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像裹着层层被子的小孩,蜷缩在角落里,任凭北风呼啸着席卷过大地。原野上,猎猎北风拥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所到之处,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土黄色的野草倒伏在冻硬了的土地上,有不少地方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地皮。原野上的风像是调皮的孩子,有时候呼呼地刮一整天,不停地奔跑着,有时候却只是嬉闹一小会,就化作一小团旋风,携着土块、草皮、枯枝、残叶向着远处奔去。城市的冬风则截然不同。你可以感受到它从四面八方吹来,发出“呼呼”的坏笑声,一会拉扯你的衣衫,一会撩动你的裤管,甚至望你脖子里钻。或许是因为他们无法在大地上纵情奔跑,就把怒火喷向了地面上的人们。有时候,金门不是很冷,但是凛冽的冬风却肆无忌惮地盘踞在大街小巷,坐在屋子里面,你能听到他狂妄、肆无忌惮地吼叫,阳台上的衣服被吹得七零八落,窗户外的槐树苦苦地挣扎着,远处更加娇弱的小树被捉弄得晕头转向。大街上的人们顶着逆风走着,就好像被一张巨大的手掌向后推着,不过不得不承认,冬风的确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发型师,他随心所欲地给人们变换着发型。
致远和陈紫悦两人正往“安琪”赶去上班,陈紫悦带着帽子,双手叉在口袋里,右手臂上挂着一只女士手提包,风把她的刘海吹得胡乱飞扬。致远裹着围巾,没戴帽子,右手搂着陈紫悦,缩在脖子,怜惜地看了看陈紫悦恨恨地说:“我愿意为你宰了这冬天的风。”陈紫悦咯咯地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致远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你知道你像什么吗?”陈紫悦微笑不语,温柔地看了看致远。致远给她拉了拉帽子说:“你像风中的女王。”
到了“安琪”,致远瞥见张梦菲对他笑了笑,他回之一笑。他们两个亦飞、何雷、辉哥等人一一打了招呼,就进休息室换工作服去了。
“他们两个好配啊。”张兵望着致远和陈紫悦的背影,对亦飞说。
“对啊。”亦飞笑了笑,点头说道。
“亦飞,你有女朋友吗?”张兵问。
“没有。”
“像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我其实也怀疑,像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亦飞笑着说。张兵也笑了笑。
“亦飞,我觉得我很机械,怎么办?”张兵问。
“什么叫‘机械’?”
“就是说我现在做服务员都不用脑子了,就像凭习惯,我觉得我现在每天几乎都没有进步了。”
“那就用心。很多事情,到了最后做的时候都是凭着惯性做的,要不然多累。”
“可是我想有一些进步。”
“嗯……这个啊……”亦飞皱眉想了想,说,“我想到这样一个理论,就是说,当人们做什么事到达这种靠习惯行动的时候,基本上你的水平就确定了,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你达到稳定时是七十分,那么你可能就一直是七十分,你的表现只会在七十分左右起伏。如果你要让自己上八十分,就要刻意练习。这也很容易理解,因为你现在的行为基本都是无意识行为,即使千万次的重复也不会让你更加优秀,唯有刻意练习,也就是有意识的练习才能让你进步。”
“有道理。那我要多用点心了,争取获得这个月的优秀员工称号。”
“加油,我相信你可以。”
……
一天,王辉把何雷叫到办公室。王辉说:“何雷,我看你上班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的,这是怎么回事?”何雷斜倚在门旁边,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打了个哈欠,说:“我怎么了?”王辉瞪了何雷一眼,转过身来,轻笑道:“你看你是怎么站的?在领导面前这种站姿行吗?”王辉听了,懒洋洋地挺直了身板,俯看这王辉,淡淡地说:“习惯了。”
王辉的脸抽搐了一下,站起身来,视线刚好与何雷的下巴平齐,他向后退了一小步,看着何雷说:“这几天,你每天都迟到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你明明早来了二十分钟,为了也上班迟了?”
何雷撇撇嘴说:“昨天那么多人换衣服,我就等他们换完才换啊。”
“我在监控器里看你坐在玩手机,休息室都没人了,你还在看手机。”王辉用手指着何雷批评道。
何雷不语。
“何雷啊,”王辉叹了口气,说,“我看得出来你跟这里面其他人不一样,你家有钱,所以说我处处容忍着你,你拿咱们店里的打包袋,我说你了吗?你每次回去的时候,摸几张卫生纸,我说你了吗?你一直在内场用一次性杯子喝水,我说你了吗?这些都不符合规定,你知道吗?看来你还真把这里当你家了啊,这些我都知道,每个人干了什么我都知道,只不过有时候给你们留着情面罢了。你自己想想吧。”
何雷惊讶地看着王辉,脸涨得通红,许久之后,憋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王辉长呼了一口气,重新坐在凳子上,打量了下何雷,问道:“何雷,你以后想干什么工作?”
“我想干一些自由的工作,我不希望被约束,我喜欢无拘无束。”
“呵!”王辉轻笑了一声,把指头捏得啪啪作响,看着何雷说道:“自由?你的愿意倒是不小。”
“作家,音乐家,不就很自由嘛。”
王辉又笑了笑。
“我其实挺希望一个环中国之旅的,大学毕业我会先去旅行。”
王辉点了点头,笑道:“好吧。何雷,以后注意点,不要迟到了,哦,也不要再用店里的东西了。”何雷点了点头。
回到学校,何雷告诉致远,自己被店长教训了一顿。致远笑道:“你也该被教训了,你可能是‘安琪’最嚣张的一个人了。”何雷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喜欢游刃于规矩之外,我喜欢戴着脚链跳舞。”
致远骂道:“你个浪人。”何雷哈哈大笑。致远说:“你觉得你在‘安琪’学到最多的是什么?”何雷一愣,摸了摸下巴,眼睛眨了半天,终于坦白道:“好像并没有学到什么呀。”致远说:“其实你也有变化,你没发现自己花钱更加大手大脚了吗?”何雷窘得睁大了眼睛,支吾道:“毕竟我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嘛。”致远笑道:“呵呵。”何雷问:“你呢?”致远抚了抚头发,扭了扭头,说:“我觉得自己会照顾人了,耐心大了,前面是服务意识,后面是忍气吞声几个月学会的,其实挣得那一点钱反而不够看了。”
“不,”何雷推了致远一把,大叫,“你****的还勾搭了个女朋友。”致远得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