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外推理故事精选(下)
22641900000049

第49章 抓捕逃犯的故事(12)

“从凯瑟姆到伦敦的大路,都被人踩成了烂泥。”

“唉,这就没办法了。那么花园小道旁边的足迹是进去时还是出来的时候踩的?”

“我仔细看了,但是没有分辨出来。”

此刻,福尔摩斯先生有点急了。

他说:“是的,我承认雨也大,风也猛,把线索全都给冲掉了。这是连我都没办法的事。霍普金,我想问你一下,在你无可奈何的时候,你最想干的事是什么?”

霍普金没有回答福尔摩斯,他又继续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还要告诉你一些情况。我敢肯定,威洛比一定是被杀死的。我仔细看过,刀口是在他脖子的左边,而且这刀是从后面向前刺过去的。这足以能排开自杀的可能性。”

“是不是他自己摔倒在刀子上?”

“不可能,刀子放在离尸体几英尺之外的写字台上。”

“我敢保证一定有人走进了这间书房,所以,我仔细检查了通往书房的过道。这过道是用椰子毛编的垫子铺的,但垫子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我也调查了书房,书房里没有多少家具。有一个写字台,下面是一个柜子。柜子中间有个小柜,用锁锁着。两边是抽屉,上面没有锁。抽屉里放的都是平常用的东西,小柜子里放了些特殊文件,但一点动过的样子都没有。教授看了一下说没有丢任何东西。

“不过,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从死者的手里发现了一件东西,不知是不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说着,霍普金站起来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金边夹鼻眼镜,而且眼镜的一端垂着一条已断成两截的黑丝带。

他一边向福尔摩斯递去一边说:“这副眼镜一定是凶手的,因为威洛比·史密斯的视力很好,而这是一副度数很高的近视镜。”

福尔摩斯接过眼镜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他把这副眼镜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拿起一本书,试着看了几行字,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望了一会。这才摘下来,把它拿到了灯光下,仔细观察起来。看了一会,他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拿起笔和纸,写了几行字,写完,把纸片扔到了坐在一旁的霍普金面前。

福尔摩斯说:“我想我写的这些对你有点用处。”

霍普金拿起纸,大声念道:

“如果这副眼镜的主人是凶手,那她一定是一位有身份的贵族妇女。而且她是一个宽鼻子,眼睛距离鼻子很近,额头上有皱纹,面容没有表情的冷酷女人。也许她的肩膀不太宽。从眼镜上看这个人可能最近几个月至少两次去过同一个眼镜店,伦敦的眼镜店很少,如果想找她是很容易的。”

霍普金念完后惊奇极了。其实,我也一样。但福尔摩斯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说:“从这副眼镜得出上面的结论并不难。这么精致的一副眼镜再加上威洛比临死时说的话,可以推断出这一定是个女人。说她高贵,也有一定的理由,你们想想,一个带金边眼睛的人穿着一定不会很差。这副眼镜中间的夹子很宽,这说明了这个妇女的鼻子短而粗。不过,这一点我不能太肯定。至于她的眼睛距离鼻子很近,这一点是跟我对照的,我戴上这副眼镜,我的眼睛却不在镜片的中心,我的脸是长的,所以,我得出了那个结论。你们想想,一个近视得这么厉害的人,看东西总是喜欢眯着眼睛,这样时间一长,额头上肯定会有皱纹。”

“是的,你的推论很有逻辑,但是你怎么知道她在最近几个月内至少两次去过同一家眼镜店?”我问。

“这个嘛,”福尔摩斯边看眼镜边说,“你们看,眼镜的夹子衬是个软木,以防压痛鼻子。这副眼镜上,一块软木已经褪色了,也有点磨损,另外一块是新的,显然这是块新换的。但这块旧的,装上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况且两块软木是相同的,所以我想这肯定是在同一家眼镜店换的。”

这时,霍普金激动地握住福尔摩斯的手说:“上帝啊!你说得好极了,这些证据全都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却不知如何运用。我是不是需要到伦敦的各家眼镜店去一趟?”

