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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计划行动的故事(15)

“那只是骗人的把戏而已,华生,我没向我们的神经病专家暗示这点,这种病很容易假装,我自己都装过。”

“那么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两次出现,布莱尔斯两次都不在家。他们之所以选择候诊室里没别的病人在场的时候来看病,显然是有目的的,但,不巧的是,这时间正好也是布莱尔斯散步的时间,这说明他们还不了解布莱尔斯的生活习惯。如果他们是为了偷盗钱物的话,肯定会翻找一下。但东西没被翻动,而且,布莱尔斯的眼神显示,他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显然,他知道这两个不速之客是他以前结下的仇人,但他由于某种原因,故意隐瞒不说。不过,最迟不过明天,他就会吐露真相的。”

“但,不会有别的情况吗?”我说道,“尽管这几乎不大可能,但你还是可以推测的,会不会是特里维利医生自己居心不良,闯进了布莱尔斯的卧室,然后再编造出这么一个患强直病的俄罗斯贵族父子的故事呢?”

我借着煤气灯光看到福尔摩斯因为我的这种想法,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亲爱的朋友,”福尔摩斯说,“我开始也是这么推测的,但我很快相信了那个医生的话。那个年轻人在楼梯地毯上留下的脚印让我不用去看他留在卧室的脚印就知道,那个年轻人确确实实是存在的——那人穿的是方头鞋,而布莱尔斯的是尖头鞋,而医生的鞋又比它短了三英寸——可见医生并没有撒谎。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吧,我们可以去睡觉了。要是明天早上布鲁克街不发生点什么那才怪呢。”

事情真的被福尔摩斯说中了,而且颇具戏剧性。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福尔摩斯穿着睡衣,在晨光中走到我的床边把我叫醒了。

“外面有一辆马车在等着我们呢,华生。”福尔摩斯说。

“哦?怎么了?”

“还是布鲁克街的事。”

“是什么事?”

“也许是个悲剧,也许不是,”福尔摩斯边说边拉起了窗帘,“你看看这个吧,这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是一行潦草的铅笔字:‘请看在上帝的分上赶快过来吧。珀西·特里维利。’我们那位医生朋友在写这张便笺时,肯定是遇到麻烦事了。跟我走吧,华生,情况非常紧急。”

一刻钟过后,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医生的诊所,他惊慌失措地跑来迎接我们。

“天呐!事情竟然会这样!”他双手按着太阳穴,大声叫道。

“出什么事了?”

“布莱尔斯上吊自杀了!”

福尔摩斯打了一个呼哨。

“他昨晚上吊自杀了。”

医生把我们领进了那间候诊室。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大声说,“警察现在正在楼上。我被吓坏了。每天早上,他都要让女仆给他倒杯茶的,可今天七点钟,女仆走进去,发现这个不幸的人已经吊死在屋里头。他把绳子系在那盏笨重的煤气灯的钩子上,接着他踩在昨天指给我们看的那个箱子上吊死了。”

福尔摩斯站着沉思了片刻。

“要是你没意见的话,我想上楼去调查调查。”福尔摩斯说。

我们两人往楼上走去,医生跟在我们后面。

我们一进卧室,就迎面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我前面提到过布莱尔斯肌肉松弛的样子,现在他吊在那里晃动时,那种样子更难看了——简直不像人样了。他的脖子被拉得长长的,像拔光了毛的鸡脖子,与他身体的肥大相比,非常滑稽。他只穿着件长睡衣,睡衣底下直挺挺地伸着他那双丑陋的脚板和肿胀的脚脖子。尸体旁边,站着位干练的侦探,他正忙着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啊,见到你真高兴,福尔摩斯先生。”他见福尔摩斯来了,马上很高兴地说。

“早上好,兰诺尔。”福尔摩斯跟他打着招呼,“我想,你该不会把我当作闯进这个屋子的罪犯吧?你了解了这个案子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吗?”

“嗯,我了解了一些。”

“你有什么看法?”

“我想,死者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床上的压痕很深,说明他在这张床上睡了好一阵子。你知道的,通常自杀是发生在早晨五点钟左右,这也可能就是他上吊的时间了。看来,他是考虑了好久才自杀的。”

“根据肌肉僵硬的情况判断,他死了有三个小时了。”我说道。

“你发现屋里有什么异样吗?”福尔摩斯问道。

“在洗手池里找到了一把螺丝起子和一些螺丝钉。他在夜里抽过不少烟,这四个雪茄烟头就是从壁炉上捡到的。”

“啊,”福尔摩斯说道,“你找到雪茄烟嘴了吗?”

