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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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罗氏续断接骨圣金丹

“他叫张玉山,在前清当过官差,后入江湖。他在中年的时候身体灵,精神足,口齿伶俐,长于言谈。不止会打弹弓子,他还得过真传,会武艺、拳脚好。他在天桥年代最久,我每逢到他那场子,必站住了‘把合把合’(瞅瞅)。他的场内立根竹竿,上边悬着个小锣,能手持弹弓,扣上弹儿,横打、竖打、正打、反打、蹲着打、卧着打、仰面朝天躺着打,打出去的弹儿都能打在小铜锣上。在早年他做买卖的时候,每逢‘上托’(表演)‘圆粘子’引人,都是用弹儿打小铜锣。逛天桥的人们,听见了小铜锣儿‘当当’的响,先‘掉瓢儿’(扭头),‘招路把合’(顺音瞅瞅),后过去观瞧。他瞧着场子人围严啦,就往案子上放把茶壶,壶嘴儿上放个铜钱,铜钱上再放个泥弹,用弹弓子打出去的弹儿,讲究能打落茶壶嘴上的弹儿,铜钱不掉,茶壶嘴不伤。每逢要归买卖挣钱啦,他就向观众说:我今天练回弹打弹。什么叫弹打弹哪?众位瞧着,我用弓儿往天空上打出个弹儿,那弹往起去,我不等他落下来,跟着再用弓儿打出个弹去,后打出去的弹儿,追上先出去的弹儿,两个弹碰在一处,啪的一声,能叫后出的弹,将先出的弹打碎了!我要打好了,请大家给我喊个好儿。说练就练,他那弹打弹的功夫,还是真准,百发百中。久逛天桥的人们,虽然知道他用弹打弹吸住了人是使的‘拴马桩’,因为这类功夫颇有可观,都倾心愿意的不走,专门瞧他的弹打弹儿。他还是早晚准打,从不谎人,故此能够吸的住人。”

杨双恩插言道:“张玉山有俩儿子,大的叫张宝庆,二的叫张宝忠。哥俩从小跟他爹练的把式,昨晌午他父子上场子,哥儿俩先打对子:单刀破花枪、花枪破三节棍、空手夺刀,嚯!功夫烂熟,打的火炽,哪玩艺儿亦不少下钱。最美的是属他们哥俩练的大刀为最棒!听说那趟大刀是东城的武术家关有龙所传,最轻的那杆大刀也足有140多斤,练这玩艺儿比练别的武艺格外多挣钱。”

宝善林也凑趣插言道:“头两天刚迁走那个孟傻子,他圆粘(招引人)的法子特别,是用大白在地上画个人头,有耳、目、口、鼻,在耳、目、口、鼻上各放一个大枚,他往场内一站,手里拿着甩头一子(一丈多长的绳儿,一头系个镖,武术家管这宗东西叫甩头一子),扯开了嗓子,喊镖趟子:‘合吾合吾’逛天桥的人一围上,他就说:‘我是镖行的人,在前清的时候保过镖,如今有了火车、轮船、邮电局,我们的镖行买卖没了,镖行的人,不是立场子教徒弟,便是给有钱的富户看家护院,我是拉场子卖艺。我拿的这个东西叫甩头一子。那位说啦,你使的这甩头一子,是什么人遗留的?哈!这个东西我要不说你是甭想知道,因它是汉朝才有的。想当初王莽篡位之时,有奸臣羽党苏献奉王莽之命追拿刘秀,追到潼关外头,刘秀与他动手,未走三合,苏献将大刀一扇,刘秀的刀就撒手了,没有军刃不能动手,拨马逃走,苏献在后苦苦的追赶,急得刘秀心生一计,将他的丝鸾带解下来,下马寻石,找个石头,系在丝鸾带上,复又返身上马,待苏献追到了,刘秀就用这个带子系石头将苏献打败,得逃性命。后人仿着他的意思,作成了甩头一子。别看这种兵刃虽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内,但还是帝王留下的。那位说啦,这也太远点儿了,好!咱撂远的说近的,康熙年间浙江绍兴府有个保镖的叫黄三太,人称叫金镖黄,他是神镖将胜英的徒弟,因为凑银子要给彭朋彭大人运动三河县的县官,指镖借银,铁罗汉窦二墩不借金银,反倒与他结了冤仇,在山东德州李家店,定下约会,两个人比武。黄三太用三支金镖、甩头一子赢了窦二墩。这就叫甩头一子定乾坤。今天我孟傻子练练这甩头一子。这个东西不用的时候往上一缠,用的时候一抖就开,远打一丈多,近打二、三尺。我今天用甩头一子要打地上画着的人头,说打左眼,不能打右眼,说打右眼,不能打左眼。用足登着绳儿打,叫狮子滚绣球。在腿底下转着打,叫张飞骗马。”

