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鼠原以为,只要躲入土里就安全了。因此逃进土里后,他停了下,回头倾听地面动静。万万没想到,周逢会跟着分开地面追过来。
巴鼠一感觉到四周地气涌动,便知不妙。等看到眼前土地开始向两边挤压,他便知道,追兵也会用逆地术,而且向他追来。
当时之际,巴鼠唯有转身狂奔。
地里到处都是土,黑漆漆难见物,要追个人并不容易。所幸,整个大地的地气是相通相连的,逆地术一动,就会在整个地气海洋中引起局部波澜来。只要追着这个波澜,就可以死死咬住巴鼠不放。
不过,情况对周逢而言,着实不利。因为要论逆地术,刚入门不久的他可不是此道中人巴鼠的对手。如果长途追击的话,只会让巴鼠逃走。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追上巴鼠,或者让他停下来。周逢放声大叫巴鼠,想告诉他来意,但土地阻隔太厉害了,根本无法把声音传递出去。
周逢地气所构造出来的空间并不大,储存的空气不足,再这样下去,很快就得离开土里了。
想到这里,周逢闷喝一声,加快速度,向巴鼠追过去。同时右拳出击,打在面前的土墙上,强大的逆力发出,面前那片土地受力,齐齐向前冲撞而出。巴鼠猝不及防,当即被穿破地气空间的土块砸中,痛得哇哇大叫。趁这个时候,周逢加快速度。他能感觉得到,巴鼠就在前头,距离很近了。
却在这时候,地气骤然一阵波动,巴鼠惊慌之下,竟然快速往地面上冲去。
周逢吃了一惊,急忙跟过去。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觉前头地气之海的波动骤然一轻,已经失去了巴鼠地气的踪迹。
周逢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往地面一冲。只听“砰”地一声,头竟撞到一块石板。幸而他有逆甲术在身,石板破裂,人安然无恙钻了出来。
眼前是条石板小巷,隐约可见一条人影慌慌张张奔跑在其中,看到周逢破开石板钻出来,他吓了一跳,跑得更急了。
巴鼠这厮胆小而又狡猾,他事先就考虑到万一被官府中会逆地术者追赶的情景。因此事先踩好逃生路线,他知道小巷中有哪些地方没有铺石板,就从那里钻出来,又引诱得周逢去撞石板。只是他没想到,追兵不但会逆地术,还会逆甲术。
看着周逢破开石板,凶神恶煞般跳出来,巴鼠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飞步往巷子深处追去。
夜色太深,四周太静,周逢生怕惹人注意,因此不敢说话,只想着赶快把巴鼠抓到再说。因此逆风术一提,闪电般追向巴鼠。
小巷之中,到处都是石板,巴鼠无法用上逆地术,只能抱头逃窜。在地面之上,他速度再快,也不是周逢逆地术的对手,转眼周逢就追到身后,探手向他抓去。
“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再也不敢了!”巴鼠听到风声不对,惊恐大叫起来。声音在黑暗之中听起来特别尖利。
“嘘”,周逢急忙低喝一声:“不要叫,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你!”巴鼠更加惊恐了,跑得更加快了。周逢怕隔墙有耳,不好说得太明显,只是含糊其辞说道:“跟巴女有关的事,快停下来!”
没想到,巴鼠一听更是惊恐万状,发足拼命狂奔:“你认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周逢的话头效果适得其反,巴鼠以为官府发现他与巴女的关系了,因此逃得更加快。
周逢懒得再和他啰嗦,身子“嗖”地一声,箭一般射出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抓到巴鼠了,就在这时候,巴鼠突然往地上一滚,伸手插入石板之间的土缝里,喝道:“起!”
只听“哗啦”一声,两三块石板同时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顶起,大蓬尘土从底下飞射而起,向周逢射来,尘土如流,带着强劲的力道。
“好家伙!”周逢吃了一惊,急忙身子一拧,向后倒翻出去。
尘土飞扬中,巴鼠趁机往地里一钻,想再次借土逃遁。却在这时候,周逢喝声破空而来。退到半途的时候,周逢猛然向前一拧身,快如急电扑向巴鼠。土沙激射在他身上,对他毫无影响。
他这一以退为进,完全出乎巴鼠的意料之外。巴鼠麻痹大意之下,速度慢了一分,脑袋还没进入土中,就被周逢双手给抓住。
“啊——”巴鼠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拼命甩着脑袋,想要钻进土里,但周逢的双手就像钳子一样,紧紧卡住他的脑袋。巴鼠见势不妙,猛然双拳向上,打向周逢。这一下是拼命招式,力道颇强。但是对周逢而言,犹如搔痒一般。
“起!”周逢大喝一声,双手一提,硬生生把巴鼠给从土里拔出来,摔在石板上。
巴鼠连滚带爬,惊呼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闭嘴!”周逢呵斥一声,刚要再说正事,空中突然传来凛冽风声,随后有个喝声传来:“底下是什么人?”
