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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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含羞的白牡丹

最后,这学校一拉溜六间腾空了的破旧的教室,成为了他们的寝室,大家就睡在地上,地上铺着稻草,男同志睡两间,女同志睡四间,都脚对脚躺着。教室里没有电灯,只有职工们自己带的手电筒光在教室里晃来晃去。

皇甫劲松让值星连长安排好了人员警戒,便扎进了男同志的那间教室睡觉去了。

曙光从远远的紫色的山巅上漫溢过来,大地像沉睡的婴儿复苏了,皇甫劲松很早起来,他走出校门,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开始有农民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了,远处也开始有牛出现在田埂上了。四排长孙增皋走了近来,今天他轮为值星连长,也起得很早。

“七点半了,连长,起床吗?”

孙增皋问道。

“不,吹紧急集合哨,要快!”

“是!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紧急集合!”

皇甫劲松走进了男同志的那间教室,他见男同志们一片混乱。

“我不会打背包。”

李则奇感激地看着替她打背包的梁水金。梁水金不吭声,三下两下地扯下蚊帐,也顾不得折叠,放在当枕头睡觉的换洗衣服上,打开塑料布就捆扎起来。那时候,公司指挥部要求每个职工把背包打成横三竖二的“日。”字型,因为解放军的背包就是这样打的,梁水金在孔繁瑞家里练习过不下十次,当然不费劲就将他的背包捆成了一个“日。”字。皇甫劲松见岳忠德还蹲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打着背包,就走上去替他捆扎好。这时已有很多同志背上背包走出教室去站队去了,因为薛指导员站在那里计算时间,看哪个排的行动最迅速。

“哈,今天的紧急集合,三排的行动最快啊!值得表扬!”

当全队同志和都出来站好队后,薛指导员极力称赞三排说。

早餐是吃发面饼,这是事先由副连长刘国生在供销社买好了的,二两粮票五分钱一个。由各个排长带几个同志提着塑料桶子去炊事班的几只大萝筐面前排队领,司务长管家祜按各排人数每人两个地往下发,再由排长分发给自己排的同志,然后,大家就坐在教室外面的草地上,边啃嚼着发饼边嚼着咸罗卜条。黄佩莲、李慧华、陈静、郭志红、李素芬、多丽君、党伯莲、梁荣花、侯卫华、武淑凤等文艺十姐妹,自然是坐在一块,她们的身旁有几堆半干的牛屎,黑黑的,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另有几只绿头大苍蝇在牛屎堆上飞着,牛屎的臭气,时不时地飘进他们的鼻孔,让她们没精打采地皱一下眉头。

杨玉妹嚼着发面饼,一边不断地饮着水壶里的井水,眼睛望着前面金灿灿的农田,望着一条正在吃草的牛,又望着蓝盈盈的天空,风一阵又一阵地刮来,把她紧急集合时身上的汗吹干了。陈二萍看见郭副指导员站在他的自行车旁,裤腿挽到了膝盖上,脚上一双没有遮掩的黑凉鞋,就对陈艳春说:“只有他最好过,有自行车骑,可以不要走路,我们是累蠢了!”

“你是不了解情况,他早就有心脏病,这次拉练本来没有他,可他偏要来,说锻炼锻炼身体有好处,因此,老薛才批准他来,就给他配辆自行车!”

“噢,原来如此,我说的呢?你还想吃发饼吗?”

她一双眼睛亮亮地瞅着党伯莲。

“我发面饼吃不进,刚才也是硬塞进肚子里的!焦干的!”

党伯莲说:“不想吃!”

王有力从旁边听到了党伯莲的话,便仰面望着她说:“那就给我吃喽!”

党伯莲心里明明愿意给他吃,但嘴里却说:“哪个愿给你吃啊?你想得美!”

王有力脸一红,就把目光移开了。

在陈艳春眼里,王有力是很喜欢党伯莲的,陈艳春有几次无意中捕捉到了王有力内心的秘密那目光充满爱意地望着党伯莲。他们都是二十六七岁的大男大女了,虽然脑子里还不敢妄想有关结婚方面的事情,但爱显然已开始从心头上萌发出来了,就好像烟从点燃的烟头向上冒一样,一排的同事有一半以上都知道王有力爱上了党伯莲,但还有人认为,他爱她纯粹是异想天开。

王有力刚才吃了党伯莲的一个“窝脖。”,其实他心里喜欢的是党伯莲那双明澈如镜的眼睛,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习惯偏着脑袋,他就喜欢她这种神气。党伯莲此刻仍旧坐在那里,她眼睛瞥着前面的田野。他看她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她虽然什么都不说,而且很少与他对视,但他感觉到她心里是绝对有他的。他喜欢这种不把感情放在脸上的姑娘,他还喜欢她的运动头和瓜子脸,这张瓜子脸白里透红,他十分喜爱白里透红的这种肤色,他把她比作含羞的白牡丹花。

