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剑在家呆着,无聊的很,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无法打发那焦急的日子。一连三天,毕仲三每晚回家来,除了听跤场朋友说,沈友三被局子逮进去又保出来了之外,其他任何消息都没带回来,急得他抓耳挠腮。
他还发现,连仲三每吃完晚饭,就把一堆记得乱七八糟的纸头纸片翻出来,东择西抄,原来,他在整理以前“醉鬼。”张三爷教给他的“江湖春点。”,写一部名字叫的书,皇甫剑与他说话,他总是哼哼哈哈的应承,似乎没有时间与他答讪。
一来二去,皇甫剑火从心起,脖颈肿得老粗,说不出话来,后来竟发烧病倒在床上。毕仲三给他抓了几副药喝了,病体开始好转,可半个月过去了,仍得不到清德堂药铺和李三的确切消息。皇甫剑见总是在毕仲三这里,有些不便,便咬咬牙与毕仲三伤量道:“毕老弟,我看清德堂药铺和李三他们,一时半时难有结果,我住在你这里,什么也干不了,也不敢出去乱跑,这些日子,我考卷再三,觉得你那天给我算的那个卦,有点儿道理,我打算出家当和尚去,权且作为暂避一时的方略。现在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不想再打扰你老弟了,所以,请你帮我参谋参谋,有没有适合我出家的地方?”
连仲三说道:“皇甫兄,不瞒您说,这些天,我的左邻右舍对你来我这里,有些敏感,人们都对你我瞎猜疑,说什么的都有,我只是告诉他们,你是我远房的表兄,他们大部分都信以为真,现在还没发现有坏人给我耍坏。您现在提出来要出家当和尚,我倒想好了一家,我一提你就会想起来,年后正月十五,咱们去白云观时,我在祠堂院“客雅轩。”内巧遇的那个师叔,他俗名叫周少梅,是江苏常州府蓖箕巷大码头的弈棋高手,剃度后,先在天宁寺出家,法号是法旷。前年春天,转来九龙山红山寺任首座。别忘了,他可是我师父金陵棋圣谢侠民的磕头拜把兄弟,我想,你如拿着我的书信去那儿,甭管怎样,凭江湖规矩,他都应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皇甫剑道:“正中我的下怀,兄弟,谢谢你了!只是我不知这九龙山红山寺在哪儿,离京城远不远?”
连仲三道:“远是不远,咱们在昌平县李三哥家第一次认识时,他那儿叫小牛家峪,就在小牛家峪西北不到20里地,有座山,那山名叫九龙山,红山寺就在那山的半山腰上。”
“兄弟,快写信来,明早,天一亮我就起程,到晚上恐怕就到昌平县城了吧!”
“好,我现在马上就写来!”
连仲三写完信后,又拿出五块大洋一并交于皇甫剑道:“皇甫兄,你千万要保重,这几块钱虽不多,是兄弟我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就作为哥哥的路费吧!将来,我得空时,就去寺里看你们。”
皇甫剑收了,当晚哥俩歇下,天将拂晓时,兄弟俩轻轻起床,简单洗漱毕,皇甫剑上路,毕仲三一直将皇甫剑送出天桥方回。
一路无话,皇甫剑到得红山寺时,正是第二天的中午,便走近山门扣打门环。不多时,走出一个小沙弥来,手打问讯,口呼:阿弥陀佛善哉!问道:“施主,请问有何事扣门?”
皇甫剑施礼,道:“小师傅,在下皇甫剑,从京而来,捎有书信,要面见首座法旷大师!”
那小沙弥道:“施主,请随我来!”
说着,将皇甫剑让进门来,回手又把寺门关上,便头前引路走上台阶。皇甫剑看时,只见那红山寺景色超凡:古树名木、鲜花翠竹,遍布寺中;假山叠翠、曲水流觞、相映成趣;殿宇巍峨、庭院清幽,红墙碧瓦、飞檐翘角,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殿、阁、斋、轩、亭、楼、坛、室、斋等,庄严宏伟,宛如众星捧月,散布其间。来到方长,小沙弥让皇甫剑在门外稍等,他便进屋去通秉,少倾,小沙弥出来说道:“有请!”
皇甫剑昂然迈步进入方丈,见法旷大师正与一美髯老僧对弈,法旷大师见是他来,遂将手中棋仔往棋盘上一放,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哟唷!原来是皇甫先生来访,老朽托大了,恕罪恕罪!”遂命小沙弥道:“看坐,献茶!”
紧跟着对那美髯老僧道:“方丈,上次老僧从白云观回来以后,我给你讲的那位吟诗论画的小哥,就是这位先生。”
然后,又指着那美髯老僧对皇甫剑说道:“快来见过敝寺长老法宏大和尚!”
皇甫剑才刚坐下,又急忙站起,双手抱拳为礼道:“晚辈皇甫剑,字青锋,本地昌平城里人氏,冒然拜见方丈大师!”
法宏长老还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坐!”
法旷大师问道:“老僧没有记错的话,先生是在清德堂药铺当掌柜,怎会有闲空来敝寺?必定有甚事知会老僧!”
