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苦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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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二丫与哑巴

二丫家住的正房是三间向阳朝南的砖瓦房,厨房则是面相朝西的土墙瓦顶的房子,这在当时家家还以泥土坯垒的低矮的草房而言,二丫家的砖瓦房在当时是屈首可数的几家。二丫正屋前面是一个平整的场院,这是丰收时堆放、晾晒粮食的场地,二丫家的场地总是光洁平坦的,尽管场地也是泥土地面,别人家的场院在不用的时候,总是坑坑洼洼的,而晓玉干活是从不马虎,雨过天晴,她就会用草灰洒在场院,然后拖着石磙子碾压场院,把四处弄得平坦光洁,看着才舒服。老三注重什么,晓玉就会按照老三的意愿去做,这源于晓玉对老三的爱,而老三讲究,是因为行伍出生,讲究整洁调理。晓玉家无论是菜园、场院还是草垛,都比别的人家齐整也讲究。看,二丫家的场院前是一株株冬青树围成的栅栏,在菜园尽头的排水沟边上还种着一行笔直的水杉。菜园子更是讲究横平竖直,仿佛用直尺量过,不会歪斜一点。

二丫家的前面住着是一户姓夏的人家,与住二丫家隔壁的是一大家子,前面住的是老大家,隔壁的是老二家。夏家老大右腿残疾,村里人称呼他“夏瘸腿”,那条残疾的腿从小腿肚以下扭扭歪歪的,脚别到一侧,无法着地。走起路上,颠颠簸簸,像海豹走路一样。夏家老大自身条件不好,所以娶的媳妇是一个哑巴。夏家老大腿脚不灵便,他学了一门剃头的手艺活,整天靠着背着箱子走村串户,在外见识一些,玩心也重了,把好不容易挣得零花钱都洒到赌场上去。哑巴虽然不能说话,却是个很勤劳的人,家里养了老母猪,老母猪又生小猪。可是赚来的钱都被“瘸腿”骗走赌输了,哑巴因不会说话,不懂得“瘸腿”一天到晚在外忙什么,一个人在家里任劳任怨,带孩子养猪侍弄庄稼。哑巴生养了三个孩子,头两个是女孩,最后一个是男孩。“瘸腿”因为腿不方便,农活干不了,赌博又输钱,哑巴日子过得很苦,家里也穷得勉强维持生活,孩子穿得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哑巴这么辛苦,瘸腿却不沾边,赌输了钱,心情不好,就会骂哑巴,而哑巴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倒不出,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心里有数,有一次被瘸腿逼急了的哑巴,找根绳子悬在梁上,想上吊自杀,孩子整天守在哑巴身边,看着哑巴站在凳子上,一下子抱着妈妈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哑巴的心软了,活了下来。

就是这样一户人家,没事干的二丫去调戏苦命的哑巴,想方设法的与哑巴作对。她会跑到哑巴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咪咪咪咪”的叫唤着,做着鬼脸。哑巴听不懂,以为二丫跟她说话,笑咪咪的打着手势,张大嘴巴,“哇,哇”叫着。后来哑巴看到势头不对,知道二丫是故意,也就不再去搭理她。

二丫得知一个秘密,在哑巴看来咬手指是代表骂她亲人,大拇指代表骂她的父母,小拇指代表骂她的子女,每一个指头都联系着她的亲人,咬指头就相当于骂她。于是二丫无事的时候就跑到哑巴面前,先“咪咪咪咪”的叫几声,如果哑巴没理会,就会拉着哑巴的衣服,引起哑巴的注意,然后“咪咪咪咪”的叫着,哑巴把头转过来,迷惑的看着二丫,二丫把小手指头放在嘴里。哑巴一开始认为二丫是无意识放在嘴巴里,并不是跟她作对,只是唬着脸,跺着脚把二丫撵走。可是二丫总是故伎重演,往往是等到哑巴看她的时候,她张大嘴巴,把手指往嘴里上来的戳,次数一多,哑巴知道二丫是故意在她面前咬着指头气她。于是,她看到二丫咬着指头,拿着工具就要追二丫打,二丫知晓哑巴的厉害,不敢走进她面前咬指头。如果就此放弃戏弄哑巴,那二丫就不是二丫了。哑巴家不是有孩子吗?二丫教唆哑巴的孩子咬手指,二丫吓唬哑巴家的孩子,“如果你不当着哑巴咬手指,我就打你。”哑巴家的孩子怕二丫,于是跑到母亲眼前咬着手指,哪想哑巴并不在意,二丫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感到很失落。

