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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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三不管”一游

皇甫剑给袁八爷治好了花柳病之后,原来紧绷绷的心,便放松下来,自己回到“小哥哥。”戴少甫家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忽想到:人家都说天津的“三不管。”与北平的天桥差不多少,原来是块没人要的乱葬岗子,竟一跃变成南京夫子庙那样的地方。我来天津这许多日子,都不知道“三不管。”是在何处?何不去那里走走!便出门来,见人就打听。人都说,“噢!“三不管。”?说大了,这儿就是“三不管。”,说小了,一直朝右走,拐弯就到了!”

皇甫剑走来走去,走进清河街,见一十字路口,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墙上钉一路牌,上写“新房子。”三个字,非常醒目。他寻思:莫不其这儿就是“三不管。”?遂举步朝夹道里挤去,突觉右边兜里有轻微触动,心里一紧,便突地摸去,竟是一只手伸在自己兜里,遂用姆食两指捏住。就见一穿着普通衣服之人,似若无其事地站在身边,用力将他那被抓的手臂连拽了三次,哪里拽得动分毫?这时,那人焦躁,忽地一拳朝他面门打来,皇甫剑并不躲闪,用左手接住,只轻轻一用力,那人便“哎呦呦。”嚎叫起来。周围民众听有异声,都朝这边看过来,见抓住一枭绺,都大喊“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那枭绺疼痛,只顾“哎呦呦。”地嚎叫不止。皇甫剑忽想到燕子李三,便略一松手,那人挣脱手臂抱头鼠窜而去,少倾,就消失在人丛之中了,皇甫剑笑笑道:“哼,看哪朝哪代能将枭绺制得绝静?”

“难啊,恐怕谁也不能?”旁边一个戴眼睛的花白胡子先生,边走着,边触景生情的发泄地说。

皇甫剑向他笑了笑,接着往前走去。忽见路边有一帆布棚子,在地上摆有小桌两张,小板凳十来个,棚子上挂一硬牌,上写:贴饽饽熬小鱼。一位腰上围着花围裙的掌柜,见有人来光顾,便走近前来说道:“先生请坐,贴饽饽熬小鱼是天津的特色饭菜,又解饱,又可下酒,要不要喝上二两?”

皇甫剑一看,在直径1米多的大铁锅内,周边有二三十个贴饽饽表皮亮黄,锅底的小鲫鱼条形整齐。心道:“都说天津卫的贴饽饽熬小鱼好吃,今已到此,又未吃早饭,怎不就此尝尝?”

遂坐在小板凳上要了一份尝尝新。那掌柜拿起铁铲和瓷盘,先向锅边铲下一个贴饽饽,再铲上几条小鱼。嚯!那贴饽饽底面有一层焦黄的嘎儿,吃起来面软嘎儿脆。那鱼焖得肉烂骨酥,鱼头也可以嚼嚼吃下。掌柜歪着嘴笑着说道:“哈,香不香?我这鱼是用纯独流老醋小火焖成,看似简单,做起来,可很讲究手法和火候啊!哈,不瞒您吹,我就是天津卫有名的的贴饽饽熬小鱼,歪嘴常呀!”

皇甫剑仔细一看,见他笑时,果然嘴是歪的,便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

再往后看,一大片卖小吃的,横七竖八摆着桌椅板凳,那锅碗瓢勺的敲击声,此起彼伏。顾客们都是小男大女,埋着头在那儿大吃小嚼。仔细看过去,见有卖羊肠子的,煎焖子的,用龙嘴大铜壶沏茶汤卖的;还有山东水煎包、小笼烧麦、炸排叉、水煮蛤啦牛、卤煮火烧、水爆肚、牛肉馅饼、锅贴、葱油饼、素馅合子、炸豆腐、肉卤捞面等等,应有尽有。

过了这一段夹道,那场地豁然开朗。在人山人海中,就听人声嘈杂。皇甫剑走近附近一圈人,见是一拨跤手在穿着靼裢摔跤,四面摆着长凳,围着高高矮矮的观众,靠墙边,撂着一堆石锁、墩子。竟有高声亮嗓的“半空子。”(似懂非懂的二把刀),在起哄“架秧子。”,助威略阵,传出一阵阵“喝,喝!”的叫声。

再往里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挤进去一看,是一个打弹弓的,场子中央,竖着一个红地黄牙旗的招子,上写白色大字,“弹弓孙玉清。”,就见他在地上的空酒瓶上放了一个泥球儿,他在几步外,拉开弹弓用泥丸击碎泥球儿,瓶子不倒。观众看了,喝了一声彩。随后他又掀开小桌磁盘上盖的白布,露出一盘生牛肉,紧跟着,他用牙咬一口牛肉吞下,再从小坛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嚼咽下肚,这才开口叫卖他的。皇甫剑看了,才知这“弹弓孙玉清。”是个“挑罕子的将汉挂子。”。

皇甫剑在北平天桥是经常“把合。”“弹弓张玉山。”的,没逢他“上托。”(表演)时,也都“招路把合。”(顺音瞅瞅)。对这“圆粘子。”的“活。”熟得很。他刚想撤出,忽见“弹弓孙玉清。”从两个口袋里各掏出两件活物来,一件是一条二尺来长的青花蛇,另一件是一只三道门的蛤蟆,那蛇一见蛤蟆,身体立即挺了起来,嘴里吐出那三寸来长的红信,只见蛤蟆两前爪抖动哆唆着,鼓着两眼,紧盯着那蛇一动不动。

