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宝珠烦恼地说。陈二萍接过话题说道:“这人高就高在这里,总叫你摸不着他的心思!”
“叫谁摸不着心思呀?说的这么热闹?”
皇甫劲松突然从后面转到她俩的前面。景宝珠大吃一惊:“我,我们闲聊呢!没,没什么!”
“嚯!光着俩大脚丫子,多不雅观?快穿上吧!队伍在前面等你们呐,别掉队了!”
皇甫劲松半开玩笑地说道。景宝珠与陈二萍听皇连长那么一说,总算放了心,急忙套上鞋袜,站起身来跟他向前走去。道上,陈二萍问他道:“皇连长,我问你一下,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搞对像了吗?”
“怎么?要给我介绍一个?哈哈哈不瞒陈姐你说,我已经有对像了,上次在给咱厂出公差时,在6801工程工地上遇到的,到现在搞有快十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该请大家吃喜糖了!哈哈哈。”
晚上七点半,队伍终于到了红星塑料厂拉练目的地霸县毕家堡村,村书记毕福建和村长关宏民在村头迎接队伍进村。他们与薛指导员皇甫连长长时间热烈握手,村民们举行夹道欢呼仪式,几名纯朴的村干部敲起了欢快的锣鼓,那锣鼓喧天的气氛,暂时掩盖了大家行军的疲劳,同志们都打起精神笑着走进村委会大院。
刘国生和刘殿凯早就号好了各排住宿的房子,炊事班也做得了晚餐。薛指导员只向全体讲了几句注意纪律的话,便让各排按连里的具体安排,将人员分派完毕,先回各自的房间,撂下背包整理东西休息,等待开饭。
晚餐是米饭炖肉,每人给一碗肉,香味扑鼻而来,把村里老乡的馋虫都勾引了出来。人们因早就饿了,又见伙房的米饭随便吃,便象八辈子没见过饭一样,都甩开了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吃了个昏天黑地。
饭后,皇甫劲松回到了连部,见屋里坐满了人,一看,见是保健站大夫任孝先在给各排排长,在灯下做挑疱示范表演,张文英、杨玉妹、何金玲等,都围在他身旁仔细地观察学习。就听后排的杨钟芳对朱慧茹说:“你用针把水泡挑了,我保证你明天走路就没这疼了,我不骗你。”
“不,好疼的啊!”
朱慧茹吡牙咧嘴的说道。
“嗳,我来看看!”
何金玲扭回身瞅着她说:“你先把鞋和袜子脱了。”
朱慧茹见是何排长要看她脚,不好意思回绝,便走近炕沿准备脱鞋。她缓慢地把手撑到炕上,然后屁股才捱到炕席上坐下。她穿的是凉鞋,但她好像是屁股也很疼似地扭动着身躯,很费劲地皱着眉头脱下了那脚上的鞋和袜子,随即搬起一只脚给何金玲看。他的脚很肮脏很肮脏,但脚心仍呈现出一个很红很大的水泡。
“你是平脚板?”
何金玲还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杨凤英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似地,惊诧地嚷道:“难怪你走不得路!”
“这的那只脚呢?我也看看。”
何金玲关心地对朱慧茹柔声说道。
“哦!你看看你这只脚!就象是烂桃!嘘!”
朱慧茹生怕踩死蚂蚁似地把这只脚缓缓放下,让脚跟着了地,接着抬起另只脚给自己看。“啊!”这只脚的脚心上却有两个水泡,不过其中一个泡已经被踏破了,那泡液与周围的泥和成了一道墨线。
“唷!乖乖!叫我给你挑破不?挑破就没事了!”
“挑破?疼不?”
朱慧茹可怜巴巴地问。
“不疼?不可能!那连肉都不疼,不就神了?但总比你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要好些!”
何金玲不由分说,转身走近任大夫身边,拿起他消过毒的针,又翻身在朱慧茹的脚前蹲下,伸手抓起她的左脚放到脸前。
“喔!你的脚是汗脚,挺臭挺臭的!”
何金玲一边说着这句,一边用针对着那个水泡扎去。
“哎哟!”
朱慧茹疼得脚一动。
“对不起对不起!”
何金玲道歉说。然后低下头看她的脚板,水泡被穿破了,里面含着的淡红色液体流了出来,在臭脚板上缓缓地流淌。皇甫劲松早撕了一条消毒药棉给贴了上去,随即将那水泡周围的水迹连湛带擦抹净。众人齐抬头一看,见是皇甫劲松连长给她擦的水泡,遂叫道:“皇连长!是您?”
“哦,这没什么的,我在部队时,脚上经常打泡!大炮、小炮、榴弹炮、八二迫击炮,哈哈,全有!哈哈。”
一排长张文英斜掠着两眼看着他笑道:“皇连长,你给她弄泡,也不闲她脚臭?”
