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剑净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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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采石<十>

那女子低头不语,良久才道:“人在江湖,生死有命,那还顾得了许多。剩下一招,你接得住,我立刻就走。当心了!”言罢捡起一支长剑,轻轻挥了两下,破空声大作。

况天知她要施展师门本领,不敢托大,也取出链子枪应对。

只见那女子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颤动,发出“嗡嗡”激越之音,如电光石火般刺来。

况天挥动链子枪,后发先至,刺她持剑的手臂。不料对方长剑一闪,竟倏忽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自己身后。

那女子骈指上前,与长剑顿成夹击之势。

况天面色一变,链子枪暴起,点那女子双目。跟着左掌伸到背后,听声辩位,往长剑剑身拍落。

那女子抢至右侧,仍是欺身猛攻。那剑也彷佛活了一般,竟自行飞到况天左侧,与主人一前一后,配合默契。

况天身形一晃,横移出七八丈,链子枪一招“如封如闭”,将一人一剑均挡在外面。

那女子正飞扑而来,见状一把将剑抓在手里,与链子枪一格,顺势落地道:“三招已过,是我输了。”转身对刺客道:“通知大伙儿,全部撤退。”

况天取出一个小瓷瓶,隔空抛过去,道:“这几粒明月护心丹,颇有祛毒养心之效。今日承阁下人情,聊表谢意。”

那女子一把接住,失声道:“明月护心丹?你是明月山况...”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况天徐徐点头,道:“阁下这一招“云龙九现”,江湖上会使得也不多。”

那女子不再说话,冲况天施一礼,带着刺客跃上屋顶。

众卫士没有别儿怯不花命令,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见她们去了。

别儿怯不花逃过一劫,央项甲解了穴,趴在地上给三人磕头。

沈珏道:“你儿子呢?怎么还没赶来?”

别儿怯不花一惊,忙命人打探。

一个卫士道:“大将军无碍,只是也被方才那女子点了穴道,属下等无能,不能解开,便将他送入内宅静卧。”

别儿怯不花喝道:“有三位恩公在此,什么穴道解不了?快抬出来!”

那卫士急忙去了,不多时,用一副担架将塔世帖木儿抬来。

况天附身看了看,在他中府、库房、神封、巨阙几处穴位推拿一阵。

塔世帖木儿翻身站起,他路上已听罢卫士汇报,冲况天大声道谢。

别儿怯不花道:“三位活命之恩,不啻再造。敢请赐知尊姓大名,让下官朝夕叩拜。”

况天道:“姓名不必说了,我有几件事,需要你父子相助。”

别儿怯不花忙道:“恩公请讲。”

况天道:“第一、京西双龙山中,有我几个朋友,他们近日便要离去。请你晚一些发兵,免得多造杀戮。”

别儿怯不花道:“即是恩公朋友,下官一定设法照顾。不但我们不发兵,便是他人要攻,也要拦阻。”

况天道:“第二、府上何总管近日拦下一道折子,来自山西大同路宣慰司,上奏的是拨款赈灾之事。此事关系着千万黎民生死,请你在皇帝面前,一力斡旋。”

别儿怯不花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恩公请放心。”

况天点点头,缓缓道:“第三件事,我需要伏灵山出产的水金玉一百斤。”

别儿怯不花闻言一怔,忙道:“水金玉?只一百斤?”

况天点点头。

别儿怯不花笑道:“真乃万幸。前几日皇上下旨铸剑,已将万余斤水金玉通通运入皇宫。下官见它独特,才私下留了一百斤。恩公便是再多要一两,也没有了。”言罢命人取来。

三人大喜。沈珏上前仔细检验,确实不假。当下用白绢裹住,装入木匣,外面套了一层油布,一层皮革,由项甲背在身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叹,咱们数月奔波、千里跋涉,总算没有白忙了。

况天对别儿怯不花拱手道:“多承厚意。还有一事请教,皇上铸剑,可选好了地点?”

别儿怯不花道:“便在城北伏灵山,却不是皇上所选,而是今日萧羽大师入城时相中的。”

况天点点头,暗忖,今日遇着的那名男子,果然便是萧羽。

塔世帖木儿初见况天三人时,略觉有些眼熟。想了良久,确信从未遇过。当下命人排摆酒宴,又赠送金银珠宝,着意结纳。

三人断然拒绝,带上水金玉,出了相府。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听那樵楼鼓点,已在二更天。大街上静悄悄的,人迹皆无。他三个心中喜乐,脚步轻快,却半点睡意没有。

走到半路,沈珏拿出那盘丝线,道:“况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况天一怔,接过来一瞧,笑道:“你何时拿到的?此乃‘寒玉丝’,产自漠北,是那刺客之物。”

沈珏道:“我看着好玩,就悄悄收了一盘。”

况天笑道:“拿来放风筝最合适!”

