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泽东瞩目的文人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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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谭嗣同小传(1)

谭嗣同字复生,号壮飞,湖南省浏阳县人,1865年3月10日出生于北京。他的家是个世代为官的书香门第,其曾祖父、祖父都享有功名,父亲谭继洵为“科举正途”出身,谭嗣同出生时他正在北京任户部员外郎,后又屡有升迁。

少年时代的谭嗣同受到了“父慈而母严”的教育。五岁时,他就和哥哥一道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他幼而聪颖,学习勤奋,常“厉呼愤读,力竭声嘶”。十岁时,谭继洵请来同县名儒欧阳中鹄教授谭嗣同,希望把他培养成一个栋梁之材。欧阳中鹄是现代戏剧家欧阳予倩的祖父,在当时是位思想开明的知识分子,他很崇敬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王夫之和黄宗羲,倾向于变革改良。谭嗣同受这位老师影响颇深,一直与他保持着师生之谊。

谭嗣同性格倔犟,好动厌静,喜游玩和运动。他于文事之暇,喜观技击,会骑马,会舞剑,崇尚那些扶弱锄强、除暴安良的大侠客。1876年,他结识了赫赫有名的北方大侠王正谊,即“大刀王五”,并拜他为师,习拳弄棒,学得一身好武艺。但在这一年,谭嗣同经历了一次惨痛的家庭变故。北京流行的一场瘟疫在五天的时间内先后夺去了母亲、二姐和大哥三人的生命,谭嗣同也身受传染,昏死三天后才悠悠醒转。父亲惊喜之余,特意给他取了“复生”的别号。经此凶灾,他失去了母爱,在家中备受继母歧视。后来他追述说:“吾自少至壮,偏遭纲伦之厄,涵泳其苦,殆非生人所能任受①①《谭嗣同全集》第3页,三联书店1954年版。”

十三岁时,父亲迁任甘肃巩秦阶道,谭嗣同随父移居西北。在这里,他过着浪漫无束的生活,时常跃马弯弓,纵横驰骋。1883年,他率领父亲手下的一队人马来到野外观赏原野景色,练习骑射。他们攀山越岭,踏沙涉水,深入杳无人迹之处。一路上,捕猎野物充饥,吃雪块解渴,晚上则架起帐篷、点燃篝火,或奏琴高歌,或纵论古今。就这样连续奔驰了七天,行程一千六百多里。回到驻地,谭嗣同的大腿被擦得血肉模糊,却毫不在意。西北的原野,磨炼了谭嗣同的意志,培养了他开阔的胸怀和坚忍不拔的毅力。

1884年,谭嗣同决定离开家庭,到大千世界中去作一番历练。他先往新缰拜见巡抚刘锦棠,受到赏识,被留在刘的幕府中任职。不久,刘因故离职,谭嗣同便离开新疆,得以实现“策我马,曳我裳,天风终古吹琅琅!何当直上昆仑巅,旷观天下名山万迭来苍茫”①①《谭嗣同全集》第462页,三联书店1954年版。的宏愿。此后十年,他六赴南北参加省试,漫游祖国各地,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往来于直隶、新疆、甘肃、陕西、河南、湖南、湖北、江西、江苏、安徽、浙江、山东、山西等省,合计行程达八万余里,他自己说“堪绕地球一周”。十年的漫游,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祖国的壮丽河山更增加了他对祖国的热爱,他“察视风土,物色豪杰”,目睹了广大人民的苦难生活,慨叹“风景不殊,山河顿异;城郭犹是,人民复非①①《谭嗣同全集》第206页,三联书店1954年版。”。社会现实促使他开始思考救国救民的道路。

这时,谭嗣同已长成一个文武双全的翩翩青年。他“审四声,能属对,十五学诗,二十学文”,在诗文方面颇有造诣,有不少慷慨激昂的作品,赋诗明志,才气横溢。他豪爽刚毅,“弱娴技艺,身手尚便”,颇有侠义之风。他遍历名山大川,见多识广,因此成为“浏阳士子”心目中“最能通达中外形势的人”。

“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①①同上,第488页。!”

在这首感怀诗中,谭嗣同对祖国的前途表示了深深的担忧。他从自己苦心学习多年的儒家经典中无法找到答案,苦闷之中,他开始了新的探索。

1889年,谭嗣同进京赶考。在京期间,他向另一位老师刘人熙求教。刘人熙同欧阳中鹄一样,也钦佩王夫之和黄宗羲。在他们两人的影响和指导下,谭嗣同开始钻研王夫之、黄宗羲的著作。王夫之、黄宗羲都生活在明末清初,投入过抗清斗争,失败后长期著书立说。这两位思想家对现实社会的各种弊病进行了尖锐的揭露和批评,流露出要求改革的愿望。这些思想引起了谭嗣同的共鸣。