“咳!她那脚还算臭?不臭不臭!如果不是咱们出来拉练,就她那大美女的脚,哪能让你随便的瞅、随便的看?哈哈。”
皇甫劲松一番话,说得朱慧茹,不好意思起来,也把满屋子的人都逗笑起来……
连部设在原来的大队部里,这是一幢高高的土砖房子,很大一间,房子的窗户上没有玻璃,只是黑黑的窗棂,而且全用钉子钉死了。睡觉是两边靠墙的地方,一边搭着个门板铺,是专薛满长睡的,一边是个土坯大炕,皇甫劲松就睡在土炕上。今晚薛指导员被村书记老毕请去他家住去了,说聊聊这些日子的安排,他好做准备。
任大夫给各排长们培训了穿泡技术以后,都陆陆续续离开连部走了,这屋里就只剩下皇甫劲松一个人。他在炕右面中间部位解开背包,把毯子铺开在炕席上,把换洗衣服的小包摆好当枕头,把毛主席语录本搁在枕边,干完这一切,他看看手表,见指针指向十点半,觉得时间还早,便翻身走出屋来,他要查查头班岗哨,顺便瞧瞧今晚的月亮。
刚一出门,就见佟玉凤正在门口站着。皇甫青锋惊异的问道:“咦!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不睡觉去?”
就见佟玉凤扭扭捏捏地说:“皇连长,我有事找你。”
“啊!什么事?说吧!”
“嗯,我能不能进屋里说?”
“噢,好,好!来来来进屋里说,进屋里说!”
皇甫劲松把她让进屋里,把屋门半敞开着,用手指了指炕,示意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板铺上。佟玉凤在炕沿儿边上坐了下来,她拿眼瞅了瞅半敞开着的门,神情有些拘谨,也有些紧张。
“说吧!啊?什么事?”
“能不能,把门关一下?这也太敞了!”
“难道你有要紧的事吗?”
皇甫劲松看着她那黑里透红的脸,他发现她的鼻子有点儿小小的上翘,眼睛亮晶晶的,象两盏灯。她稍厚的嘴唇动略略了一下,但没有发出声音。
“没关系的!这样好,没人来此偷听!你就说吧!”
佟玉凤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她低下头,从兜里拿出一张叠好的信纸,伸长胳膊递给了皇甫劲松,两眼盯住他看,随之眼睛瞅向地,长长的捷毛盖住了她的眼敛。
皇甫劲松将信纸打开,原来是一封写给他的信。上写:“皇连长:我是仗着仅有的一点儿勇气,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后,才给你写这封信的,希望你看了此信后,千万不要见笑!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意思是,就是想告诉你,我想与你交朋友,交那种将来能够发展成恋人的知心朋友。
皇连长,咱厂的女职工太多了,在背后经常议论你的,也不在少数,其中对你早就有意思的肯定是不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交上了朋友没有,所以,我想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知心话。
说良心话,我的相貌并不是很美,真要与那漂亮的女人比,我并没有多大的竞争力,论口才,我又不喜张扬,但我从你进咱厂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因为,我从旁观察了你好长时间,发现你并不是个好色之徒,人还特厚道,因此,我可以自信的说,我是个最能配得上你的人,因我是个实实在在会过日子的女人,希望你能考虑我一下。
退一万步讲,如果你已经有了朋友,我绝不会纠缠你不放,但,只要你还没结婚,我就会默默地等着你,等你来找我。”
皇甫劲松读了这封信之后,深受感动,他面对这个平时总是不言不语埋头苦干的女孩子,心里波涛翻滚。他不由得想起了文雯,他拿文雯与她做比较,当然,她俩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文雯美丽而且浪漫,她却死板的多,可能,她正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是个实实在在会过日子的女人。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或者说是她在等着他的回答。皇甫劲松将那张信纸重新叠好,放在了口袋里,他说:“谢谢你对我的一片真情,这情我领了,从今后,咱就是好朋友了。但是,我得告诉你,我早就交上朋友了,上次在给咱厂出公差时,在6801工程工地上认识的,到现在交有十个月了,今后怎么样?不知道!交着看吧!”
“噢,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总之,你要记得我呦!另外,我给你的那封信,最好把它销毁,如果你不想销毁它,就把它保存好了,千万别叫别人看见了,免得麻烦。”
佟玉凤叮嘱道。说完站起身来走出门去。皇甫劲松将她送至门外,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在夜幕下消失。他仰首看了看那眨着眼睛的星空,一丝风都没有,遂无心再去查哨,便把房门关上,脱掉衣服,拉了灯,钻进了被窝里。
他忽然想到,女孩子给自己写情书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自己当兵前,学校开欢送会的那天,司马倩偷偷地把自己叫到西院的楼后拐角处,那儿非常僻静。她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封没封口的信递给了自己,上面写着:“皇甫劲松:你不要忘记我们的山盟海誓,不要作忘恩负义的李甲和陈世美!海枯石烂我等你回来娶我!”“啊!距离现在都已经快14个年头了!细想起来,是你司马倩辜负了我!可我至今仍然还想着你呐!唉!世事无常啊!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