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苦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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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二丫出世

大丫出生后,小玉托人到乡里给老三拍了一封电报,报上写着,“生女儿。”老三得知晓玉生的是女儿,心头沉了一下,摇了一下头,叹息一下。老三从小跟着父母后面做帮手,知道男孩在农村里的作用,更何况男孩是传宗接代的香火,意义更大。

大丫一岁时,晓玉收到了老三从部队的来信,老三信中大意是,“部队里现在准许家属来探亲,我希望你带着大丫到部队来过一个星期,顺便到外面见见世面,你约同村里的大明对象晓兰一起同来部队,晓兰识字,她知道路该怎么走。另确定启程日期,须提前拍电报告知,以便接站。”晓玉怀揣着信,心驰神往,心已飞往丈夫所在的部队。不知道部队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哪个地方会有多远?做什么车去哪里呢?坐几天的车才能到达哪里呢?晓玉接到信,心里既激动又忐忑,晓玉多么想在丈夫所在的土地上走走、看看,了解心爱的人的生活环境。

老三知道晓玉不识字,没出过远门,刚好晓兰的丈夫与老三在一个连队里当兵,因此老三让晓玉找晓兰,让晓玉跟着晓兰一起同来。晓玉拿着信去找晓兰,晓兰也在前一天收到丈夫的家书,两个人对这次远行共同地充满了期待。

晓玉与晓兰两人一商量,决定先去乡里拍电报,第二天早上立刻动身。有人跟着一起同行,晓玉紧张不安的心定了下来。两个人各带着一个孩子,而且都是女孩。袋子里装着水、干粮,一路坐车辗转,披星戴月,坐车走了几千里,晓玉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丈夫。丈夫的模样没有改变,依然是当初的英姿勃发的模样,而晓玉因为带孩子,干农活,与丈夫相比,皮肤变粗糙了。一岁的大丫见到了眼前这个穿军装的男人,紧紧的搂着妈妈的脖子,晓玉说,“这是大丫,一岁了。”老三眼光扫了大丫一眼,没有任何的表情。而同来的晓兰的女儿则活泼多了,晓兰的丈夫接过女儿又是搂又是亲的,还把女儿抛向空中又接起来,逗得小孩咯咯的笑着,父女之间的感情一下子升温起来,一路上洒下了父女俩的欢声笑语。而晓玉抱着大丫跟在老三后面一言不发,仿佛犯错的孩子,卑微的跟着。

这次探亲晓玉怀揣着一个梦,希望此行能够怀得一子,并且希望是个男孩。家属带着孩子前来探亲,老三和大明都告了假,相约一起在山城里游玩,爬山、参观当地有名的景点、吃当地的特色小吃,还到照相馆里拍照留恋等。照片洗出来了,只见大丫的总角处扎着两个羊角辫,坐在父亲母亲中间,父亲母亲的表情严肃,没有一丝笑意,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发现大丫的下巴还留下一颗亮晶晶的水滴,这是大丫流的口水。

此行,晓玉开了眼界,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晓玉生活在平原上从未看过山,这次不但见了山,而且还爬了上山。爬山自然是两个家庭结伴而至,晓兰家的女儿基本由父亲抱着,一步不肯走,一路抱着爬上了山,而大丫呢,自己可以迈动脚步走了,累了,晓玉牵着她走,始终没有让父母抱着。老三从内心里暗暗自豪,“我家的女儿不娇气,能吃苦,他家的女儿娇气的很。”站在山顶向下看,一座城的风景尽收眼底,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列着,层层递进着。“住在这样的地方,出门就要爬山,出行基本靠步行,每天上下走这么多路会不会很累啊。”晓玉站在山顶上想着。这座城似乎整日被雾气笼罩着,天空和大地连成了一片,视野也不开阔,总感觉闷闷的。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啊。

呆了一个星期,晓玉与晓兰结伴返回。晓玉又恢复往日的生活。这次出行,晓玉如愿了,她真的怀上了,这次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公公在83岁时去世了,也算是寿终正寝。婆婆呢,身体也不佳了,体力也不如以前。老大家见公公去世,对婆婆越发得寸进尺。老大家孩子多,老大媳妇打起了婆婆住的两间草房的主意。

婆婆染病在身,晓玉又要面临生产,晓玉的心事重重,身边没有个男人,自己没有靠山,心中的悲凉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腾起。

二丫在母亲的肚子里苦苦挣扎了几个小时后,终于痛苦的喊出她来世间的第一声“苦啊——”,母亲还没见二丫一面,已经听到接生婆声音,“是个女娃。”筋疲力尽的母亲别过头去,叹息一声,眼泪划过憔悴的面颊,“又是一个不争气,没有用的东西出生了”,不禁发出一个长长的“唉——”

又生了一个闺女,这让晓玉的心一下子跌落在谷底,跌落在冰窟窿里,再也无法自拔。怎么又是一个女孩?男人当兵在外,一个女人在家,家里没男人,在别人面前说话就少底气,看着老大媳妇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内心里不寒而栗。如今连小子都生不出来,那不是让老大家看笑话吗?晓玉一时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可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肉团在眼前,还张着嘴巴“啊——啊——”一声接一声的有气无力的哭着,晓玉无奈的闭着眼睛,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过。

在外的男人还不知道又生个女孩,可晓玉心里明白,哪个男人不盼着有个能传宗接代的命根啊,大丫是个女孩,男人嘴上虽没有说嫌弃,可是明显感觉他跟女儿不亲。如今又生个女孩,没了男娃,这个家就少了顶梁柱啊,晓玉一想到,男人知道这件事后,内心的复杂心情,她就更加的难过。男人要是骂她几句,打她一通,她心里还好受些,就怕男人知道后什么都不说,一句话都不讲,晓玉的心像摘去一样难过。没有男孩,这个家就会让人瞧不起,在人面前抬不起头,说不了硬正的话,夹着尾巴做人。“不争气的肚子,不争气的丫头。”晓玉越想越心伤,把不满都归结在眼前这个出生没带“铃铛”的小人身上。家里的婆婆身体不好,在她生产后,挣扎着有病的身体过来探望。孩子一出生,老大媳妇就打探到老三家又生个女孩,看着婆婆挣扎着病体,迈着小脚要到前院去照看,冷言冷语的讽刺道:“生的闺女头有什么好的,还去看,你自己老命都不保了,你还是先顾顾你自己吧。”婆婆没搭理她,径直去了。

二丫一出生,母亲连看都没看一眼,接生婆找来大人的一件棉袄把二丫简单的包裹一下,放在母亲的身边,二丫躺在母亲身边“咿呀”的哭着,脱离了安全的房子,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孤独,恐怖包裹着这个小生命,她不懂得怎么自己一生下就把母亲得罪了,哭声没有唤醒母亲心中的爱,她嘤嘤的睡去了。

婆婆过来了,把二丫抱起来,放在母亲的身边,劝说道,“孩子饿了,给喂口奶吧。”晓玉没好气的接过刚刚出生的孩子,厌恶的看了一眼,“讨债鬼,好哭痨。”开怀让二丫喝了第一口奶,孩子天生会吮奶,一逮着**就使劲的吮吸起来。直到喝饱了,才松开嘴巴,满足睡去。婆婆劝说道,“闺女就闺女吧,也不见得比小子差吧。”晓玉说,“闺女头能有多大出息,还不是嫁人的命。”婆婆说,“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坐月子吧。把身体将养将养吧,我去煮红糖鸡蛋茶给你补补身子,保重身子要紧啊。”晓玉无力的说,“一人一命,我的命不好啊,家里没男人撑腰,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