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营盘都陷入火海中,逃不出来的人,在火舌中发出最后一丝哀嚎,而逃出来的,不是在地上打滚灭火,就是汇集到达富四周,全神贯注,准备迎接周逢的俯冲一击。
眼看双方就要短兵相接了,却在这时候,周逢突然朗笑一声,猛然拔空而起。
这下来得突然,达富等人都是一愣。却在这时候,达富突然周身一烫,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他情知不妙,急忙往身后一退,却还是迟了,身上“呼”地一声,一股火熊熊而起,把他包围住。
“啊——”凄厉的惨叫,在周逢听来,分外解气痛快。他立即往高空飞去,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在这时候,“嗖——嗖——”数声,几道强弩自左右同时射来,箭弩上力道霸烈。周逢闻声回头,箭簇已到眼前来,他急忙飞身躲避,同时运起逆力护身。
但是那箭簇上蕴含的逆力却是极为强劲,长驱直入,其中两根竟是刺破周逢的护身逆力,分别没入他后肩和前胸。
“啊!”周逢吃痛,逆力爆发,两枝入肉之箭被震得反弹而出,虽然没伤及要害,但是两股血箭还是随着弩箭飞射而出,在半空中下起一场血雨。
周逢忍痛回头,只见达富身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了,焦头烂额的,狼狈不堪,正指挥手下向周逢射箭。而射中周逢的弓箭,显然出自其中的逆力高手之手。
同时,虏骑战士中人影闪烁,十数名飞骑兵纷纷掠起,向周逢飞来。
身受重创,身后又有满天箭雨和飞骑兵的追击,形势急转而下,对周逢极为不利。周逢咬了咬牙,胸口那团逆气一释放,飞速离开。
“嗖嗖嗖……”连绵箭雨,不断被甩到身后去。但是飞骑兵,却始终咬紧在周逢背后。知道周逢逆风术造诣不凡,因此达富这回带来的飞骑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几乎同时,达富也跳上了宝马,率众向周逢飞马追来。
要是在平时,以周逢的逆风行走速度,可以轻松甩掉他们。但是如今他身负箭伤,逆风术大打折扣,又有飞骑兵紧盯着,一时竟难以逃脱开来。
双方一追一赶间,黎明悄然而来,大地上再次展露出峥嵘面目来。一座座高山,犹如远古巨人般,耸立在四周,挡住了周逢的去路。
周逢无力飞越太高的山,只能调整方向,往高山之中较低矮处飞去。在他全力施为下,身后的飞骑兵渐渐跟不上,不断被甩开。
失去飞骑兵的指引,达富率领的虏骑骑兵,也开始失去了目标。
周逢松了口气,精神一松懈,前胸后背上的箭伤就剧烈痛起来。见前方两山之间出现一个狭窄的山口,便迅速穿飞过去。
飞骑兵远远的见了,也全力赶来。但是当他们注意到山口两边石壁上各刻着个大字的时候,不由都停了下来,站在山口徘徊。
一顿饭工夫过后,达富才带着一干奇兵赶到,见那些飞骑兵原地没动,不由急了:“周逢人呢?你们在这干什么?”
“他从这山口进去了。”一个飞骑兵说道:“不过……少骑主你看。”
顺着他的指头,达富不由抬起头来,只见山口两边石壁上,各刻着一个字。左边是“甲”,右边是“戍”。
“那是……”达富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喝道:“飞骑兵先进去查探情况,其他的在原地休息,随时准备出发。”
山口两侧悬崖陡峭,怪石嶙峋,犹如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石壁上长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迎风招展不停。
飞过山口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大片绿油油的草地映入眼帘。草地直向天边蔓延,在那里,兀立着一座巍峨高山,雪顶高洁,半峰云雾缭绕。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周逢大喜,忍着剧痛继续前飞。眼前天高地阔,正是逃生的机会。
天边的雪峰逐渐近了,脚下的草地也是越来越茂密,在那上面,一群群牛、羊、骆驼,犹如云朵般点缀在绿色草毯上。那又高又壮的酥油草随风摇曳,俯仰之间,牛羊时隐时现,景色美不胜收。
前胸后背上的箭伤阵阵抽痛,越来越厉害,周逢嘴角不由抽搐起来。他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飞骑兵没有追过来,便一收逆气,直直落下,正落在一群骆驼上。
那群骆驼正悠然吃着草,被周逢突然横空落下给吓了一跳,同时呼哨一声,往雪峰方向奔腾而去。
上百头骆驼同时跑动,犹如一股洪流,势不可挡。身陷其中的周逢,瞬间被淹没,不断有骆驼惊恐地自后向他冲来。
骆驼个头大,跑起来四蹄如飘似飞,轻逸潇洒,但是冲劲却是极强。周逢伤口隐隐作痛,勉强躲避几次,见后面骆驼依旧绵绵不绝,索性一咬牙,飞身跃起,吸在一头骆驼肚子下,紧紧抱住它。
“轰隆!轰隆!”
