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云骑上电动车,漫无目的地转圈,走着想着,踅回柳婶的超市。
门开了,柳婶站在灯影里朝绫云招手:“闺女,里面坐。我知道你会来的,婶子正有话跟你说呢!”
绫云饿了,进门就向柳婶要吃的。柳婶心疼地看着绫云,连声叨念:“傻闺女,咋饿成这个样子?”拿来面包,倒上的热水,低声笑说:“有句话婶子问你——今天下午扔下三轮车去了哪儿?是不是跟大强在一块?实话告诉婶子!”
绫云惊讶:“没有啊……这是谁瞎编排我?”却又脸色微红,“我跟大强在地头上说了几句话,然后跟巧云去了镇上。”
柳婶一笑:“我没见大强回来,你嫂子又到处找你,还当是……其实,在一块儿说说啦啦没啥了不起。给婶子说,和大强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绫云微红了脸:“婶子别老催我,等我认真考虑一下,还得跟我爹我哥哥嫂子商量一下。”
柳婶不以为然摇头,叹口气:“你爹,那老哥好可怜,这些年老得多快哟?他心里只有你这个可靠的人了,他牵挂着你……你嫂子,她想的是自己,是自家的小日子。这娘们像蜂窝煤球,心眼儿多,可瞒不过我,她那几把转轴子,我都捉摸透了。绫云呀,婶子再嘱咐你:大主意必须自己拿!”
绫云边啃面包,边瞪大眼睛听柳婶说话,脸上挂上笑。对嫂子雪芬,绫云不像柳婶那样反感。这姑娘总是用一颗善良的心考量别人。她明白柳婶和雪芬之间的宿怨,总善意地保持中立。在她心目中,柳婶对她这没妈的孩子忒关心,也许由于青枝姨和父亲之间曾经的亲密关系,柳婶对绫云特亲近,这让姑娘心存感激,可嫂子未必像柳婶说得那样小心眼儿吧?她在想,只要自己拿定主意,嫂子应该会支持的,只盼大强的香油坊尽快上马。
绫云问:“婶子,倩云妈会刁难大强吧?她能给大强出啥样的难题哩?”
柳婶笑笑:“替大强着急了?放心,你金岭叔说了,打工仔当小老板,大强是咱村第一个,总得想办法,帮他把香油坊上去。”
绫云牵挂大强求租门面房的事,她猜想大强遇到困难。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大强在倩云妈面前碰了钉子,门面房租赁的谈判遇阻,这小伙子此时尚在街上徜徉。
大强独自办香油坊,在偏远的小村望月屯,引发街坊邻里的热议。打工仔做老板,穷小子也想当大款,这精神让人钦佩。他的家境贫寒,是尽人皆知的。他在省城打工数年,学到一手做香油的本领,而且很赚了一笔钱,这也在村里沸沸扬扬地传开来。这有些非同小可,大强这个浪荡孩子的形象瞬间大变。对这个二十四岁的小伙子,在街坊邻里中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崭新印象,而作为一个光棍汉,自然也有姑娘心生爱慕。此时惦记大强关爱大强的不只绫云,白家女秀才倩云也是其中一个。其实,正是倩云起意把自家闲置的临街房租给大强的,这房子本是她妈妈留作副食生意的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