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徐老师到宁海大陈育苗厂,当时育苗场地小,又缺乏技术,只育南美白对虾一种苗。每年6月以后,场子都在闲置。徐老师说:“下半年,这里可以培育毛蚶苗,育大点卖。”后来这个每年只有几万元利润的小厂子当年赚了45万元。育苗厂的老板说:“徐老师的一句话值40万元。”
让大家折服的还有徐老师的“急智”。
浙江省泥蚶育苗全国第一,泥蚶育苗最难的就是换水。泥蚶苗只有半根头发丝这么大,密度高,池子要经常换水,既要保证不漏苗,又要滤水顺畅,这可苦了养殖户。换水时,重了怕苗受伤,轻了超密的滤布容易堵牢,换一池水,往往3个工人要手忙脚乱整整半天。
徐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下去,没法大规模生产啊。”他动起了脑筋,踩着缝纫机,做起了“女红”,用常见的筛绢布,设计制作成“口大尾小”的长袋子,大口子与排水口对牢。苗随着水流都流到袋子里,袋子尾端吊起来,水从前中端排走,蚶苗则从尾端走,毫发无损,彻底解决了这个换水的技术瓶颈。
现在换一池水只需要一小时,一位工人就能搞定。徐老师管这个办法叫“集苗倒池”技术:“很简单,大家看一眼就会,到第二年,全省各地都推广开了。”
2012年6月,宁海港溪育苗厂附近的海水盐度接近零度,跟淡水差不多。这对白文蛤苗来说是灭顶之灾,育苗厂老板一筹莫展,在放弃和坚持中纠结。徐老师灵机一动,想到了用船运海水的办法。经过紧张准备,第一船高盐度海水顺利运抵,及时解决了生产难题,使接下来的白文蛤育苗非常顺利,共培育出白文蛤苗5亿多颗,产值68万元。
老徐是“师傅”
不管是谁,“看家本领”无私相授
虽然徐善良是许多育种厂争求的“财神”,但在普通渔民和养殖户看来,他就是一名地道的“大师傅”:和渔民一起出过海捕过鱼,睡过稻草铺,喝过泥浆水。不管谁遇到难题,只要问徐善良,他总是无私相授。
浙江省乐清市翁垟镇三屿村是个贝类育苗专业村,有育苗厂40多家。村民吴新豹没读过几年书,原先对泥蚶育苗一窍不通,只是负责育苗场里的电机维护。每当看到徐善良在摆弄显微镜,吴新豹都会好奇地凑上去。
“阿豹,你也来看看。”徐善良手把手地教吴新豹怎么用微显镜。这一看,便看上瘾了,吴新豹每天都去观察泥蚶苗的变化。徐老师一边指导他如何看苗,一边还教他育苗技术。现在,吴新豹成了技术能手,办了泥蚶育苗厂,还合并了3家育苗厂,年收入40多万元。说起徐善良,吴新豹激动地说:“是徐老师把我引上了致富路。”
去年,安徽籍打工妹郭丹丹辞掉了酒店服务员的工作,她和丈夫打听到徐老师在宁海岳井洋公司的养殖基地“蹲点”,便要求去基地工作。“干啥都行。”郭丹丹说,“我们就是冲着徐老师来的,我不想一辈子端盘子。”
原来,郭丹丹看到了身边“逆袭”成功的例子。她的舅舅王德喜和舅妈刘长群2008年在徐善良“蹲点”的育苗厂打工时认识了徐老师,当时两人的工作只是唰唰池子换换水。
夫妻俩也是有心人,每次换水都会多问几个为什么,徐老师总会详细讲解,亲手示范,并赠送了书和资料。现在,两口子已能在藻类培养和育苗技术上独当一面,从一对打工夫妻成了技术员,2012年两人的收入已经超过40万元。今年,刘长群被福建养殖场“挖走”,当起了“育苗大师傅”,还入了股,每年都能分红。
这样“知识改变命运”的故事还有不少:台州路桥的谢官林,原来家里唯一的电器是一盏电灯,跟着徐善良学了3年育苗技术,现在大房子盖起来了,私家车也开进了院子;原来开饭店的陈通利跟徐善良学了几招,也成了育苗能手,转行开起了育苗厂,走上了致富路。
宁海岳井洋渔业开发公司老总徐正贵说:“我干了大半辈子的养殖,从没看到过像徐老师这样的技术专家,不管谁问,所有的技术秘籍全都告诉你,还不图回报。”
说起这些事,徐善良觉得很正常:“有人奇怪,你怎么把‘看家本领’全教给人家了?其实,这点技术没啥可保密的,我说了,只是让他们少走弯路而已。技术只有传授给需要的人,才能发挥技术的最大作用。”
老徐是“鱼痴”
研究银鲳养殖当了10年“奶爸”
时下,徐善良最关心的还是银鲳。鲳鱼是阿拉“宁波海鲜”中的当家菜,大家挺喜欢吃的,却几乎没见过活的,而东海鲳鱼只有5万吨不到的“库存”。2000年,宁波市科技局、宁波市海洋与渔业局对鲳鱼的人工养殖进行立项,徐善良从那年开始,当起了鲳鱼“奶爸”。
这“奶爸”不好当,鲳鱼除了性子烈外,人工养殖的温度不好掌握,只适应7℃~30℃,冬天需要靠锅炉,夏天要制冷。鲳鱼还有“多动症”,在水里会一直绕圈游动,几乎不停歇,能量消耗非常大。可鲳鱼偏偏又天生一张小嘴,每次只能吃一小口,于是喂饲料的过程就很折磨人。
“白天,每一小时喂一次,晚餐让它吃得晚些,早餐让它吃得早些。”徐老师养鲳鱼,比养小宝宝还精细,定好闹钟给鲳鱼喂食。但即便如此,2007年,徐善良还是被鲳鱼折磨得整夜没法睡觉,都快放弃了:鲳鱼总是越养越瘦,“整条鱼瘦得像刀片一样!”