“没有,我还没找到。”

“那么,他的雪茄烟盒呢?”

“找到了,就在他外衣口袋里。”

福尔摩斯打开烟盒,拿出一支雪茄烟闻了闻。

“嗯,这是一支哈那烟,而壁炉上的那些是荷兰从它的东印度殖民地进口的特殊品种。这种雪茄里头都混有稻草,并且烟末比别的牌子的要细。”福尔摩斯拿起烟头,掏出口袋里的放大镜仔细检查。

“其中有两支是用烟嘴吸的,另外两只则不是。有两根烟头是用一把不太利的小刀削下来的,另外两根则是被尖锐的牙齿咬下来的。这绝不是自杀,兰诺尔先生,这是一起精心谋划的残忍的谋杀案!”福尔摩斯说道。

“不可能!”警长大声说道。

“为什么?”

“如果是谋杀,他们没必要用这么笨拙的方法把他吊死。”

“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了。”

“他们是从哪儿进来呢?”

“从前门。”

“早上门是锁着的。”

“门是在他们走后锁上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能进一步给你们说明情况。”

福尔摩斯走到门口,转了转门锁,把门锁仔细检查了一番。接着,他又取出插在门背后的钥匙也看了看。随后,他又依次对床铺、地毯、椅子、壁炉台、死者的尸体和绳索进行了检查。最后,他终于结束了检查,在我和警长的帮助下,割断了绳子,把死者放在地上,用床单盖好。

“这条绳子是哪儿来的?”他问道。

“是从这上面割下来的,”特里维利医生从床底下拖出一大卷绳子,说,“他身边总带有这些东西,因为他很害怕火灾,万一楼梯着火,可以从窗户逃出去。”

“这个东西倒是为凶手们省了许多事,”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说,“好了,案情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不出意外,我到下午就能告诉你案子的原委了。我想拿走布莱尔斯放在炉台上的那张相片,它能帮助我破案。”

“但是,你还没跟我们说事情是怎么样的呢?”医生高声叫道。

“啊,事情其实很明显,”福尔摩斯说,“凶手一共有三个,一个老头,一个年轻人,和另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前面两个,不用我说了,他们就是那对假装的俄罗斯贵族,关于他们的情况,我可以详尽地跟你们说一说。他们是由这所房子里的内应放进来的。我给你提一个建议吧,警长,你应该立刻去逮捕那个小听差。据我所知,他是最近才到这个诊所里当听差的。是吗,医生?”

“可是,那个小家伙已经不见了,女仆和厨师刚才还找过他。”特里维利医生说道。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不过他在这个案子里只是一个小角色。”福尔摩斯说,“另外三个人是踮着脚尖上楼的,那个老人走在最前面,年轻人在中间,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跟在最后面……”

“哦,我亲爱的朋友。”我叫了起来。

“嗯,那些重叠的脚印说明了这一切,我看出这是他们昨晚留下的。他们上楼到了布莱尔斯的门前,他们见房门上锁了后,就用一根铁丝转动门上的钥匙孔,从钥匙孔上的划痕你们可以轻易地看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使的劲了。

“他们进入卧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塞住布莱尔斯的嘴巴。他或者是睡得很死,或者被吓傻了,总之没喊出声。不过,这墙壁很厚,你们可以想到,即使他有可能喊一两声,别人也听不见。

“显然,他们把他控制住后,就讨论了一番,这种讨论就像审判一样。他们讨论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抽完了那几支雪茄。老头在那边的柳条椅上坐着,他是用雪茄烟嘴抽的烟。年轻人坐在那边,他把烟灰都磕在衣柜的对面,另一个人则踱来踱去。我想,这时的布莱尔斯一定是坐在床上的,不过这一点,我还不敢完全肯定。

“他们讨论好后,就把布莱尔斯吊了起来,他们早就决定要把他吊死了,而且,把用来作绞架的滑轮都带上了,我想,那些螺丝钉和那把螺丝起子就是为了安装绞架滑轮用的,但他们看到吊钩后,就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们把布莱尔斯吊死后就离开了,而他们的同伙,那个小听差随后把门锁上了。”

以上这些是福尔摩斯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结论,我们一个个尽管听得很起劲,而他也把情况一一给我们点明,但我们还是跟不上他的思路。福尔摩斯把他的推测说完后,警长便急急忙忙抓小听差去了,而我和福尔摩斯则返回贝克街用早餐。

“我下午三点再回来。”吃过早饭后,福尔摩斯对我说,“警长和神经病医生到时会来找我,我希望在这之前能把案子中几个还不清楚的小问题查清楚。”

警长和那个医生在约定的时间来了,但福尔摩斯到三点三刻才回来。不过,他一进门,我就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事情办得很顺利。

“警长,有什么好消息吗?”

