢失了自己,不是在物纵横流的城市中忘却了家人,只因生性冷漠,不懂得如何关心人,不懂得怎样安慰人。有人说,不想家孩子不是好孩子,而我,偏偏喜欢一个人漂泊周旋于陌生的城市,无牵无挂。些许,自小看多了世态炎凉,如今的人情淡漠让自己平静如水,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改变不了倔强的性格。
去年的秋天,伴着落叶的风情,一场毫无预兆的风暴无声袭来,母亲住院了,父亲被迫回家照顾,昂贵的医药费让这个没有气氛的家庭跌落低谷。那天晚上,父亲打电话给我说,你妈生病了,手头不紧的话寄点钱回家,你弟弟也要开学,你应该知道重点学校的学费贵,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做父亲的不会向你们开口,有时间多打几个电话回家,姐妹当中就你太绝情了,一个信息也没有,电话也不接,偶尔问候一下你妈,她也想你。
面对家里发生这些事,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能,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家人担心自己,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其实,心里面比谁都清楚,母亲是个好强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她是爱着她的子女,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的爱,天下哪有父母不心疼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而她,从不肯承认。
悠悠的岁月,秋去秋来,几经轮回,蓦然回首,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深了几许,苍桑的面容再也找不到青春的印记,母亲把爱给了这个家,把世界给了孩子们,留给自己的却是坎坷的岁月和泛黄的记忆。
十九岁的天空没有母亲的支撑,渐渐懂得她的用心良苦,独自行走在这座孤寂的城市里,突然想起那张熟悉的脸,上面写满了岁月的痕迹,您那温暖的怀抱是儿时的记忆,依然那样清晰,您用双手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我该拿什么来回报?
世间有一种情感是我们永远无法偿还的,世间有一种爱是我们无法衡量的,世间有一个人是我们不能去伤害的,那便是母亲。
妈妈,我爱你,请原谅女儿迟到的心语,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爱您的孩子
为了让母亲在西安呆的放心,我没有和母亲同去,母亲让我把家里收拾妥当了,再去,走时只是小妹陪着母亲,母亲有点遗憾,但为了家,只能那样。我迟了几天到的西安,直到现在那一幕幕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天我到小妹房子时,母亲没在,我打电话给小妹,小妹说,母亲怕急,可能出去找人玩了,当时听了,我有点惊讶,母亲刚到西安,就有朋友了?
不一会母亲回来,母亲看起来很高兴,我问她去那了,她咯咯的笑着说,去找工作了,我瞪大了眼睛,想想母亲要从家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弟妹几个还开玩笑,怕母亲在西安走丢了,并叮嘱小妹,母亲出去时一定要陪同,负责一定不要让她一个善自离开,万一她着急了,要出去转转,必须给她先给母亲配个小灵通,在找不到回家路的时候,给妹妹打电话。关于此类话,我们不知给母亲叮嘱了多少遍。晚上,和母亲躺在床上,设想着到西安种种镜头的时候,父亲正靠着床头,还在给妹妹交待一些如何照顾母亲的话,总之是说母亲年龄大了,脑子也糊涂,西安车多,人多,怕母亲不安全,或走丢。
现在看来,我们未免太小瞧了母亲,她真的让我很敬佩。
母亲为了在小妹住处附近找个事做,竟然跑到拥有几万人的陕西师大找到了学校后勤的领导,询问有没有打扫卫生之类的工作,去了几次……以至于领导被母亲的这种尾尾道来的话语和执着的精神所打动,几天后,那位领导果然给母亲找到了在餐庭收拾餐具的活。虽然母亲是几乎不识字,但她这种能力已超过她几饱读诗书的儿女们!
对于母亲那两天在西安所获得的成绩,我感到无比的敬佩,同时被母亲那种知难而进,自信的精神深深的震撼着,如果我们都向母亲这样,那有找不到工作的,看来,母亲注定了是我这一生崇拜的偶像了。
是的,如果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中有母亲这种精神和魄力,那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呢?只可惜母亲生不逢时。不然用许多与母亲接触过的我们的同学、朋友的话说,如果母亲年轻时生活在我们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一定会是一个高层的好领导。其实朋友说这话,一点没有夸张的意思,因为母亲超常的分析问题的能力、语言表达的能力、预见问题的能力在我们心里真可以说是个天才,对于把“天才”这两个字用在母亲身上,我觉一点不为过,也没有自吹的意思,反而觉得心里很平衡。
几天之后,父亲打来电话,听了我们反映的情况后,父亲惊讶的说:“你妈还真是行啊”!