皇甫剑道:“大师说得没错,今我有连仲三先生亲笔书信一封给大师,大师看了自然明白!”
遂见怀中书信取出,双手递与法旷大师,法旷大师看了,又将书信递与法宏长老,法宏长老看了,立时眉开眼笑道:“夜梦大火烧身,定有吉事临门,原来缘分却应在你的身上,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午一斋,就是你在红尘中的最后一餐,饭后就在斋堂后面浴室,沐浴更衣,贫僧便亲自与汝剃度便了!哈哈哈哈。”
法旷大师嘱皇甫剑道:“赶快谢方丈师父,披剃之恩!”
皇甫剑遂双膝跪倒在法宏大和尚面前,行拜师谢师大礼,法宏受礼毕,又给首座法旷师叔行引荐礼。法旷笑着用双手将皇甫剑扶起,随之,则与法宏大和尚带他去斋堂用饭。
却说,这九龙山红山寺的法宏长老,看了毕仲三的书信以后,知道皇甫剑要来该寺出家,做为这一寺的方丈,他连想都没想,为什么就眉开眼笑地、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剃度皇甫剑呢?原来,这法宏大师,并非是寻常人也,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十岁时就随父亲转战南北,十二岁时就已立下了赫赫战功,十四岁时因兵败突围与父亲失散,被老方长真定大师所救,所以,不得已才出家当了和尚。他就是捻军领袖张宗禹的亲生儿子张南亭。
“小阎王。”张宗禹,是捻军创始人张乐行的族侄,早年追随张乐行起义,名冠皖省。1863年5月张宗禹在安徽桐城境与李秀成相会,太平天国封张宗禹为梁王,张宗禹旋即和后来的赖文光合兵一处,推举赖文光为主帅。那年张南亭才整十岁,他即随西捻军征战。
1865年5月,西捻军在山东曹州(今山东菏泽)高楼寨歼灭清精锐蒙古骑兵,击毙僧格林沁。清政府改派曾国藩督湘军﹑淮军,镇压捻军。曾国藩更多使用洋枪洋炮,实行重点设防﹑坚壁清野,画黄﹑运﹑淮﹑颍四河圈围的战略,尾追﹑迎击“太捻联军。”。
1866年9月,张宗禹率捻军一举突破曾国藩辛苦酿就的“贾鲁河防线。”,为此,曾国藩因围剿不力被清廷撤免了钦差大臣之职,由李鸿章继其任。
1867年1月,张宗禹在陕西灞桥设伏,一举歼灭了被曾国藩誉为所谓思想家、军事家的刘蓉及其麾下14000人,陕西震动。同年十月,张宗禹再度出奇兵大败号称“当代武侯。”的钦差大臣、陕甘总督左宗棠。
这时,张宗禹忽接到东捻军的告急文书,随之,他率军连夜渡过黄河,再败左宗棠,经山西、河南进入河北。西捻军兵贵神速、锐不可当,军队的前锋直抵卢沟桥!清廷大惊失色,宣布京师戒严。
恭亲王会同醇亲王调动神机营保护北京,继而大骂李鸿章、左宗棠、官文等主帅,严令其火速入京勤王。这时,张宗禹只有6万人,而调集来北京附近的清军多达20余万,张宗禹并不畏惧,同清军在河北境内连续作战,斩清军两万余众。李鸿章因此被慈嬉扒去双眼花翎和御赐的黄马褂。
1868年4月,西捻军进抵天津,清廷再次宣布京师戒严,并且立刻调动崇厚的洋枪队来助战,同时请英法专门出动军舰进行拦截。统兵大员有:两亲王、三大臣、一总督、三巡抚、四侍郎、一将军,阵容异常强大。湘军、淮军的几乎所有名将均参与战斗!曾国藩亲自为之办理军饷。天津外围战打响以后,张宗禹英勇向前、一马当先,直取李鸿章,李鸿章吓得滚鞍落马,淮军提督杨鼎勋前来救应,被张宗禹一枪刺于马下。那李鸿章如果不是亲军拼死护卫,也必死于张宗禹刀剑之下。
七月,西捻军转战在山东一线,被淮军围困于鲁西北,时恰逢连日大雨,捻军骑兵不能奔驰,西捻溃败,张宗禹在逃离中与儿子张南亭失散。张南亭突围时,杀敌十余人,刀已卷刃,右脚受伤,战马陷于淤泥中被枪弹击中要害,又突遭遇一队清军搜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从林中忽然飞出一人,背上他就跑,一口气就跑了八十多里地,直到出了险境才将他放下地来。这救他出苦海的人,就是当初九龙山红山寺的老方丈,他的老恩师贞定大和尚。
张南亭到了九龙山红山寺以后,为了避人耳目,就改名为童冀中,师父贞定大和尚亲自给他剃度,并给他起了个法号叫法宏。从此,他每日里即随着晨钟暮鼓,与大殿里的古佛青灯为伴,一心只做那菩萨的功课。可是,时间不长,师父贞定大师见他身体的伤势已经复元,便开始传授他少林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