三人哈哈大笑。

项甲道:“总算得了这宝贝,夜里一定睡不着。既如此,倒不如找地方喝两杯。”

况天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开船返程。要喝酒,回客栈喝便是。”

项甲摇手道:“客栈里的味道太淡,下不得口。既然要走,总须买些酒食带着。此时买了,明日就省些工夫。”

况天见他说得有理,道:“也好,不过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要去,去就去一些偏僻清静的。”

项甲道:“是了!”便在路口一拐,走入一条小巷中来。

沈珏道:“况大哥,朝廷铸剑的事,咱们还管不管?”

况天摇头道:“既有萧羽主持,咱们恐怕很难插手。方才那两名刺客,八成便是他弟子。很明显,他们站在了脱脱帖木儿一方。咱们救下别儿怯不花,已犯人之忌。因此斗到后来,我故意点明她们身份却不道破,并以师门丹药相赠,便为表明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项甲道:“你不提萧羽,我差点忘了。方才别儿怯不花说,他将铸剑之地选在伏灵山,那伏灵山岂不马上就封?我还要赶去喊三声‘皇帝老儿滚蛋’,咱们走快些,喝几杯便去!”

沈珏笑道:“这个比喝酒更有趣?”

项甲道:“那是自然,我宁可十日、七日...嗯,宁可三日不喝酒,也非得喊一喊。”

况天道:“倒不如此时去,喊完再来喝。”

项甲忙道:“也不太急。前面似乎便是一家酒馆,咱们喝两杯,能费多少时间?”说着紧行了几步,来到一座店铺前。果见门首挂着灯笼,挑着酒旗,却大门紧闭。

沈珏左右打量道:“奇怪,方才远远似乎瞧见有光,难道眼花了?”

项甲用力拍了拍门,听了一阵,道:“里面人都已睡熟,咱们换一处。”

三人沿着小巷行走,一连找了四五家酒馆,尽皆打烊。再往前便一片漆黑,于是折而向右。他们路径不熟,绕了半晌,又回到第一家店前。这时却见门开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项甲大喜,走上去高声道:“店家,既然未睡,如何放着生意不作?快将好酒好肉拿来吃!”

店中一阵忙乱,过了半晌,有人迎出来道:“客官请回,咱们确已经睡了,明日一早,才再做生意。”

项甲一瞪眼,道:“撒谎,方才还听见有人说话。我又不强吃你的,一会儿多算银子便是,休要啰嗦!”

那人道:“掌柜、厨师、火工、跑堂的都已睡下,客官便要吃,也实在不能够。不如去御街,那面酒楼通宵待客,酒水也好。”

项甲道:“你胡乱卖我一些,咱们吃过就走。”

那人道:“实在是没有剩余之物,抱歉、抱歉。”言罢便要关门。

项甲一把抓住他手,道:“也罢,你只卖我十斤酒便是,我带着路上喝。”

那人手上吃痛,挣了两挣,没能挣脱,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莫说没有,便是有,我也绝不卖你。”

项甲正心头有火,闻言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抓住那人手臂一推。那人大叫一声,撞开店门,直飞进去,“稀里哗啦”撞翻了几张桌椅。

况天皱眉道:“师弟,不可鲁莽。”

项甲刚要说话,只见店中灯光一亮,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宝,怎么回事?”

跌倒那人呻吟道:“老掌、掌柜的,外头有几位客人,非要、非要进来吃饭。我不答应,他便动了手...”

那老者一听,喝道:“你怎敢怠慢客人?还不快请进来!”

那人不情愿的答应一声,出来请况天等进店坐了。那老者将座上烛台换了新蜡,摆下案酒。

况天道:“店家,你们平日便是以蜡烛照明?”

那老者一怔,赔笑道:“不是、不是,下人鲁莽,得罪了大爷,小的这才拿出来,乃是赔罪之意。”

况天点点头,不再说话。

项甲道:“赔罪也罢了,有什么好酒肉,尽管拿来,咱们吃完还有事。”

那老者一叠声答应,与那个叫三宝的自去后面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