就这样,母亲就在学校那家餐庭辛苦的上班了,两三个星期几后,电话中我听妹妹说可能是那活太累了,母亲身体不太好,还听母亲说,要给她“升职了”,对于母亲到当领班一事,当然我很高兴但我并没感到意外,凭母亲的工作,处事能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后来母亲身体似乎已吃不消,再我们的劝说下,母亲没再去了上班了。到母亲身体好点之后,她还是挺后悔的,但必竟母亲是很要面子很争气的人。再加上母亲对外婆和家的牵挂,最终还是回家了。这件事到现我都会时时感到愧疚,把母亲带到西安,当时还给母亲吹的天花乱坠,但最终所有的话都没能实现,就连母亲刚到西安那会,小妹没能陪她,我去了,希望我能在西安多陪她几天,但即于诸多原因,我没能顾及母亲。
哎!这人哪,父母对儿女的心永远是纯的,而儿女对父母的心是掺了水份的!
那天临送我走时瘦小的母亲硬要为我拉箱子,而且怕挤公交的人多非要给我提到车上的镜头像无数根钢针一样时时扎着我的心,那时,我能感觉到上车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个与女儿形成鲜明对比的母亲—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一个高条,一个瘦小,一个空手,一个双手吃力……
车来了,人一拥而上,我四下张望,瘦小母亲早已被拥挤的人群那高大的身影所遮盖。“丽丽”母亲再叫我。原来体弱无力的母亲早已的提着箱子挤到了车门口,那一刻,我真不知道,瘦弱的母亲是怎样用尽所有的力气提那个在我看来都很笨重的箱子的,箱子是前一天上母亲给我装的,几乎针尖大的缝隙可能都没有了,所以箱子是可想而知的沉,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和母亲的身上……
隔着车窗看到母亲那恋恋不舍、似乎有点失望的眼神,一路我泪水滂沱……
时至今日那仍清晰的画面还刻在我的心头!
但无论怎么样,这辈子,我都为我能成为母亲的女儿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因为妈妈我爱你!
曾经写给母亲的文字
想为母亲写点东西的愿望由来已久,可是,这么多年的出门在外,竟使我久久不能成笔,结果只留下这满头满脸的歉意重重。
五月,北国的春天因为“非典”的流行和肆虐,早已失去了她固有的流光溢彩。部队的官兵也在积极响应上级的号召,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抗战”当中。电报、文件如雪片般飞来,传达、布署、执行、落实,环环相扣的工作节奏使人在开往春天的地铁中脚步迈得来去匆匆。
没有想到,这时候,母亲竟然从老家给我打来电话。
她没有出过远门。不过,在千里之处的家乡通过铺天盖地的宣传,母亲也知道“非典”这起事件的严重性。她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但是,从母亲焦虑的语气中,明显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因为,她知道,在遥远的北国,还有一个她每天牵肠挂肚的儿子在驻守边关。
此时,记忆的花絮随着春天的到来飘过我的心田,也飘下丝丝辛酸。
那时候,刚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久。家里的孩子比较多,父亲又常年工作在外,这里里外外的活什就全靠母亲一个人来打理和承担。所以,在记忆中,我总是能看到母亲忙忙碌碌的身影:白天需要忙地里的各种农活,晚上,又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们兄妹几个缝补衣裳、赶制鞋袜。农村睡得是大炕,怕我们淘气,晚上不小心从炕上摔下来,母亲就让我们全睡在里边,她在外面边干活边看着我们。这样的日子时间长了,就会在母亲身上落下各种病根。及至现在,不借助于老花镜的帮助,母亲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我知道这是她以前多年熬夜的结果。可是,到现在,母亲还不到六十岁啊!