后来与东海水产研究院联合研发,终于发现问题还是出在饲料营养上,普通的鱼饲料无法满足鲳鱼的需求。他们发现银鲳喜食海蜇等水母类食物,便千方百计弄到活的海蜇喂给鲳鱼吃,为了增加鲳鱼的营养,他们又用进口饲料配以马鲛鱼、虾肉糜、鱼肝油、钙粉等十几种原料,精心配置鲳鱼的“奶粉”。果不其然,鲳鱼长大长肥了。
现在,徐善良这个“奶爸”调教出来的鲳鱼已经能够自行产卵繁殖了。下一步就是要规模繁育,降低成本,使得养殖鲳鱼能够尽早上餐桌。
“阳春白雪”般人物偏爱当“下里巴人”
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在很多人眼里那是“清贵”的职业。为什么徐善良总是爱往乡下赶,跑到鱼塘里去?
宁海岳井洋渔业开发公司老总徐正贵记得一幕:2013年春节前,腊月廿八,公司的育苗生产仍在进行。当天宁波大雪,公路上积雪很深,徐老师却突然出现在他的厂子里。“他比我这个当老板的还上心啊!”当值班人员打电话给徐正贵时,徐正贵还觉得不可思议,“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对于那天的事,徐善良说,因为刚在宁海岳井洋尝试厚壳贻贝育苗,刚好春节前后产卵,实在放心不下,就跑去看看。更让徐正贵意外的是,没过几天,正月初二一大早,徐善良又出现在了岳井洋。
同样为了不错过贻贝的繁殖期,2011年起的3年中,徐善良每年正月初六就上了南麂岛。2月份的南麂岛环境更为恶劣,岛上淡水十分稀缺,喝水要用竹筒从山上引来。徐善良在岛上一住就是几个月,足不出户,经常在凌晨两三点钟起床对育苗池进行检查。
岛上又寒又潮,不小心感冒了,他就披条大被子继续蹲在“池边”检查。学生很心疼他,他却常常对学生说:“现在有房子住,已经很不错了。以前我们是铺着稻草,打着雨伞在茅屋里蹲一夜。”
徐善良说:“我在海岛长大,最了解渔民和养殖户,学的又是海水养殖专业,海涂、海水是我事业的根基。”
他像一棵根系发达的树,每到一地便充分吸收土壤里的“养分”,这些养分也在课堂上让学生们感到非常新鲜。刚毕业的宁波大学海洋学院学生朱慧说:“别看徐老师年纪不轻,他讲的内容都是最鲜活的,而且各种观点交叉。”
“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海边或在岛上,海风吹吹,日头晒晒,也顾不上换衣服鞋袜、刮胡须,有时回到家,眼前出现的简直就是个蓬头垢面的‘荒岛求生者’,这哪像一个大学教师?”每当妻子这样抱怨时,徐善良总要争一句:“你看,我对社会还是有点用嘛。”
“做我们这种专业的,对家庭照顾的时间会比较少,每到春暖花开时节,也是我们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总想着哪年我也能带着家人去踏踏青,却成了一种奢望。儿子的学习和教育我也基本置身于事外。”对于自己的家庭,徐善良有点内疚,但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他觉得踏实,“都习惯了,一到春天,我就能闻到空气里育苗的气息,就再也坐不住了……如果在城里多住一天,我的心就慌得不得了。”
(与卢科霞合作;原载2013年9月11日《东南商报》)
做好人我永远不后悔
曾经捐款亿元的“好人励顺良”,如今背债数千万,但是他说:做好人我永远不后悔。
“好人励顺良”这几年没有做慈善好事了。
在之前的许多年里,他每年都会根据企业利润,拿出数十万至数百万元善款修路、造桥、助学、助老,被称为“慈溪好人”。
但从2010年起,这位有名的公益人物似乎消失了。最近流传在慈溪微信圈里的消息却是,他遇到了困难,希望出售花木和多年收藏的古玩字画来筹钱还债。
我们和他联系,电话那头声音苍老而疲惫:“对,我给人担保,现在欠了很多钱,有好几千万。”
有钱的大老板欠了一屁股债
采访之前,我们百度了一下,有关“励顺良”的搜索结果多达5万余条。连篇累牍的报道里,说的都是他的传奇:说他没读过书,一贫如洗白手起家,把企业做到产值上千万的同时还当了诗社的社长;说他有记载的、能统计的捐款金额上亿元;说他一心公益事业,为家乡修桥铺路,扶贫助学,无私奉献;说他从全国近千名候选人物中脱颖而出,与“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航天英雄杨利伟、体操王子李宁等其他9人一起,荣登“共和国之子——国庆六十周年纪念邮票”……
