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运昌耐心地等待着老李头的回转,他知道老李头打完了下课铃之后,还要再等十分钟,打第四节课的上课铃。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学校外面的景象,忽然一队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为首的一个人看着便是那般得眼熟,近了,他马上认出来,竟然是张全友。
跟在张全友身后的是他的治安中队以及于奎带着的几个警察。
“这是出了什么事?”苏运昌有些奇怪,眼见着张全友往学校这边来了,于奎和那些警察也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往学校里来抓人的。
只是,这个学校里会来抓谁呢?苏运昌首先想到了自己,随即却又摇起头来,如果自己暴露了身份,张全友早就应该通知他了。
正诧异间,张全友等人已经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因为是上课时间,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进入,所以大门是从里面关着的。
“开门!”于奎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得卖力,扯着脖子喊着。
苏运昌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道:“二少,你们这是来干什么了?要抓人吗?”
于奎和张全友都看到了苏运昌,张全友惊讶地问:“怎么你在这里看门呢?”
苏运昌笑道:“我后面两节没课,替李伯看一会儿门。”
“老李头呢?”于奎却是凶巴巴地问。
苏运昌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你们要抓他?”
张全友点着头:“对,他可能是漏网的特务!”
苏运昌的心头一惊,转头看到老李头正敲响了上课铃声,他还一点儿没有知觉。
“你们等一下,我来开门!”苏运昌说着,关上了门房的窗户。
学校门房的门是背着大门的,只有一个窗户朝向那边,所以苏运昌出来的时候,关上了门房的门,那些治安队的人和警察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因为正被这个门房挡住了。
老李头打完了铃,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快走!”苏运昌急走两步,到了他的面前,已然来不及解释:“从厕所那边爬墙出去,外面有警察和治安队的人,正要来抓你。”
老李头一怔,不由得道:“他们抓我做什么?”
苏运昌道:“他们说你是漏网的特务!”
老李头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走,他们又没有证据,应该是瞎猜的。再说,我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跑得了呢?那样反而让他们以为我真得有作贼心虚了。”
大门口处的于奎已经等得不耐烦起来,在大门口敲打着,吼着:“怎么开个门也这么半天?”
苏运昌只得道:“李件,你好自为之吧!我只能给他们开门了!”
“我去开!”老李头反而十分得坦然,一跛一拐地走到了大门口处,打开了里面的铁栓。
“就是他!”于奎是认得老李头的,不容分说,已然领着他手下的警察,将老李头抓了起来。
“二少,你们在学校抓人,怎么也要跟杨校长说一声的!”苏运昌道。
于奎不以为然,道:“抓就抓了,说什么说?要是这个老家伙真得是特务,我还要办杨翰逸一个窝藏的罪名呢!”
张全友却很不高兴,道:“这么说,他要真得是特务,是破坏分子,你这个分驻所的所长也是有罪过的,这是在你的治下,你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于奎一愣,连忙堆出了笑容来,道:“张队长说笑了,这里是以您为主,我为辅,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果然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张全友白了他一眼,问着苏运昌:“二哥,杨校长在哪呢?”
这个时候,他们的行动已然惊动了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很多的老师和学生都扒在教室的窗户,往校门口望着,杨瀚逸已经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听到了张全友的声音,连忙道:“我就是!”
张全友点了一下头,向着他走过去,同时自我介绍着:“我是县治安大队第二中队的中队长张全友,今天要把老李头带走调查。”
若是没有于奎这些警察跟着,杨瀚逸一定会要张全友出示证件的,只是如今看到于奎在张全友的面前,也低声下气的样子,便知道他的身份不假,只得问道:“不知道老李头犯了什么事?”
张全友道:“他倒是没有犯什么事,不过,有人指认他可能是漏网的特务,所以我们必须要把他抓过去调查!”
“要是他是冤枉的呢?”
“他要是冤枉的,我们自然会把他放回来!”
杨瀚逸只得点了点头:“你们是治安队的人,我虽然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也不能妨碍你们!”
“还是杨校长识大体!”张全友说了一声,招呼着手下,拉着老李头走了。
老李头在离开学校的时候,还特意地看了看苏运昌,仿佛有很多的话要说,如今却是说不出口来了。
望着老李头被于奎和张全友押走了,苏运昌这心里却跟长了草似的,有一种发毛的感觉,刚才老李头的话说到一半,他也正在听着下文,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好像是老天爷有意不让他知道真相似的。
他走进了门房,看了看桌子上还摆着那个老李头的子弹头,紧紧地攥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下班之后,他并没有赶回家,而是赶往了漷县的分驻所,他知道老李头要是关押的话,只要是没有被送到县里,从半会关在这里。
果然,他在分驻所看到了张全友正带着治安队的人,在分驻所外面逡巡着,他连忙走上去询问,才知道那三个东洋人正在分驻所里面讯问老李头。
把张全友拉到旁边,苏运昌不由得问道:“这个老李头在学校里老实巴交的,而且很少往外面来,你们怎么会抓到他 ?”
张全友道:“还不是有人告发了!”
“告发?”苏运昌又忙问:“告发他什么?”
张全友道:“饭桶在追查当年的运河劫匪时,听于奎讲当年那批河匪曾被香河稽查没收过一批东西,那个时候他就在漷县当警察,跟香河那边的警察有联系,当时他也参加了那次行动。所以,饭桶昨天就往香河县了,在那里调查了半天,今天一早赶回到了漷县,把高会长抓了起来,但是没多久就把他放了!”
“他抓高长山?”苏运昌有些惊讶。
张全友道:“你知道吗?不知道饭桶查来查去,最后查到那两箱被河匪所劫的文物,最后落到了高长山的手里头!”
“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头呢?”苏运昌明知故问着。
张全友道:“嘿嘿,你也许不知道吧?你以为他们高家是怎么发财的?”
“他们不是当年在运河上有船队吗?”
“呵呵,那能挣几个钱?”张全友道:“通县境内的几个豪强,别人不清楚,我还是非常清楚的。你别忘了,我爹可是通县的首富张百万!”
“高家是怎么发的家?”苏运昌问。
“还能怎么发家?”张全友道:“明里是船队,暗里也作没本钱的买卖!只是到了民国后,才稍稍收敛了些,装装大尾巴鹰!”
苏运昌怔了怔:“要是说高家真得做这样的事情,我们近乡人怎么就没有听说呢?”
“你难道没听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苏运昌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