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身坐龙椅上,周身皇道真气隐隐凝聚成五爪金龙,与身上龙袍相得益彰。
几位哪怕在夏景雪遇袭都不曾破关而出的有绝宗师,在得知皇帝的目的后立刻破关。
这些人都是夏氏一族真正的族老,夏氏先祖遗训,非国破山河亡时不可出手,就算是天人羽化,他们也不曾现身。
五个人,加上闻老吕老,直视老皇帝,并没有任何敬畏。
老皇帝与之对视,缓缓道:“几位族老,而今我女夏景雪,出窍神游,七日神魂不返,即身死,有高人言称可以河图洛书推衍,可得小女神魂所去处,但河图洛书之事过于重大,故请诸位前来,商讨一下,取洛书之事。”
五位族老,加上老皇帝和闻老以及吕老,一共八人,这八人,便是夏国真正的高层。
五位有绝宗师,一位皇权直系继承人,两位三朝元老。
八个人对立,分成两派。
五位族老中为首的那位老者说道:“夏国可无公主帝皇,不可无洛书河图,这是自启皇之后留下来的规矩,岂能更改?!”
老皇帝沉声道:“启皇之后,夏国渐衰,到如今已退出天下征战,江湖庙堂都鲜有我夏国男儿,河图洛书也没有改变多少我夏国气运!更何况只是借用,并不是不还,动用一下又有何妨?!”
五位族老勃然大怒:“大胆夏葵!启皇之决策岂是你能质,疑的?!夏国多年韬光养晦,避开天下的视线,暗自发展,铁骑三十万,岂能平不了天下?!”
老皇帝冷笑:“这话你自己能信?!且不说三十万铁骑能不能平了秦唐两大帝国,单单是东界,商周两国便有八十万大军,一国都平不了,何谈平天下!”
族老额头青筋暴露,彻底被激怒:“你这不肖子孙,夏国乃有史以来第一国,禹皇乃有史以来第一皇,昔日夏国乃天下共主,岂容你来胡言乱语?!”
老皇帝幽幽长叹:“你老也说昔日,可昔日荣光已然不在,而今在我等眼前的,是商周八十万大军,以我三十万对彼八十万,如同以卵击石,你们自己说,我们怎么去赢?”
五位族老无言以对,老皇帝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无从反驳。
老皇帝接着说道:“我国天人羽化前曾言,天下将乱,夏国有覆灭之危,有一线生机,在雪儿身上,届时我等皆亡,雪儿便是唯一的希望,为她动用洛书又有何不可?!”
五老一愣,随即问道:“天人阁下真的这么说过?”
又有一人自黑暗中走出,道:“他确实这么说过。”
“谁!”
五老同时动了,一长刀,一短剑,三把双手戟,一瞬间形成攻势,杀向那不速之客。
“我!”
叮叮叮!
转瞬间,刀光碎,剑影崩,三把双手戟皆脱手而去。
五位族老皆乃有绝宗师,虽不入武道录之内,但也是有数的高手之一,什么人能在转瞬间将他们五人同时击退?!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惊慌的五老面前,淡淡的问道:“多年未见,几位不认识我了吗?”
五老得见眼前之人,尽皆如遭雷击,猛的跪下,激动道:“见过兜大人!”
此人正是天人长子夏兜。
夏兜淡然道:“都起来吧,难为你们还记得我,昆仑求道三十载,我以为这个世间都要把我遗忘了呢。”
五老起身,却仍然未减激动,道:“兜大人哪怕不回来,这世间也不敢遗忘兜大人。”
夏兜笑了笑:“说这些作甚,倒不如想想眼前事,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也清楚,洛书河图镇压着如今夏国仅存的气运,不可轻易现世,如若不然,气运便崩,不过,那人羽化之际散九鼎,送九钟,便已将夏国气运分散天下,洛书河图现世与否,已然不重要了,更何况,那人也的确说过,小雪的未来,才是夏国的未来。”
夏兜一闪而逝,仿佛不曾出现过,留下八人相对。
太阳东方起,西方落,似乎只是转了个圈,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天上那轮红日转了五个来回,所以人间过了五天。
五天后,老皇帝请姜九钟前往一个人金銮殿。
那传话的宦官将姜九钟带到金銮殿门口,便不敢再上前,恭敬退下。
金銮殿很大,也很豪华,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旷,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姜九钟站在大殿上。
老皇帝走下龙椅,缓缓说道:“先生可知,我夏国先祖留下九钟九鼎,河图洛书,又有龙脉皇气延绵不绝,本乃天道眷顾之国,为何却日渐衰落吗?”
姜九钟沉思片刻,道:“这个却是不知,但姜某知道一点,天道无常,大道有垢,无永世昌盛,亦无永世衰颓,这是常理。”
老皇帝说道:“修道之人的说法,到底是玄妙,同样的道理,却能说的如同仙言。”
道理人人都会说,关键是怎么去说。
老皇帝继续说道:“而今天下已然大乱将起,秦国皇帝野心勃勃,征战两界,我夏国虽然偏居一隅,但天下大乱时,独善其身显然不可能,而今我国天人羽化,令我国雪上加霜。”
老皇帝显然憋了很久,想要找个人一吐为快,姜九钟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他听的很认真。
“而今我年迈,国内暗流涌动,太子与几位大臣自成一派,压制了大部分势力,偏偏太子的心思,我看不懂,若他真心为我国,我早已传位于他,若他有野心,我也早便已经被他逼着退位,可他势力越来越大,却偏偏老老实实的当着太子,若他是个纨绔也就罢了,可他文韬武略,皆为上品,我这个当爹的,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这叫我如何是好?”
“东界三国,夏商周,夏国式微,成了一块肥肉,商周皆想咬一口,只是一块肉,不管怎么分,都是有大有小,关键在于谁的嘴大,谁更强,可不知为何,商周两国,似乎达成了协议,平分我夏室国土,可老夫未亡,我夏国未亡,夏氏子民尚有一战之力,老夫岂能咽下这口气?”
“纵然改朝换代不可避免,但谁能甘心原本大好山河拱手让人?朕不甘心,夏国有傲气者谁能甘心?”
“商周欲谋我夏土,燕赵要拿我夏国当刀,我夏国兵士三十万,又岂有怕死的孬种?”
“二十年前我忍了,我失了妻子,雪儿没了母亲,如今我又岂能忍?!”
姜九钟沉默,二十年前的旧事,他有所耳闻,这个男人忍了二十年,本就是忍他人所不能忍,所以,他也能成他人所不能成。
故事本就是这么演的,不是吗?
老皇帝说了很多,姜九钟听了很多,一个发泄,一个倾听,围绕着一对母女。
两个女人,一个还在,一个已逝。
两个男人,一个即将归墟,一个风华正茂。
一对阳间人,两个阴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