“我想你还是去一趟最好。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没有了,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现在,你知道的也许比我知道的要多了。在门口的大路上,在火车站附近,我都调查过,连半点线索都没得到。这件案子里面凶手行凶的目的,的确令我头痛。”

“关于这个问题,只有弄明白这个案子才有结果。要不然,明天我们去看一下。”

“啊,那太好了,福尔摩斯先生,明天早晨6点钟有从查林十字街开到凯瑟姆去的火车。大约8、9点钟就会到达约克斯雷旧居。”

“好,我们就乘这趟火车过去。我对这个案件也有些兴趣,调查一下也无妨,好了,朋友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睡觉。霍普金先生,壁炉前面的那个软绵绵的沙发,睡在那儿肯定很舒适。到此为止,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天亮了,风不刮了,雨也不下了,但天气依然很寒冷,那苍白的太阳光吝啬地照射在泰晤士河及两边污浊的沼泽地上。终于走完了那段令人不舒服的路程,我们在离约克斯雷旧居3英里的地方下了火车。在等马车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慌慌张张地吃了几口饭。赶到约克斯雷旧居的时候,早已有当地的一位警察在大门里等我们了。

“威尔逊,发现了线索没有?”霍普金问。

“没有,先生。”那人回答。

“有没有人报告说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

“也没有,在火车站调查的警察也说没看见生人。”

“那么附近的旅店有没有和本案有关的人或情况?”

“都问过了,也没有。”

“这儿距离凯瑟姆很近,即使有人待在凯瑟姆或者是到火车站也不会被人注意的。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对你说的那条小道,昨天,这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说的草地上的足迹是在这条道的哪一边?”

“噢,在这边。”霍普金边说边指,“是在这小道和花坛之间的空隙中。现在已经不明显了,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挺清楚。”

福尔摩斯弯下腰来仔细看了一下草地,说:“果真如此,的确有人从这上面走过。看来,这个人非常狡猾,她不从小路上走,也不从小路的另一边走,而是从这边的草地上走。”

“的确如此,这个人非常小心谨慎而且头脑也不简单。”

福尔摩斯想了一会,然后问道:

“你能肯定她是从这条小路上走出去的吗?”

“没有别的路通往外面,除了这条路。”

“那她一定是从这段草地上经过的了。”

“一定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

“看来这件案子很曲折,这个凶手的确不简单,我碰上对手了。喂,这小路离书房还有多远?花园的这扇小门是经常开着的吗?如果是,那个人一定是从这扇门里进来的。不过,她进来的时候肯定没有杀人的想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带武器,她杀人的时候,肯定是一时心急,顺手拿起写字台上的刀子。她从过道经过时,没有在椰子毛的垫子上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然后走进书房,至于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杀人之前干了什么,我们无法知道。”

“对了,福尔摩斯先生,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那个女管家马太太说她在出事之前的一刻钟左右,曾在书房里打扫过卫生。”

“这就说明了这个女人在书房里没呆多长时间,那她进屋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呢?她杀人之前肯定在写字台旁,要不然她不会拿到小刀的。为什么在写字台旁呢?为了抽屉里的东西?抽屉没有锁,肯定没有值得她拿的东西。那她一定是为了这个小柜子里的东西。哎,这柜子上有道痕迹,是被什么东西划的?华生,快拿火柴来照一下。霍普金,你怎么把这一点忘了呢?”

福尔摩斯仔细观察了这道轻微的划痕,这道划痕在钥匙右边的铜片上,大概约有四英寸,小柜上面有一点漆被弄掉了。

“福尔摩斯先生,这道划痕我知道,你知道钥匙孔边上划痕是少不了的。”

“但这个划痕很明显,肯定是划过没多久。你来看,这铜片上划过的地方还发光呢!它跟以前的划痕是不一样的。在放大镜下面看更明显了,看,这条划痕两旁的油漆都卷了起来。喂,让马太太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忧郁地走过来。

“马太太,你昨天打扫卫生时,是不是擦了这个柜子?”

“没错,先生。”

“那你发现了这个划痕吗?”

“没有,先生。我昨天擦过这个地方。”

“对,昨天你擦的时候肯定没有划痕,要不然,划痕两旁的油漆会擦掉的。这个柜子上的钥匙在谁那儿?”

“钥匙在教授那儿,教授总是把它挂在自己的表链上。”

“那是一把什么样的钥匙?”