除了慈溪天东胶粘剂厂有限公司董事长之外,这位出生于1942年的老人还有许多头衔:宁波、慈溪两级市人大代表,全国尊老、敬老、助老先进个人,中国公益楷模,宁波市慈善总会理事,慈溪市社会公德十佳标兵……
而所有的“先进人物典型报道”,在2010年后,都断了档。
“这几年没有捐钱做好事了,因为实在力不从心呵。”励顺良说。
在位于坎墩街道的慈溪天东胶粘剂厂,励顺良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和前些年媒体上报道时的照片相比,他满脸皱纹,老了很多,越来越多的头发和胡子白了,乱蓬蓬地支愣着。
但是感觉那股精气神儿还在,他说:“只要企业正常运转,我就还有机会翻过身来。”
企业办了近30年,发展得一直很稳定。老爷子这一身债,缘于给人担保。
励顺良给人做担保已经有好多年了。他说,在很多人眼里,他是有钱的大老板,名气大,认识的人也多,好多人来找他,关键是他的企业一直赢利,银行也乐意借贷。在战场般的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励顺良当然知道替人担保有风险,但他很少拒绝。
“一个是他性格的原因,比较好说话,还有一个原因是面子,请他作保的都是生意上的朋友,甚至朋友的朋友,还有个别是领导托过来的,没法拒绝。”励顺良的朋友俞岳祥说。
励顺良苦笑道:做了一辈子生意,为人最重要的是诚信二字。经营企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质量问题,也从来没有和人打过官司。大家相信我的为人,一般都是先打货款再提货的。大家相信我,我也应该信别人。就是因为太信,铸下大错。
从2010年起,励顺良的担保开始出现问题。
“刚开始一两百万元的债务还能承受,毕竟每年做慈善也不止这么些钱,但后来越来越多了,我就知道不对了。”直到今年年初,得知最后一个欠他200多万元的老板跑路后,励顺良的血压一下子升高,晕了过去。
想尽办法变卖房产之后,目前,这位古稀老人还背着1800多万元债务。
一切为了还债
“只要还有一口气,砸锅卖铁也要还!”励顺良说。这是一句足够悲壮的话,但听那语气,也颇多苦涩。
年前,励顺良把自己和儿子的多处房产全部变卖,包括住了几十年的祖宅。他带我们去看已经不属于他的“家”:在慈溪南二环线和新城大道路口,毗邻慈溪市第一人民医院和地税局,绝对的市中心黄金地段。
那是高楼大厦中几间低矮的平房,看起来很破旧了。励顺良说,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当年这里还是浒山镇,他还当过村干部,孩子们都是在这里出生的,父母都是在这里过世的,院里的杨梅树也是他亲手种的,一直想好好修一下,现在没有机会了。
离这里不远的虞波北园小区,原来是两个孩子的家,如今也都卖了。小儿子和他一起住在厂里,儿媳在孩子读书的学校附近租了间房。
去年,励顺良把自己多年收藏的一些古玩字画拿到上海的拍卖行去拍卖,但不久以后又拿了回来。“水太深了,我觉得心里不踏实。”
励顺良告诉我们,明明是一两万元买来的花瓶,在那边估价可以估到一二十万,两万元的画,估到了一百多万,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买,就算有人买了,他也不会安心,所以又原封不动拿了回来。资金没有回笼,前期的费用又花了数十万。
如今这些“宝贝”就放在企业的仓库里面,两千多幅字画,三千多件古玩瓷器,占了十多个房间。励顺良一间间地打开给我们看:其中绝大多数是他出差的时候买来的,以前走南闯北的多,没有别的爱好,一有空就到当地古玩市场去淘,每一件都是心爱之物。闲暇时他喜欢流连其中,一件件把玩,如今只要能换成钱,他什么都愿意卖。
“我最爱的是陈之佛的一套手稿,据说值好几百万,只要有人愿意出钱,便宜点我也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