驼群一阵风似地奔出数里之地,这才慢慢停了下来,四散吃起草来。周逢松了口气,手一松,“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八瓣,伤口更是被震得剧痛。
“哎哟!”周逢捂着屁股踉跄爬起来,耳边却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打个激灵,不会是虏骑这么快就追来了吧?当下躲到一头骆驼后,悄悄往蹄声方向望去,不由松了口气。
只见远远的,一头灰褐色的骏马,驮着个身穿红衣服的少女,向驼群风驰电掣而来。
在这蓝天绿地白山之间,灰马红衣,就像一团迅速飘动的云,醒目而悦眼。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自己回来了?”红衣少女打马停在驼群前,大声问起话来,她的声音清脆动听,神情就像在喝问一群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她不过十五六岁,身材高挑而婀娜,一张圆脸被日头晒得微黑,刚毅的眉眼里,透着大胆与天真。
那群骆驼当然不能回答红衣少女的问话,只是安静地吃着草。
红衣少女不耐了,马鞭迎空一甩,叫道:“回去,都回去!这里的草还没长齐,现在还不能吃,听到没有?”
驼群对她甚为害怕,被那鞭子一吓,立即纷纷掉头,往来时方向迅速跑去。
周逢暗暗叫苦,有句现代的话说得好,当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游。如今他的处境就像裸游者突然遭遇退潮,当即无遮无挡暴露在红衣少女眼前。
红衣少女得意洋洋,正要拍马离去,突然看到驼群过尽处,多了个人,神色当即一变,打马冲过来,扬鞭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周逢刚要回答,少女的皮鞭却是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打来:“怪不得驼群会跑回来!我叫你再来偷!”敢情是把周逢当做偷骆驼者了。
西荒草原上的部族,民风淳朴,对于偷鸡摸狗行为最是看不惯。但是草原地广人稀,放养的牛马牲畜,还是经常会遭到各色人的觊觎和光顾。各个部落,每个月都难免要丢那么几头牲畜。
日积月累,让草原部落的人对窃贼恨之入骨,因此周逢突然出现在驼群里,立即承受着巨大的怒火。
周逢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委,见状吃了一惊,身子一纵,堪堪躲过鞭尾。
“哪里逃,给我站住!”红衣少女大怒,拍马追上来,又是一鞭兜头卷向周逢。周逢再次往旁边一跃,躲避开来。红衣少女大怒,猛地收了鞭子,右手在空中虚甩了下。
周逢见她动作古怪,状似抽风,摇摇头说道:“臭娘们,好男不跟女斗,算我被狗咬了!”转身想要走,身后却传来红衣少女冷哼声:“你这个可耻的窃贼,还想逃吗?”
几乎同时,周逢脚下骤然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前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记摔来得古怪,周逢龇牙咧嘴爬起来,回头怒视着红衣少女:“你在搞什么鬼?”
“哼哼,不知死活的窃贼,今天非好好治治你不可!”红衣少女见周逢灰头灰脑的,心头大乐,右手又是虚甩了下。
周逢一愣,突然感到脖颈一寒,被什么缠绕住,直勒入皮肉,呼吸随之紧促起来,咽喉要害处,更像是被利刃抵住那样,随时有被破开的感觉。
“不要动,否则我马上摘了你的脑袋!”红衣少女在马上扬了扬手,周逢随之感到脖子发紧,可以清晰感觉到,是有什么目力难以看清的丝线套在上面。他不敢再动,只是陪笑道:“姑娘,你干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哼哼,我们是不相识,所以你们这些窃贼,可以肆意来偷我们部落的牛羊骆驼是不是?”红衣少女咬着牙说道:“说,你是哪个部的,还有哪些同伙?”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窃贼啊。”周逢叫屈起来。
红衣少女冷冷说道:“不是窃贼,那你躲在我们的骆驼群里干什么?”
周逢心头念头急转。看这少女的模样,应该是某个驼帮部落的人。既然驼帮跟虏骑是生死对头,那倒是个可以利用利用这层关系。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说道:“实不相瞒,姑娘,我不是哪个部的人。”
红衣少女一愣:“你不是我们驼帮的人的?”
周逢摇摇头,说道:“我不是。”红衣少女警惕起来,声音大了起来:“那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虏骑……”
周逢话刚出口,少女便是面色一怒:“你是虏骑的人?”右手骤然用力一扯。
周逢只觉脖子一紧,仿佛有一圈刀刃套在他脖子上,刃口正同时往脖子上缩。只要眨眼工夫,周逢的脑袋便要冲天而起。
而那套在脖子上的丝线,又细又利,上面所施加的力量,根本不是逆力所能卸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