1890年,谭继洵升任湖北巡抚,谭嗣同随父来到湖北。在这里,他又如饥似渴地钻研起“西学”。当时的江南制造总局翻译馆和广学会编译了许多西方自然科学、历史、地理、社会政治等方面的书籍。一些国内学者也纷纷著书介绍西方的情况。对这些鱼龙混杂的西学知识,谭嗣同一时也难辨真伪,往往是生吞活剥地加以学习和吸取。他渴望新知识、虚心学习的态度,与当时那些盲目排外的“腐儒”们相比,确实先进很多。1894年,他把几年的读书笔记结集而成《石菊影庐笔识》,其中记载了许多关于数学、天文、地质、物理方面的知识,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在学习中,他很重视继承中国古代的科学传统,例如他指出西方关于地球运动的学说、地圆说,我国古代早已有之,并引用《内经》、《周髀算经》、《尚书》,以及汉代、宋代的唯物论者王充、张载,元代天文学家郭守敬的理论来说明。谭嗣同哲学思想中的唯物观点与他的科学基础知识是分不开的。

1894年,谭嗣同的思想发生了一次大的转变。他自我评述道:“三十以后,新学焕然一变,前后判若两人。三十之年,适在甲午,地球全势忽变,嗣同学术更大变。”这时,他已决定抛弃过去所从事的“考据笺注金石刻镂诗古文辞之学”。他以汉代杨雄的话“雕虫篆刻,壮夫不为”自勉,认为“处中外虎争,文无所用之日”不应把膂力方刚之年浪费于“无用之呻吟”。青春的活力、爱国的热情,使他急欲奋发有为。为此,他写下《三十自纪》,自号“壮飞”,表示要做一个飞翔天下、干一番大事业的壮夫。

甲午战争的失败,充分暴露了清政府的腐败和卖国嘴脸。《马关条约》签订的消息传来,谭嗣同愤怒异常,他在给师友的信中谴责清政府“竟忍以四百兆人民之身家性命,一举而弃之,满汉之见,至今未化”①①《谭嗣同全集》第288~289页。,痛陈《马关条约》不但割占中国大片土地,还将中国的兵权、利权、商权,税务等权一网打尽,巨大的赔款将刮尽民脂民膏,中国的生死命脉尽授于人,全国将没有一家一人不亡了。国家和民族的深重灾难,促进了谭嗣同变法改良思想的形成。1895年秋,他在写给老师欧阳中鹄和友人贝元征的长信中,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变法主张。他说,变法已刻不容缓,若中国再不赶紧变法,则外人将进来“代变”,一切利权将操于外人之手。他发挥王夫之“道不离器”的论点,为变法寻找理论根据。他说:“道,用也;器,体也。体立而用行,器存而道不亡……器既变,道安得独不变①①同上,第390页。?”意思是说今天中国的形势既已改变,则治理国家的方法也应该改变。进而他提出了变法的具体内容,包括开议院、改官制、兴学校、变科举等政治和文化主张;开矿藏、修铁路、造轮船、办工厂、开银行、改税制、讲农学等经济方面的主张;练乡兵、改军制等军事方面的主张。这些主张与康有为、梁启超等改良派人物在此前后提出的主张是基本一致的。

谭嗣同认为,要实现他的变法主张,最好能争取皇帝使之接受和采纳变法,由“在上位之人”推行,这样,变法就能“顺而易”地开展起来,中国就会出现“王道”政治。但是,他自己也感到“在上位之人”恐不会采纳他的变法主张,因此退而求其次,提出了“霸道”政治的办法,即先在一个地方推行变法,打下基础,待条件具备之时实行“自立”。1896年,当他的父亲为他谋得一个江苏候补知府的位置时,他虽然很厌恶官场中的污秽风气,却还是勉强赴任,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希望有机会在“候补”之后能得到实缺,掌握一隅之地以推行他的“霸道”政治主张。后来,他积极投身湖南的维新实践,多少也反映了他的这种思想。

谭嗣同理论探索的完成以他的《仁学》为标志。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对《仁学》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晚清思想界有一彗星,曰浏阳谭嗣同”,“嗣同遇害,年仅三十三,使假以年,则其学将不能测其所至。仅留此区区一卷(指《仁学》),吐万丈光芒,一瞥而逝,而扫荡廓清之力莫与京焉,吾故比诸彗星①①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第82页、86页,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

《仁学》是一部博采众家之长的变法理论巨著。谭嗣同初好王夫之之学,喜谈名理。1895年10月,他进京求见维新变法的首脑人物康有为,适逢康离京返粤,只见到了梁启超。梁讲述了康有为的学说宗旨后,谭嗣同“感动大喜跃,自称私淑弟子”,并与梁启超“一见定交”,其学也为之一变。1896年,谭嗣同奉命到南京做候补官,在世故炎凉的官场饱受冷遇和屈辱。苦闷之中,他免除了一切官场应酬,潜心研究佛学。在此期间,他结识深通佛法的杨文会,对杨很是敬佩和推崇,称之为“佛学、西学,海内有名”的人物。谭嗣同从杨文会那里读了很多佛学书,“其学又一变”。1896年下半年至1897年上半年,谭嗣同完成了《仁学》的著作。该书试图将科学、哲学、宗教熔为一炉,将当时所能有之科学知识尽量应用,以佛教之“唯识宗”、“华严宗”为思想基础,并吸取了今文学家“太平”、“大同”之义,在此基础上重新进行架构,服务于自己的理论。正因为如此,谭嗣同的《仁学》从体例到内容上都显得庞杂、混乱。

《仁学》共计五十篇,五万余字。在这本书中,谭嗣同系统地阐明了自己的哲学思想和社会政治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