说着说着宝三儿就出了酒桌竟自控不住的比划起来,引得大家也随之鼓掌哈哈大笑。杨八见宝三儿都在其中插言一段,便也想显示显示自己在天桥生意上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少,于是眉飞色舞的说道:“你说的这个孟傻子,他大号叫孟继永,是武邑县人,六十多岁,他虽是点挂子行(卖艺的)的人,久在天桥撂地,但他不是清挂子(单纯卖艺),他是‘挑将汉’的(卖艺的售膏药,叫挑将汉)!他有个徒弟叫姜兴周,亦是武邑的人,有四十多岁,在红楼东南一带撂场子。每天与他两个儿子打把式卖艺。姜兴周从不卖药,那才是清挂子哩!我再说一个,早年有个花枪刘知道不?带着两个姑娘在天桥卖艺,他们父女是‘火穴大转’(财运旺盛),很有个‘万儿’(名气)!特别是那俩妞大红桃小红桃,那叫漂亮!长得那叫。”

沈友三一看杨八说来说去要拐弯,后面没好话了,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罗先生,天也不早了,我等不敢叨扰您太久,今就到这儿吧,改日我一定亲临您府上拜访!”

宛永顺宛八爷和杨双恩杨四爷等也随即站起来拱手与罗良君道别。沈友三再次吩咐玉三儿和杨八用洋车送罗爷三位回诊所。众人又与丁老闆共同下楼直把罗爷三人送出东来顺门外,见上车远去后他们才各自道别散去。

自此以后,皇甫剑与师父罗良君接三差五的去天桥摔跤场把合,与沈三儿、张狗子、宝三儿三个场子里下场练跤,逐渐同众跤手混得烂熟,那皇甫剑由于年轻力壮,摔跤的功夫自然长进甚快。尤其是,他发现沈三儿摔跤机智灵活,善于使“绊子。”。在与对手较量时,他能迅速判断对方的长处和短处,故能避其所长,攻其之短。

他平常练的最好的功夫叫“窝勾。”,俗称“麻花撇子。”。沈三儿平常练功的绝窍,是用双石头墩子取下一个来,剩下的一个中间插上一根杠子立住做器械。练时,首先用腿把这根杠子缠住,然后用力往起一踢,只见“嗖。”的一家伙,石头能飞出一丈多远。这招只要用在人上,不把对手撇出一丈也有八尺。

皇甫剑央求沈三儿指点这招给他,狠下功夫只练了三个月,竟出奇的成功。除了他在为跤友们正骨按摩上有几把“尖托。”(江湖上管会接骨的妙法调侃叫托门,瞎捏不见效叫里腥托,管手到病除叫有几把尖托)之外,那摔跤的技艺也渐渐的在天桥一带小有了点儿名气。

由秋转冬,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那黄褐色的树叶子,让那呦呦冷风吹得满地打着转儿的乱滚。伙计披着棉袄刚把诊所的前门打开,就见一个乡下模样的中年人挨着门缝挤了进来,进门就操着河南口音直问:“请问,这是罗良君先生的诊所吗?”

“啊,是呀!您看病?”伙计反问道。

来人道:“不!我是罗大夫同村的邻居,刚从老家来,家有急信捎给他,他在家吗?”

“啊,谁呀?”罗良君听到动静从后屋走到前面来问道。

“唷!良君,是我,我是根生啊!”

“哎唷!根生,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不坐了,我告诉你,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你媳妇也病倒了,病得挺厉害,家里就剩下那五个孩子,你快回去吧,回晚了恐怕难见一面了!”根生急急慌慌地说。罗良君心慌意乱地问道:“怎么回事?有那么严重吗?”

根生道:“快别问了,收拾收拾快回去吧!这十来天,左近这十几个县乌殃乌殃的死人,只要染上病就咳嗽的要把心吐出来。人都跟鬼一样,瘦成皮包骨了!我这不跑出来了吗?连给你送信带逃命!”

罗良君心急如焚地道:“那好,青锋,你赶快领着这根生叔去旁边小吃店吃饭去,吃完了再多买点烧饼回来,啊,快去吧!”

“哎!”

皇甫剑觉得事情突如其来,确实不妙,就答应着领根生叔去旁边小吃店吃饭去了。等吃完饭回来,见师父两眼红红的,心情沉重的坐在前屋床上,已打点好行理准备出发了。皇甫剑心里一酸哭道:“师父,我跟你一起回家!呜!”

“不!青锋,你听我说,我这次回家是万不得已,万般无奈的。我断定,家乡在闹瘟疫,我上有老,我得尽孝道,送她们走;下有小,得救他们出来。我年纪老朽死不足惜,凭懂得点儿医术闯他一下子。如能活着回来,咱爷俩还继续相依为命;如这次回家送了这条老命,我毫不后悔!只是你必须要听我的话,记住我所说的话,我就放心了,你明白吗?”

“明白!”皇甫剑泣不成声地答应着。

罗良君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咱爷俩前世有缘,我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我这一生足矣!你要记住:罗家正骨我母亲罗陈氏是第三代,我是第四代,前年我回家过年时,老太太就已将第五代传人定为我二女儿小明了,因为小明是她亲手带出来的。今年端午节我回家,你知道就是为了你师姐小明出嫁的事,最近听说她男人(二女婿大号叫王治忠啊!)为了一家几口的生计到南乡逃荒去了,至今竟然杳无音讯。如果,你师姐小明在这当中又出什么变故的话,师父就得指望你把罗家正骨的绝技继续传承下去了!嗳,前些日子我给你的那个‘罗氏续断接骨圣金丹’药方你收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