由于条件不好,那时候,全村只有一台拖拉机可以用来在农忙时节为村民翻地。所以,一般到这个时候,全村的人就得排队。为了能及时把活干完,不影响下个季节的播种,就要求不论挨到谁家犁地时,就得提前把地里的各种农活全部干完。比如,你得用镰刀把地里的玉米杆全部割完,再把玉米穗一个个掰下来,然后,用锄头把留在地里的玉米茬一个个刨起,扔到地头,平整好地面,最后在地表面撒上肥料或者大粪。
家里分得责任田并不少。兄妹们又太小,不仅帮不上母亲什么忙,还得有人来照顾我们。大哥那时就比较懂事了,听他说,白天由他照顾我们,母亲早起为我们做好饭以后,便让大哥哄着我们吃饭,她自己就到地里去干活。有一次,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人通知,说明天早上就挨到我们家犁地了,让提前做好准备。可是,那时候地里的玉米茬还根本没有刨呢。母亲没有吱声,等我们都睡下后,一个人去了地里。每每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哥就会泣不成声,他说,那是五亩地里的数万个玉米茬啊!都需要母亲在那天夜里弯腰用锄头刨起,然后一个个地把玉米茬上的泥土磕掉,再扔到地头┈┈
其实,母亲到现在还挥之不去的腰疼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父亲因病去世的时候,我正在读高三,那时候,家里已经欠下为数不少的外债。见我每日里忧心忡忡的样子,母亲总劝我说,孩子,别为学费的事操心,不论咱家多苦多难,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把学上完。那时候,我已经有点懂事了,我知道自己应当为母亲分担一点什么,不想再让母亲为我交学费的事受苦受难。
于是,我当兵了。
离开家的时候是在冬天,母亲一个人到百里之外的车站送我上车,我清楚地记得,那天还下着大雨。车开动了,母亲在站台上突然跟着火车跑了起来,那一刻,从没有看见过母亲流泪的我分明看到有大串大串的泪滴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到部队稍事休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写信。新兵连是在教导队度过,那里参天的高高白杨肯定记得,当我伏在铺上第一次给家里写信时,曾经有过的泪雨滂沱。
母亲识字不多,每次我的来信总是由小妹念给她听,然后,再由她口述,小妹写好后再寄给我。这样的沟通方式,始终贯穿在我当兵生涯的每一个日子中,我知道,我不能输,为了母亲,我将永远是一个胜利者。
在部队,我拼命地工作和学习。当我第一次得嘉奖,第一次被评为优秀士兵,第一次荣立三等功时,我都会把这样的消息第一个告诉我的母亲,也许,我只能这样去做。
冬天的葫芦岛滴水成冰,为了冲刺97年的军校统考,我必须得夜以继日地复习功课。白天没有时间,因为我还有固定的工作要做,还得执勤、训练和站岗。只有等晚上以后,我才能坐下来读书写字。由于在训练时不小心,刺刀把我的手掌戳了一个深深的刀口。为了赶时间,我来不及每日去医院包扎和诊治。就这样,在那个长长的冬日里,我都是用那只结满血痂的手来握笔写字和演算习题。午夜以后的连队学习室空无一人,为了防止得关节炎,我就找了一个破床单把自己的膝盖包起来,真冻得不行了,就出去围绕操场跑几圈来取暖。
我终于接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了。
由于种种原因,本来计划第三年探家的愿望没有得到实现。列车继续载我北上哈尔滨,因为,我读书的学校就在这个城市。
学校的第一个寒假,我归心似箭。你知道,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到母亲了。
到家的时候,我发现,母亲明显老了,鬓边的银发刺目地白。小妹还告诉我一件事,说就在我当兵的第二年,得知我睡眠不好,母亲就想为我买点药寄给我。可是,那种药挺贵,东挪西借后,还差一百元钱。母亲就决定把老家屋后的那棵树给卖了,然后再给我买药。没有想到的是,在帮着刨那棵树的时候,躲闪不及的母亲被倾倒的大树重重砸在地上┈┈
为此,母亲住了近四个月的医院。在这中间她有很长时间昏迷不醒。在医院护理的小妹说,即便是那时候,母亲也总是念叨,说不能告诉你哥,免得他又为我担心,不能在部队好好服役。还有,母亲反复叮嘱,写信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
我又一次泣不成声。
母亲不会说什么,但是她坚韧的个性和毫不张扬的爱,却一直成为我前进的基石和坐标。这么多年过去,我当兵也走过很多地方,但我明白,只要是我去过的地方,母亲的心肯定也到过这个地方。
有人曾问过史铁生——这位以《我与地坛》名满天下的作家——这样一个问题,即他当初的写作动机是什么?生性腼腆的史铁生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为了我的母亲。
像他这样的心情,我也有。这么多年的飘泊在外,如果必须问一下谁是自己情感的最终支持和依赖?是我的母亲,真的。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渴望和期盼,我将一直坚强地走下去,并且,永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