“那个小听差已经抓住了,先生。”

“太好了,我也找到其他人了。”

“你找到他们了?!”我们三人同时惊叫了起来。

“是的,至少他们的底细已经弄清了,果然不出所料,那位所谓的布莱尔斯结下的仇家在警察总署都很有名。他们是彼德,海沃尔和莫菲特。”

“他们是抢劫辛顿银行的那伙强盗!”警长大声叫道。

“对,正是他们。”福尔摩斯说道。

“这样一来案子就一清二楚了。”警长说道。

可我和特里维利却迷惑不解地面面相觑。

“你们还记得那起抢劫辛顿银行的案子吧。”福尔摩斯说道,“作案的一共有五个人——这四个,还有一个叫卡特莱特的。他们杀死了银行管理员托宾,抢走了七千英镑。这是1875年的事,当时他们五人全都被捕了,但因为证据不足,根本无法结案。最后,这伙抢劫犯中最坏的那个家伙,就是这个布莱尔斯——他原名叫萨顿——把他们出卖了。由于他的出卖,卡特莱特判了绞刑,其他三人都判了十五年的徒刑。几天前他们被提前了几年释放出来。你们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有多想把出卖他们的人找到,为他们死去的同伙复仇。他们设法找了他两次,但都扑空了。特里维利医生,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我想,你已经把一切事情都讲得很清楚了,”特里维利医生说道,“我现在明白了,那天他那么惶恐不安,一定是因为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几个人被提前释放的消息。”

“完全没错,他所说的盗窃案只不过是幌子罢了。”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呢?”

“哦,我亲爱的先生,他知道他的那些老伙计们的报复心非常强,所以他想尽可能不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何况他的历史是卑鄙无耻的,他不可能自己泄漏秘密。不过,他虽然很无耻,但他依然受法律的保护,警长,我可以肯定,你会看到,尽管法律没让他得到应有的保护,但仇还是会替他报的。”

上面这些就是那个神秘的住院病人和布鲁克街医生的情况。那三个凶手行凶逃走后就一直杳无音讯。据警察局推测,他们是搭乘“诺拉克兰依娜”号逃跑的,这条不幸的船和所有船员几年前在葡萄牙海岸波尔图以北几十海里的地方遇难了。对那个小听差的起诉,也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这件被人们称为布鲁克街疑案的案件,至今没向公众详细报道过。

【假戏真做的“谋杀”】

一具男尸倒在屋子里,胸前上插了一把刀,深入心脏,似乎没有反抗的迹象。他的嘴被蒙上了一条白手帕。死者本能地想挣脱,所以双手停在下巴上。除此之外,经仔细查验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也没什么可疑的东西,这实在令人费解。

在现场另有两名女子,其中一位正准备上吊自杀,但被警察制止了。

“小姐,别想不开寻死,快点下来吧!”经过警察的一番劝阻,那位小姐最终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但她眼里却流露出惊叹的神情。像刚从虚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似的。紧接着她嘴角往上一翘,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另一位小姐,呆坐一旁,用涂蔻丹的食指轻触下唇,突然咬住食指对死者及那位要上吊的女人不住地张望,眼神中流露出一份羡慕之意,但也有几分不安,现场的气氛真是怪异啊!大家都猜想,这两位小姐是不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发疯了?

盛夏正是炎热的季节,火辣辣的太阳似乎要融化一切。这栋公寓因有冷气,所以凉爽舒适。此时,这两位小姐看了看警察们不知所措的模样,都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鉴别科的人员采集了刀上的指纹,居然和那位要上吊的小姐的指纹完全符合。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时有一个男人跑进来,看到这么多警察,随即又问: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警察?”

一切都是那么不寻常,难怪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奇怪。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严警官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