队伍吃完早饭,又休息一个小时后,随着一声哨响,又整装出发了。走了约一个小时,人们觉得太阳很大,将近七月的太阳黄灿灿地晒得人头疼。景宝珠想起薛指导员在拉练动员大会上,曾挥动着他那只粗壮的手说:“就是要在三伏天练兵。”薛指导员取用了“练兵。”两字,特别是把他那只手往下一劈时,仿佛他是个元帅一样。景宝珠真想让太阳躲到云里面去,真想田野那边来一阵凉风好好地吹吹她们,因为他的脸晒疼了,而且衣服已汗湿得贴在身上,动都不动一下了。

景宝珠注意到走在他前面的陈二萍,整个背都被汗湿透了,而且屁股也汗湿了。他又看走在一旁的吴桂萍和杨文芳,她们的肩头汗湿了一大片,上衣几乎变成了湿淋淋的深绿色。

“你热不?”

景宝珠皱着眉头问杨文芳。

杨文芳却说:“我现在不是感到热,而是感到脚疼!”

“我脚也疼,我从来没走过这长的路,没这样磨过自己。”

陈二萍说:“******,现在离休息的地方还有很远,这会要了我的一条老命啊!现在刚来点儿风了!”

她们走过一处杂草丛生的山坡后,刮来了一阵热风,可风总算是风啊,比没风要强多了。现在展现在他们眼里的又是田野和农舍了。田野上金灿灿的一片阳光,正有农民在大太阳下忙碌着“耪地。”,这会分散着他们对闷热的注意力。

“农民真是辛苦呢!”

陈二萍有感而发地推了一下景宝珠,示意让她看。

“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像我们。”

景宝珠说。陈二萍看到一些农民扭过头来望着他们这支队伍,就说:“他们在望着我们呐!”

“哼,他们在看咱这新鲜事呐!哎!那边土台上有棵大树,阴凉多好哇!咱俩去那边把脚晾晾,过过风再走?”

“对呀,咱俩赶快去!”

大槐树下面阴凉一片,景宝珠与陈二萍捡中间干净处一坐,将鞋和袜子一脱,光着俩大脚丫子竖起在空中,“啊!太美了!”俩人都发自内心的叫出了声。俩人扯了会儿闲篇,陈二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悄悄地问景宝珠道:“嗳,小景,我有件事来问你,你一定要讲实话呀!”

“什么事?问吧!”

“你与咱皇连长到底是啥关系?”

“咱能与他是什么关系?没关系呗!”

“你看你看,不讲实话了吧!我准知道你有这齣。你若是哄弄别人那还可以,哄弄我?没门!”

“你这是怎么说话呐你?别没事找事,无中生有啊你!”

“嗳嗳嗳!来了吧你,你还嘴硬?拉练之前一个礼拜,那天主席最新指示发表游行回来,你为什么挨着他睡?睡下后,你为什么又亲他一口?那一口,嘿嘿!是特别特的甜呐!啊,说说,说呀!”

陈二萍不服气地说道。景宝珠听了,大吃一惊,遂反问道:“你看见了?别胡说呀!”

“你这个人呀咱都是蹲着尿尿的人,说实话!怕什么?那天我特意翘着身子,亲眼见了你个满眼!”

“噢!咳!我怕就怕那帮蹲着尿尿的老娘儿们看见,一旦她给你嚷嚷开了,哼,非得炸了窝不可!”

景宝珠愤愤地说。

“嗳嗳!我可没给你道处嚷嚷去啊!到现在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今天,我只是问问清楚而已。”

“喔!”景宝珠松下心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遂道:“那天,我只是临时起意,就亲了他一口,当时他楞没醒,最后他仍是不知道。”

“他真的是不知道?”

“可不?谁要蒙你,谁是小狗!”

景宝珠发誓说。陈二萍紧追一句问:“那你为什么要亲人家呢?”

“这还用问?他那么一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又英俊,又厚道,还有脑子,谁不爱呀?你不爱?那你为什么特意翘着身子往我这儿看呐?你不也是为了偷汉子吗?是不是啊?我想啊,在咱们女人堆里,反正‘先下手为强’!谁先占上了,就是谁的呗!”

“那你原来的对象姚文举怎么办?”

“他姚文举?他怎能与皇连长比呢?他俩素质差一天一地呐!我要是与皇甫劲松真搞上了,那他姚文举爱咋地咋地!我凭什么管他?他算是哪棵葱哪棵蒜?蒜个老几?”

景宝珠说了掏心窝子的话。陈二萍听了,心疼地说道:“那你可把姚文举坑苦了,你们都搞有四年多了!他经受得了这个吗?”

“咳,你替他着什么急?要不?姚文举归你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呐?再说!再说我就揍你!”

“得得得,这都是没把握的事,现在还不知道皇连长到底有没有对像呐?嗳他可到好,来咱厂快一年了,关于他恋爱的事,自己竟一句都不提,变什么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