皇甫剑曾听燕子李三说过,天桥的“老八大怪。”中,有个“让蛤蟆教书的老头儿。”,能叫大蛤蟆给一群小蛤蟆上操,这趣闻一时轰动了整个北京城。嗬!没想到,天津“三不管。”这地方,也有“邪。”的!得看看!就见孙玉清用手捏到嘴唇上,“吱。”地一声口哨,那青花蛇脖子向前一伸,疾如闪电,一口将那蛤蟆的头吞在口中,只省下两条后腿露在外面。场子里“喔。”地喝了一声彩。

皇甫剑不等看完,就钻进第三个场子圈里,那场子围着的人多,足有三四层厚。场子里面靠正中山墙边上,戳着一面大纛旗,纛旗上绣着红色打底二龙戏水图案和黄色正揩三个大字:霸州李。旁边,靠墙摆着一溜兵器架子,那架子上插着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刃,软硬器具上的缨穗鲜明。场子正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抱着双肩,在看一个年龄约有八九岁,穿着一身白稠灯笼衣裤的女孩儿练剑,那剑法精到,素色剑穗带着风声“呼呼。”飘摆,就似一朵带雪的梨花,忽东忽西,任意挥洒着春天般的风彩。随着她剑光闪闪,场内不时暴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噢,点挂子!”皇甫剑自言自语地说。

那女孩刚一收式,就见一四十来岁的小瘦老头,留着两撇八字胡,长得活象那戏台上的神偷杨香武,腋下夹着一面铜锣,走到场中,丁字步站稳抱拳当胸,说道:“各位英雄豪杰,各位朋友乡亲:在下,付连碧,人称“赛活猴。”,你别看我人长的瘦,我可是那位大名鼎鼎霸州李的兄弟,这些年跟着我大哥,走南闯北,从津西霸州来到天津卫。多蒙众位先生的捧场帮忙,勉强有碗饭吃。这里,我代表我大哥给诸位谢谢了。刚才我姪女给大家练了一趟太极十三剑,她年纪小,骨头缝还没长皮实,是初学乍练,练得不好,练得不到位,请众位多多包涵着瞧。她叫李文珍,有人给她起了个小小的绰号,叫“白衣女剑客。”,这名起的冒了点儿。您别笑话,再过若干年,恐怕您会另眼看待。今天我与我大哥俩人,要给诸位练一套单刀破花枪。俗话说得好,行家看门道,力笨儿看热闹,众位你就看他那条枪怎么扎我?我拿单刀怎么冒险进招。常言说得好,大刀为百般兵刃之祖,花枪是百般军刃之鬼卒,大刀为帅,棍棒为王。救命的枪,又好赢人,又好护身;舍命的刀,刀如猛虎,我练的时候,得舍出命去,练的得叫众位瞧着拍巴掌叫好,好!好!好完了怎么样?得跟众位要几个钱。住店要店钱,吃饭要饭钱。上有天棚下有板凳,“划锅撂地。”,官私两面的花销,都不能少哇!我们练完了,众位要大把的往场内拽钱,你明理、我沾光。我们不恼别的,就恼一种人,他早也不走,晚也不走,到了我们练完了,一膀子力气卖在这里,他转身一走,饶着不给我们钱,还把那肯花钱的给挤走了。这种人好有一比。”

说到这里,那霸州李接口问道:“比作什么?”

付连碧接着说道:“就比做我们弄熟了一锅饭,眼瞧着饭到口啦,他这一走,就如同往饭锅里给我们撒了一把沙子,简直是缺了大德啦!我们也不说什么,投鼠忌器,挑刺碍好肉,明着在说他们,但叫好人也跟着难受!我们可不是眼中只看钱,也不恼人白瞧白看玩艺儿,家有万贯,还有一时的不便呐。赶巧碰着没带钱,怎么办?请你只管放心,只要您脚底下留德,给我们多站一会儿,给我们站站脚、助助威,我们要多看你一眼,如同看我们家的佛堂、瞧那祖宗哪!啊,该说的话,我们是交代完了,再托咐托咐。我们练完了,请您大把的往场子里扔钱,少不闲少,多不闲多,您一毛两毛往里扔,您三毛五毛往里扔,您一块两块往里扔,您手榴弹?别往里扔!我作个揖!我们练完了,没带钱的,您给我们站脚助威的先生们,我再给您作个揖!对那早不走晚不走、我们要钱他才走、脚底下不留德的人(说到这里,他故意愣了一愣,用眼睛往四外一打量,接着又说),我亦给他也作个揖!话是说完了,咱拿起来就练。”

“嚯,好钢口!”皇甫剑赞叹道。

劈里啪啦,霸州李和付连碧一阵单刀破花枪使得严实,皇甫剑掏出俩大仔往场子里一扔,转身出了场子。

再往前走,几个场子也都相互挨着。有穆祥凤和“铁掌。”李傻子的掌断卵石;有高大楞专卖大力丸的光说不练;有谭鹤霖、谢宝春的举大刀;有宋福禄、郭金有、薛士虎、张友林的举石锁、抱石等等,皇甫剑都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紧后面,都是些小型地摊,一家挨着一家,其中有剃头打辫子的“宝坻贫。”,有拉洋片的王双平,有变戏法(魔术)的“快手刘。”,有买药糖的王保山,买布头的“白傻子。”,治瘊子的“瘊子刘。”,有相面算卦的倪万泉,有代写书信的文国华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