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友接着道:“饭桶询问高长山的时候,他知道无法隐瞒,倒是实话实说了!”
“高长山都怎么说的?”
“他说,他的确是从香河稽查的手里拿到了两箱古画,但是他并不知道那里面有《运河山水舆图》,只是当作一般的稽私品装上了船。他和香河的那个队长有暗中的协定,要是他们查获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要充公,直接卖与他。”
“那两箱古画呢?”
“高长山说,那两箱古画没有马上出手,原打算等过了风声之后,找人作一下鉴定,再看看能卖多少钱。哪知道后来那两箱画竟然丢了!”
“丢了?”这令苏运昌也为之一怔。
“是呀!”张全友道“饭桶也是不信的,认为高长山在撒谎。但是高长山却指天发誓,当时因为担心会被追查,所以那两箱古画他并没有运回到高家大院来,而是放在了运河对面的高家田庄里。”
苏运昌知道高家的那个田庄里,也是他们高家的瓜地所在,高家的西瓜是这一片最有名的,所以为了防止别人偷西瓜,他们把那一片地都圈了起来,四个角都搭着高棚,上面日夜都有持枪的家丁护院看守,连一个刺猬都跑不进去的。在这片瓜地的的中间,盖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那就是高家田庄的所在。
那个时候,高长山的身份便是“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中的地方上维持会的会长,他的护院已经被编入了县保安团的支队,所以明正言顺地拥有枪械。只是后来因为通州事件,日本人对保安团也恨之入骨,所以再次成立县自治武装的时候,便不称为保安团,而改成了治安队。
“那地方戒备森严的,还会被人偷?”苏运昌问。
张全友道:“不是被偷,是被两个人明着抢走了!”
“明枪?”苏运昌皱起了眉头来:“当时高家可是这一片地方有名的土豪,他们家的东西谁又敢抢呀?”
张全友道:“饭桶也不信,最后又问了庄上的其他人,便是皮振雄也这么说,所以饭桶也不由得不信。”
“那两个抢走箱子的人是什么人?”
张全友道:“当时,那两个人蒙着脸,他们的身手十分了得,四五个人不能近身,而且他们的枪法极好,不过,他们应该不是普通的土匪,因为他们开枪的时候,只是打中人的非要害部位,进行警告,所以,高长山和皮振雄都怀疑这两个人是国民党的特务。”
“就是因为不杀人?”苏运昌对于这个理由觉得有些好笑,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特务不杀人的。
张全友又道:“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因为那几天正好有北平过来的国民党特务,正在这一片地区调查运河的劫案,那个劫案不仅是丢了文物,而且还杀了四个人。他们应该去找蒋阎王的碴才对,但是他们放过了蒋阎王,便说明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这两箱文物。”
“看来,那两个国军特务还是满厉害的嘛!”苏运昌经不住佩服地道。
“是很厉害!”张全友道:“不过,当时那个田庄只有十二个人看守,被他们打伤了八个人,剩下的四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着东西走了。皮振雄和高长山听到河对面的枪声,连忙赶过去,又顺着运河向香河的方向追击,在王家摆那边追上了那两个人,他们不敌高家护院的乱枪,跳河逃走了!”
“那两个箱子呢?”苏运昌问。如果选择跳河的话,是不可能带着两个箱子的,更何况箱子里还有古画。
张全友道:“高长山和皮振雄都说没有看到那两个人带着箱子,想来,那两个人也是聪明,知道带着箱子肯定跑不动,后面一定会有追兵,所以把东西先藏了起来。”
“那两个箱子就此没了下落?”
张全友点了点头,道:“虽然他们后来沿着运河搜索了一遍,又派人打听了一遍,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到,那天那两个人是凌晨时分动的手,等高长山他们追上,天也亮了,运河上很少有晚上行船的,否则,那两个人或许早就坐着 船逃走了。”
苏运昌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的这些陈年往事,又跟老李头有什么关系呢?”
张全友道:“饭桶对于高长山和皮振雄还是很怀疑的,要不是高玉崎一直在饭桶面前说好话,我估计饭桶一定会把他们带回到县宪兵队里去用刑。所以,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他们就把老李头供了出来。”
“是高长山供出来的?”
“确切点儿说,应该是皮振雄供出来的!”
“老李头跟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全友道:“老李头就是在那天,被高家船队救上船的,当时他的腿上受了伤,是被子弹打的,有人认出来,他就是那两个抢东西的人之一,但是高长山却说不是,后来又替他治好了伤。问他怎么受的伤,他说遇到了土匪。最后,高长山又将他介绍给了杨校长,于是成为了你们学校的校工!”
“是谁说他是的呢?”苏运昌问。
张全友道:“皮振雄说是,后来问了问当初认出老李头的那个家伙,那家伙又说时间太长,他有些记不清楚了,于奎一用刑,那家伙就又说是了。”
苏运昌想了一下,问道:“那么高长山为什么说老李头不是呢?”
张全友道:“高长山说那两个人身手都特别好,武艺高强,可是老李头呢?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主儿,几脚踹不出一个屁来,哪里会什么武艺?再说了,他要真得是军统那边的特务,这几年还留在草厂小学做什么?早就跑到国统区去了!”
“是呀,高长山的话很有道理!”苏运昌点头。
张全友道:“我们也都觉得高长山说得对,但是那个饭桶却偏偏觉得老李头可疑,所以才让我把他抓来。”
苏运昌又问:“皮振雄凭什么说老李头是特务呢?”
“还能凭什么?”张全友道:“他还不是凭着他手下说的?我想他此时是有病乱投医,生怕把自己牵连进去,所以才会咬出老李头来。”
“他那个手下当初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张全友道:“那个小子当时说他觉得是,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嘿嘿,这么说来,老李头很可能会被屈打成招了!”苏运昌担心地道:“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落到了于奎那家伙的手里,也会被打得半死;要是再被关进宪兵队,那就更是死路一条了!”
张全友点着头:“是呀,当初我要是没有你的帮助,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苏运昌道:“我知道老李头是个好人,他与世无争,却遭此横祸,二少,你要是能够帮他一把,一定要帮他一把才好。”
张全友发出了一声苦笑来,道:“好了,自从我踏进了你的贼船,就一直在做好事,呵呵,要是能帮自然会帮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队长,在那些东洋人的面前,狗屁都不是的,哪里有说话的份呀?就是连高玉崎那样的翻译都比不上!”
“只要你有这个心,就一定能够帮得上忙!”苏运昌却是十分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