这天,二丫站在自家的菜园前,看着哑巴正在给菜园施肥浇水,二丫就拿着泥块往哑巴的方向扔去。哑巴注意到二丫,二丫又“咪咪咪咪”的叫着,然后把大拇指咬在嘴巴里。哑巴很气恼,扔掉水瓢,拿着棍子追着二丫。二丫一见哑巴追来,赶紧跑掉。哑巴从来不和周围的邻居往来,所以她对周围谁家也不熟悉。因为不熟悉,无法向人打听二丫跑到哪里,哑巴往往徒劳而归。哑巴气的没办法,找到二丫的母亲,拉着母亲,用手指比划着,把手指放到嘴里比试着,然后“咪咪咪咪”的说着,母亲明白了,是二丫捣蛋,把手指伸到嘴里,惹哑巴生气。母亲狠狠的骂了二丫一通,可是二丫已经习惯了母亲的骂,母亲的骂当然起不到威吓作用。

没过多久,二丫旧病又犯。这一日,屋后只有四岁的女孩琴到二丫家玩,二丫带着不谙世事的琴站在自家的菜园里,二丫看着哑巴正在锄地,二丫又“咪咪咪咪”的乱叫一通,哑巴朝她站的方向望了望,没有搭理她。二丫赶紧让琴把手指放在嘴里,琴太小,也不知道二丫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做,但是还是很听话的把小手指放在嘴巴里。二丫让她等到哑巴转头往这个方向看的时候,把手指放在嘴里,而琴当然不明白二丫的意图。哑巴没理二丫,继续锄地。二丫又“咪咪咪咪”的叫唤着,哑巴头又一次转过来,二丫赶紧让琴把手指放在嘴里,琴疑惑不解,犹犹豫豫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哑巴一看心里全都明白,肯定是二丫挑唆的。于是,她放下锄头,跑到家里,拿着一把菜刀向二丫追来,二丫见哑巴手里拿着一把刀,赶紧往后院跑去。哑巴见二丫往后院跑,她就往后院追。二丫先是藏在西边的张三婶家,张三婶家里有很多年轻人在打牌取闹,二丫跑过来,慌慌张张,带着哭腔说,“快点救我啊,哑巴拿刀要杀人啦。”大家都知道二丫的品性,也知道哑巴翻脸不认人,就建议她藏到床上的被子里,二丫趴在床上,用被子把头捂起来,双腿站床下直颤抖。不一会,哑巴果然拎着刀走到门口,朝屋内四处张望着。周围人见哑巴这种架势,如果让哑巴进来,就会发现二丫藏在这里。如果让哑巴找到二丫,二丫今天可能真的没命了。四姐走了出来,往外指了一个方向,告诉哑巴,“她往东头方向跑去了,你往哪里去找吧。”

哑巴被撵走了,四姐把二丫叫出来,“二丫赶紧出来吧,哑巴已经走了。”被子蒙在头上也不好受,二丫战战兢兢的问,“哑巴真的走了吗?”悄悄的往外张望一下,没见着哑巴,她这才松口气。四姐说,“你以后不要招惹哑巴,这次要让哑巴发现你,抓住你,她真的会用刀把你杀掉的,你不要以为哑巴好欺负。”二丫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以后,二丫见到哑巴心里总是怕怕的,不再轻易的招惹哑巴了。

只是二丫见到哑巴家的三个子女,总会欺负她们,不把她们打哭,她心里实在不自在。哑巴不敢欺负了,就拿小孩子出气,反正她们的妈妈是哑巴,不怕告状。二丫的心理又获得了平衡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