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本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来到苏运昌的面前,拔出了自己的手枪,便要向苏运昌开枪。
站在院子门口的张全友不由得也握住了自己背着的盒子枪,他的心里头有些矛盾,想着,如果石本要苏运昌的命,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先结果了石本呢?
皮振雄却是幸灾乐祸一般得看着院子里,或许就是希望看看苏运昌如何低三下四地认错。
“使不得!使不得呀!”高长山正在石本的身边,一把按住了石本的手,那把枪也被他按到枪口朝地,任凭石本如此使劲,竟然无法再抬起手来。
这个时候,龟田也走了过来,却是挡在了苏运昌的身前,带着一种鄙夷,却是朝向饭桶,用日语讽刺一样地道:“这就是你们特高课的人吗?喝点儿酒,就耍酒疯?”
饭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踏步走到了石本的面前,猛地甩起了右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抽了石本一个耳光。
石本被这一巴掌一下子打醒了过来,习惯性地立直了身体,以立正的姿势“嗨”地应了一声。
饭桶的日语说得极快,显然是被石本给气坏了,到后来苏运昌与高玉崎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在骂石本是头猪,跟畜牲没有区别,以为这是在伎院吗?
石本被打得连脸都不敢捂,一声不吭地听着饭桶骂着,只是偷眼看向了旁边的龟田,尤其是看到龟田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有多愤怒,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
苏运昌却可以感受得出来,龟田的宪兵队与饭桶的特高课之间,也并非是合作无间的,刚才听着龟田对饭桶不屑地言词,便知道他可能是看不起饭桶和石本。
饭桶骂了半晌,这才来到苏运昌的面前,众人都以为这家伙也会对苏运昌一通教训,哪知道他却向着苏运昌伸出了大拇指,用国语夸赞着:“你,很好!”说完,转身离去。
石本转头看了苏运昌和龟田一眼,仿佛酒也醒了过来,这才觉出自己的脸有些痛,手捂着脸跟在饭桶的身后,也走了。
龟田却拍着苏运昌的肩膀,笑着道:“你的……打他的大大的好!”相比而言,龟田的国语水平的确不及饭桶太多。
石运昌也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于这个龟田,却又多了一分的好感。
龟田并没有多作停留,也随在饭桶的身后走了。
这个时候,高长山的火才冒了出来,对着还没有离去的儿子高玉崎大骂着:“你这个混蛋,怎么把东洋人带到你妹妹这边来了?”
高玉崎一脸得苦相,连忙解释着:“我哪能呢?那个石本说要去上个厕所,我说要带他去的,谁知道饭冢太君又有事叫我,我就给他指了路,谁知道他闯到妹妹这里来了!”
“我不管那么多,这几个东洋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快些把他们给我带走!要不然,家里都不得安生!”
高玉崎更是一脸得委屈,道:“爹呀,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他们到咱们家里来呀?都是那个王德昌,本来饭冢是由他专职接待的,他说饭冢要到漷县这边来调查案子,又说我家是漷县的,跟毛利队长建议,让我带着他们到漷县来,住到咱们家里,说这样安全些,而且咱们家里还有自卫队,有人有枪,不用额外地再派别人过来。毛利就这么把我叫来了,爹呀,你说我能怎么样?”
“他们住进来了,咱们一家人还活不活?”此时,高长山已然平静了下来,有些体谅儿子的苦衷,但是,心头的怒火却还是无处排解,还是对着儿子骂道。
皮振雄一在边想了一下,出着主意道:“要不,咱们让他们去住李家店?”
他的一句话刚刚说完,张全友马上反对道:“那怎么行?李家店不过是一个大马店,就算是最好的房子也没有个床,你要让这三个太君住进去了,到时候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愤怒呢,只怕以后高大少爷在宪兵队也混不下去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高家的父子,的确像张全友所说的一样,漷县说是一个镇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村,只比普通的村子大一点,别的村子里一般是一条主街,漷县是有两条主街而已。在这里,也有酒楼和客栈,所谓的客栈,也便是皮振雄所说的那个大马店,多数是运河上跑船的船工和纤夫在这里住宿,冬天的时候,运河封冻,经常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高长山想了一下,最终作出了决定来:“这样好了,把家里的女眷都打发出去,让你两个姨娘回娘家住几天,玉崎,你老婆带着孩子也回娘家吧!”
高玉崎点着头,却又问道:“那妹妹呢?”
“她可以住学校,她们学校反正也有宿舍,而且也有女老师在那里住宿的。”
高玉崎再一次点头,还是道:“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呀,爹呀,如今还是要想办法尽快帮助他们把这个案子查出来,把那个图找出来才是呀!”
高长山挥了挥手,有些无奈地道:“那么久的案子,要上哪里去查呀?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说着,很不自然地转过了身去,悻悻地走了。
看着高长山离去的背影,苏运昌分明感到了什么,联想到穆老三告诉他的那起运河上的劫案的始末,高家的船队分明也参与了其中,或许高长山就知道什么,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高玉崎也离开了,往客房去招呼三个日本鬼子去了。
皮振雄问着苏运昌:“是你把大小姐送到学校去,还是我送去?”
这明明就是给苏运昌派任务,苏运昌只得点着头道:“好吧,我送。”
高玉丽跑到了他的嫂子艾彩凤的屋子里哭诉,苏运昌作了一回护花使者,将她送到了草厂小学,找杨校长安排着住下来,这一路上,高玉丽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最后苏运昌要离开的时候,高玉丽这才十分感激地对着苏运昌道:“今天,真得太谢谢你了!”
苏运昌怔了一下,马上回着:“别这么说,只要是一个男人,都会这么做的!”
但是,高玉丽却摇着头,道:“不,你没看到我爹和我哥吗?我爹都拉都不敢拉!”
苏运昌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情景,只能劝慰着:“也许他有顾虑吧,毕竟那些东洋人是不好惹的!”说着,又开玩笑一样地道:“你爹跪习惯了,所以会那样;我不一样,我一直是站着的,所以胆子大一些!”
但是,高玉丽却一点儿也笑不起来,她还是关切地问:“你难道没有顾虑吗?”
苏运昌道:“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反正打也就打了,大不了被那个东洋人杀了!”
高玉丽默然无语,但是看向苏运昌的眼神里,却满是温柔。
苏运昌回避着她的目光,却又道:“国人之所以会被鬼子欺负,就是因为怕死。其实这个世间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怕,事就会越来。所以对这些东洋鬼子,没有什么好怕的,该打就打,该杀就杀!宁死也不要当亡国奴!”
高玉丽咬着唇,点起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