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里出来,刚刚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那个李老头从门里面出来问着苏运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玉丽要住到学校的宿舍里来。
苏运昌简要地向他诉说了情况。
当听到高家住进了日本人的时候,李老头叹息一声,摇了人摇头,一句话没有说便又进了门房。
在出了学校的大门之后,跟在苏运昌身边的张全友不由得问道:“刚才那个老头子是你们学校的校工?”
“是呀!”苏运昌回答着:“他是看门人,也是打杂的,烧水,扫地,收发报纸和信件,什么活都干。”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你是第一次到我们学校来吗?”苏运昌问:“你以前要是来过,就肯定见过他的。”
张全友却一本正经地道:“我真得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不过,他真得好面熟!”
“李老头从来不去远的地方,他自从在这个小学当了看门人,就没有离开过这里。”苏运昌告诉着他,这些事情也是他在与李老头几次交流之后,李老头自己的说的。他的腿有些跛,走远路并不方便。
张全友皱着眉头想着,底头不语,走了半天之后,豁然想起了什么来,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苏运昌问。
张全友道:“他只是很像一个人。”
“他像谁?”
张全友转过头来,看着苏运昌,忽然问道:“你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过年前有一天,你在运河的冰面上遇到邢狐狸抓人,他杀了一个人?”
苏运昌的神经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头脑也很快回忆着往事,点着头:“是呀,后来我问你,你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再后来我知道你跟邢狐狸不和,想到邢狐狸做事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也就没有再问了。”
张全友点了点头,道:“当时我只知道他是奉命行事,要抓住从重庆过来的人。后来才晓得,那些情报都是北平的特高课提供的,那个被邢狐狸打死的人,就是重庆那边派过来接头的。只是他一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军统潜伏的特务也就抓不到了。”
“你说了这么多,跟老李头有什么关系?”苏运昌有些不耐烦。
张全友道:“你别急呀,听我慢慢说来。那一次邢狐狸被毛驴一顿臭骂,这一次饭桶过来,提到这件事还十分得生气,所以饭桶十分不喜欢邢狐狸,于是,这一次他出来办案,就带着了我。不然,以邢狐狸在毛驴心目中的位置,这么重要的任务,一定是要让邢狐狸来他才会放心的。”
“继续!”苏运昌觉得张全友的废话越来越多了,但是他还是耐心地听下去。
张全友喘了口气,接着道:“上一次不是得亏了你的帮助,让邢狐狸跟我和好了吗?我在暗中给他通了几次消息,告诉金老大的一些事情,他就真得把我当成了他的心腹。这不,如今在毛驴的面前,也有了我这么一号人物。前天我在毛驴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张照片,就是那个被邢狐狸打死的人的照片,你也见过的,老李头冷不丁看上去,跟那个照片上的人还有些像!”
直到最后一句话,苏运昌才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只是自己努力地想着那天在冰面上,那个被邢狐狸的人打死的年青人的面孔,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老李头联系在一起。
“你是不是眼花了?”苏运昌道:“我也是见过那个被打死的人的,怎么没觉出来呢?”
张全友道:“这话要说的话,就是猛然间第一次看到,也许你看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我就是觉得那张照片和老李头冷不丁看上去,好像的。”
苏运昌又仔细地回忆着,想到当时那个人倒伏在地上,一脸的泥水,显然也影响了他的面容,所以看得并不真切,如今又过去了许久,那个人的模样也在脑海中渐渐地模糊了。
“毛驴那里怎么会有那个人的照片呢?”苏运昌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全友解释着:“当时邢狐狸把尸体带回去后,毛驴专门过去看了,他们不可能保留尸体,所以在埋掉之前,让人把那个人擦干净了脸,然后拍了照片入档。”
“原来是这样!”苏运昌明白过来。
看来,张全友看到了那个人的照片是那个人干净的脸。
“你觉得他和老李头有哪些地方相像呢?”苏运昌又问。
张全友道:“那个脸的形状,尤其是那个额头和鼻子,额头都是大啵头,鼻子都是扁鼻子,好像没有鼻子尖一样。要是两个人走在一起,可能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们是父子了!”
苏运昌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张全友,同时仔细地想着他的话。
那个老李头在草厂小学不言不语,虽然腿脚不好,但是干活十分得卖力,从不偷奸耍滑,单单是每天定点敲钟上下课这一项,就从来没有过一次差迟,这说明这个人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他又姓“李”,虽然说自己与他有意的接触过几回,说过一些话,但是往往他把话头引向重庆那边的时候,老李头总能够轻巧的回避开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这份警觉更是说明了这个人很不简单。
如果那个被邢狐狸打死的人,真得是老李头的儿子的话,也不是那么奇怪了。只是看那封信的内容,哪里有半点儿家书的味道,分明是一个朋友在介绍另一个朋友去投靠。
老李头在草厂小学呆了四年,要说的话,那也是在运河劫杀案发生后不久,难道他真得就是那个收信人?
不管如何,这件事不能够再拖延下去,明天还是要找机会,好好再跟老李头谈上一谈,要是他一直回避的话,那么就干脆把那封信的事说出来。
张全友不知道苏运昌在想什么,在边上催促着:“你怎么了?不走了?再一会儿天就黑了!”
苏运昌的的思路这才被打断了来,再一次迈开步。
“我有一点儿不明白!”苏运昌问:“既然是特高课的人得到了重庆来人的情报,为什么他们不自己过来抓人?还要委派宪兵队抓人呢?”
张全友道:“呵呵,你也许不知道,那些特高课的人都是很牛的,别说是宪兵队了,就是日军的部队也要怕他们三分,那个叫作狗娘养的大队长见到饭桶的时候,都十分得客气。所以他们特高课的人,特别得高傲,很不招人待见。”
苏运昌笑了笑,这个世上的确如此,越是高傲的人,越是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