糟糕!周逢急忙抬头,心中暗暗叫苦。原来,两人的纠缠声响,把一什云战士给吸引过来。见地上两人都不像是官府中人,那一什云战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人当头扑来。
“快走!”周逢冲上去,想拉着巴鼠就跑。巴鼠却以为他要来抓自己,吓得在地上连连打滚。周逢抓了个空,眼见云战士俯冲到来,刀头当头砍下,只得牙齿一咬,拳掌齐出,逆力飞打。
云战士没想到地上之人如此难缠,混战之中,有两人被周逢扫落下来,其他人吓得纷纷飞空而起,啸声四起。不多久,远处梆鼓之声大作,叫囔之声不断。
京城戒备森严,一旦出现敌情警报,各方力量立即被调动起来,形成全城大围捕。
杂沓的脚步声,铿锵兵甲声,呼啸的飞行声,瞬间如同风暴一般,密集包围向周逢。周逢看情势不好,大喝一声冲天而起,逆力狂扫。云战士没想到他竟然也会逆风术,当即又被扫落五六人,摔落到地上,再也不动了。剩下的吓得魂飞魄散,四散逃开,发出惊恐大叫:“贼子厉害!贼子厉害!小心!”
周逢匆匆往四下一瞥,只见几十道火龙,奔行在大街小巷里,向这个事发地点蜂拥而来,同时远处还有云战士从四面八方闻声赶来。黑夜之中,他们就像无数黑色幽灵,快速飘飞而来。看这情景,天上、地上都是围困重重,插翅难飞。
周逢不及细想,俯冲落地,想带巴鼠突围而去。不想,巴鼠却不见踪影。
“这死耗子!”周逢忍不住怒骂一句,迅速往那片被掀翻了石板的裸露地面钻进去。街巷两头都有人马围堵过来,巴鼠唯一的逃生办法,就是继续使用土遁。
但周逢一进入土中,马上意识到土里也不是安全的逃生通道。因为四周的地气,突然间纷扰不安,混沌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以逆地术进入土地中,围捕反贼。
七部逆道,尽归于“藏锋堂”。每年,“藏锋堂”都源源不断向军营、刑捕台,以及其他各部门输送大量各类逆术人才。这些人因才施用,各有职责。其中一些会逆地术的人,便被收编为“地卫军”,专门负责拱卫京城地下。
周逢不知道世上还有“地卫军”这种东西存在,等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是越来越不妙了。
加入追捕的地卫军有二三十个之多,他们遍布四周,激荡着地气,形成二三十个地气涟漪,这给周逢造成很大的困扰,让他无法准确定位巴鼠往哪里逃去。
周逢只能跟着感觉走,朝“怡宝来客栈”方向奔去。没走多远,他便与一个靠近过来的“地卫军”碰到一块儿。地底什么也看不见,地卫军只能以口令来相互识别:“八荒无极——”
周逢没有回答,只是快速冲过去,逆力充沛,一拳当面打去。那地卫军猝不及防,当即眼前眼冒金星,差点儿晕过去。他踉跄后退想逃走,却是咽喉一紧,已然被周逢给扣住了,当即整个人软塌塌下来。
“下一句口令是什么?”周逢阴森森问道。那地卫军没想到攻击来得如此之快,吃吃说不出话来。周逢冷笑道:“怎么,不敢说是吧?在这种地方,你说出去谁也不知道,要是不说的话,则是死了谁也不知道。你愿意选哪种?”
“我……不要,不要杀我,今晚的口令是——四海升平。”
“八荒无极,四海升平,嘿嘿,官老爷们可真够会意淫的。”周逢冷笑一声,骤然一拳打在那地卫军鼻子上,地卫军吃痛,惨叫着摔落地上。
周逢趁机抽身急走,迅速融入地气涟漪之中。就算那地卫军敢向同僚传报警讯,但在这么混乱的情景下,要找到他这个人何其难。
果然,一路上不断与地卫军碰到一块儿,周逢凭着口令,轻松应付而过,悄然突围而出。他生怕因为自己地气向外移动过速,引起地卫军们的怀疑,还特地迂回绕行。直到感受不到地卫军活动的地气后,周逢这才找了个泥土地,悄悄探出头来,深吸一口气。
走了犯禁夜行人,官兵们正无头苍蝇似地,在街巷之间搜寻着,全无头绪。根本没想到夜行人已经穿透重围,躲在角落里自由呼吸着。
等把肺里又饱蓄新鲜空气后,周逢这才又潜入土中,往怡宝来客栈方向赶去。
此刻,三更将近,四更将至,周逢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否则今晚真是白劳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