“那把钥匙是车布牌的。”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马太太,你可以离开了。现在,我能想象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位凶手,悄悄地来到书房,走到柜子前,想把柜子打开,也许打开了,也许还没打开,这时候,威洛比正好来到了书房,看到有人进来,凶手急忙抽回钥匙,无意之中在钥匙孔旁了划一下。她见威洛比过来,便顺手拿起写字台上的小刀,向威洛比刺去,没想到这一下就把威洛比刺死了,她没想到要杀人,但她的确是杀了人。她吓跑了,至于她想要的东西,她拿没拿走,我不能确定。但她是从哪儿逃走的呢?喂!苏珊呢?”

“我在这儿,先生,你有什么话吗?”

“苏珊,你听见喊叫声以后,她能从这个过道里逃走吗?”

“不能,先生,如果有人从这个过道里走过,我能看得见,况且这扇门也没开。”

“那你是说这边的出口是不可能逃走了,对,那一个过道是不是通往教授的卧室?那里没有出口吧?”

“绝对没有,先生。”

“喂,霍普金,快,我们去看看这房子的主人,我想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段过道也是用椰子毛编的垫子铺着的。”

“可是我实在想不通这椰子毛垫子和案子有什么联系?”

“我也没说它们之间有联系,我只是感觉这对案子是有作用的。赶快走吧,给我介绍一下教授。”

我们走过了这条和通向花园的那条差不多长的过道,来到了一个楼梯旁,上了楼,来到了一扇门前,霍普金敲了敲门,推开了,我们走进了教授的卧室。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到处是书,除了书,没有别的东西。在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张单人床。此时,教授正躺在床上,头后面用枕头高高地垫着。我看了看教授,教授的相貌奇怪极了。他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中,眉毛很浓但都往下垂,头发和胡子全都变成了白色。此时,一支烟卷在他的乱蓬蓬的胡须中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整个卧室都充满了让人厌恶的烟草味。福尔摩斯向他伸出了手,教授也伸出了手,我看到教授的手上因长期抽烟,都变成了黄色。

介绍完之后,教授声调缓慢地说:“福尔摩斯先生,你也来一支烟吧,这可是亚历山大港的埃俄尼弟斯专为我制造的。每个礼拜我都让他寄来一千支。我知道您要说这是件不好的事情,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因为除了工作,只有这烟草来陪我了。”

福尔摩斯真地抽了一支,他边抽烟边四下里观看屋子。

教授又继续说道:“唉,真是太不幸了,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现在突然就失去了,人可真是生死难料啊!他是那么认真负责,是难得的一个好助手,现在,我也没法工作了。福尔摩斯先生,你对此案有什么想法?”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点办法。”

“福尔摩斯先生,您一定要帮我们破这个案子。我是个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的废人,您想象得出来,受到这种打击,实在让我无法忍受。还好,您来了,我听说过您是位神探,那这件事就拜托给您了。谢谢!”

此刻,福尔摩斯在屋子里到处走了走,他并没有留意教授说了些什么。我看了看福尔摩斯,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看来,这亚历山大烟卷,是有诱惑力的。

老教授又说道:“您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有多大。现在,我正在深入研究天主教派的理论。对叙利亚和埃及的科普特寺院的文献也有所分析,这些都是有价值的。但是,现在我什么都干不了了,我失去了帮助我的人,唉,真是太可怜了。咦,福尔摩斯,你比我还厉害,一会就吸了这么多烟。”

福尔摩斯这才停止观察,对教授笑了笑。

他又取出一支烟,然后用上一支剩下的烟头点着,对教授说:“我是一个警探,我不想占用你更多的时间,影响你休息。我只想问你一下,考芮姆教授。我知道在威洛比受害的时候,你还躺床上。但是威洛比的最后一句话:‘教授,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回答我吗?”

教授无力地摇摇头。

他说:“也许是威洛比的一句胡话,也许是苏珊这个不懂事的女孩子没听清,把它理解错了,反正,我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教授,那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这也许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事件,更有可能是自杀,我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现在的青年都有些私事,比如像爱情这一类的事,这都是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也许这样解释比谋杀更能让人接受。”

“但是死者手里的眼镜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也解释不好,您知道我是专门研究学问的,对现实中的问题不大理解。不过,咱们都知道,现实中的爱情都是有所表示的。啊,先生,请再抽一支烟。我很高兴你也喜欢这种烟。你知道,当一个人不想活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心上人的东西当作宝贝一样拿在手中的。这位警探说草地上有脚印,其实这种推测并不能代表什么。还有那把刀子,有可能是这个青年自杀后扔出去的。唉,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猜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