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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吴亚卓并不关心画家成林

吴亚卓并不关心画家成林死后的其他事,她已看透人类所有悲苦的根源。

事实上,那一天木一名一行四个人出门都遇到了咄咄怪事。

吴亚卓遇到殉情自杀的画家不必再赘述。但是,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到过“欲海情深”却是不争的事。

魏强出门后,听人介绍说桃源镇由东西两部分组成。一边是“保守派”,一边是“激情派”。

魏强是径直地寻着激情派的西部的“中心”而去。木一名出门后觉得东边实在冷清,想当然地调头向相反的方向走。郝姑娘呢,倒是一出门始终往东走。她一直来到一条河流处,看到

那里环境幽静,水质清冽,萌生了在河里沐浴的念头。

郝姑娘在一个“商店”处讨得一块当地的肥皂:一种袋装的桃红色膏体。但是,她到河边迟迟没有沐浴。河畔有一艘桃木筏。她跳上木筏,撑杆,顺水而下。河水自东向西流,所以郝姑娘也是一路西行了。

在一处有溪水汇合的地方,郝姑娘把船扎在岸边。步行逆溪而上,遇到一处无比怡人的溪涧——她在那里濯洗了手和脸,并捧起溪水猛喝了几口。溪涧处的环境比河流处更加幽静:桃树夹岸,水草鲜美,游鱼

穿梭,碧空罩顶。郝姑娘再次沐浴。

她站在一块石头上,用手把水扑在身上,把整个身体扑得湿漉漉的。

再拿出当地的桃花皂,涂抹全身。肥皂的泡沫十分丰富,她几乎像穿着一件泡沫的衣服,感到无比的快乐。

但是,正当郝姑娘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发现了桃树下男女交媾的场面。

同时,那些男女也发现郝姑娘!

事实上,郝姑娘与吴亚卓分别位于河湾的两个不同的拐弯处。她们见识的是不同的合欢人群。郝姑娘被这样的场面吓坏了,护着胸尖叫!她的这一尖叫,着实把桃树林里的“鸳鸯”们惊着了。

大伙儿赤条条地奔过来要看个究竟。女鸳鸯抖擞着大白兔,男鸳鸯挺着小和尚,他们齐刷刷地朝郝姑娘奔来。他们以为郝姑娘发生了什么意外。

郝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她赤裸着身体,额上、手指上、腹部、大腿和膝盖上,全是丰富的泡沫。她第一次如此在众目睽睽、不明就里的人们面前裸体。尽管对方也是裸体,但她却没有做好在“公共浴场”的裸体心理准备。

郝姑娘被吓得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迫不及待地捡起一旁的衣衫,拔腿就跑,就像众人都是强奸犯一般。

她越跑,后面的男女就越追得猛烈。他们要看个究竟。他们赤条条地沿着河岸兜着圈子。郝姑娘快被逼疯了。幸好路过此地的木一名发现了郝姑娘,并及时解救了她。

回到穆宁巷之后,木一名一干人等陷入了沉默。绝对的沉默,不再有人说一句话。

仅在一天晚上,吴亚卓和木一名在房间里,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到底是什么能使两个人相互吸引、一辈子甘心不离不弃?”吴亚卓问,像是受了某种刺激。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明确的、个性化的趣味。在异性当中,一些人不符合趣味,使我们无动于衷;而另有一些人却能使我们兴奋,渴望与之结合、相依相伴。”木一名牵起她的手。

“那么,女人会不会真正喜欢艺术,会不会真正喜欢一个落魄的艺术家?”她像是对什么充满怀疑,“难道只能短暂地喜欢一个艺术家?”

“当代社会,爱与性极其复杂,绝大多数女人从未特别关心过艺术;那些所谓为了艺术而献身牺牲的女人,绝不是为了真正的艺术。她们中很多人,仅仅把艺术看作劳动的更高级分支。热爱艺术,其实是为了吸引某个领域的异性。”木一名站在窗口,外面起风了,花瓣打在窗棂上沙沙响,他说,“喜欢艺术家和喜欢艺术完全是两回事,如果目的不纯、选择表达爱的方式不当,两性的关系就不会长久。”

“为什么对大多数人来说,性的选择总是充满混乱和冲突?为何它可以成为人们生活中一项主宰的力量?”

“主要原因,是因为人们缺乏创造力,尤其是女人。”木一名一边说一边抚摩吴亚卓的鬓角,温柔地把发丝捋到她的耳后,他说,“整个社会与道德文化以及教育方法,都以智力为基础——性也属于心智;属于心智的事物必须得到满足,否则就有挫败感。性既然是智力,就是可以学习和传播,其方式是可以养成和习惯的。”他停了下来,再为她擦拭眼角,那里闪着惊慌,他补充地说:“在个体实践中,怎样的方式都不为过。”

“那么,爱呢?”吴亚卓又问。

木一名捧起吴亚卓的手,在手背上亲吻:“爱是性的过去式——先有性和欲的苏醒,并得到充分发展——回过头,才恍悟是爱。”

吴亚卓听木一名越讲得头头是道。她的心里越来越感到疼痛。那种痛感,在他们当晚同房时再次得到加剧。

吴亚卓在涓涓的潮流中,体味到灵魂和肉体的双重压迫,并再次感到成林肉乎乎、触感温柔的绘画之手,硬朗与亲切的脸,闪现在幽暗的房间里。她不得不把手指深扣进木一名的肩胛肌肉中,感觉像在绝望地为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画家殉情。

当晚,吴亚卓和木一名兴奋但并不快乐,一鼓作气走到爱的终点。

三天之后,大家听到喧天的锣鼓声,和毛骨悚然的啼哭声。镇里的人在为年轻画家做丧事。第四天,木一名带领大家离开这里。

在经过来时那个有桃蛙的水塘时,大家发现了更多的桃蛙。只不过这一次,桃蛙们不是在水塘里交配,而是规模浩大的迁徙。那些褐色的桃蛙,从水塘呈扇形向外面的山体蔓延,足有成千上万只之众。它们不断向外跳跃,排成长长的队伍,令人十分恐惧。少数桃蛙已经跳过天门的地方。

它们似乎也要离开桃源镇。当大伙儿跋山涉水沿着来时之路回到迷墙时,时间又过去好几天。吴亚卓领着大家站在迷墙处回首,他们要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此

时,大家突然感到身后产生了强烈的震动。木一名带领大家纷纷往宽敞的地方跑,不明就里,直到震感消失。

刚停下来,震动又开始了,地动山摇。大家又一次向远狂跑。所幸迷墙安然无恙,震动停止后,大家坐在空旷的草地上,回头再一次看了

那宽阔的迷墙,以及迷墙后面的天空。

迷墙后的群山尘土飞扬,飞沙走砾,烟雾缭绕,仍不时隐隐传来隆隆之声。

“地震?!桃源镇地震了?!”

魏强第一个喊出了心中的疑问。但是,没有人能够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