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冬至二年(1128年)春,金军多次渡过黄河,骚扰濒河州县,以及滑州以南的沿河诸寨,做试探性的进攻。宗泽坐镇开封,从容调兵遣将,多次打退金军的进攻。宗泽保卫开封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没有坐守孤城,而是打出去。当金军渡河时,东京留守司有的官吏主张拆去黄河上的浮桥,阻止敌人来犯。宗泽则派统制刘衍开赴滑州,刘达开赴郑州,各领兵2万,战车200乘,打出去牵制敌人。并告诫诸将不得轻动,,要保护桥梁,以待敌军过河来犯,相机消灭之。金兵见宗泽戒备森严,乘夜切断河梁,以阻止追兵,仓皇逃跑。金军不甘心失败,不久,又从郑州进犯,前军抵达白少镇,离京城只有20公里左右,宗泽镇定自若,一方面安定京城士庶人心,另方面派遣精锐力量支援刘衍。正月十五灯节之夜,宋军大败金兵于板桥,乘胜收复了延津、河阴,胙城等县,一直追到滑州。刘衍又分兵夜袭滑州西15公里处的金兵营寨,尽得其辎重粮草。这场保卫京城的战斗以宋军大获全胜而告结束。
渡过黄河,相机收复河东、河北地区,是宗泽保卫开封的有机组成部分。1128年春天,宗泽在巩固开封防务的同时,积极联络北方抗金义军,各地农民起义军,以及若干支溃兵游勇,积极作渡河的准备,尤其是六月分,天气炎热,金军兵马疲乏,正是大举北伐的良机。这时,王彦的八字军奉宗泽之命,移屯滑州。五马山的首领马扩,也携带信王赵榛的信,前来留守司。他们3人共同制定了渡河作战的军事计划:王彦自滑州渡河直取怀、卫、濬、相等州;马扩等军由大名府攻打洺州、庆源府、真定府;杨进、李贵、王善、丁进等部都分头并进,与两河义军约定时日,里应外合。另外,宗泽自到开封后,先后向高宗上了24道奏疏,恳请他“回銮”东京,鼓舞士气,号召军民报国仇、复故疆。
此时年已古稀的宗泽,满怀对宋朝的忠心,日夜盼望朝廷批准他的渡河作战计划和高宗回銮的请求。但左等右等,杳无音讯,只好深长地叹息道:我的心愿恐怕难以实现了。终于,他心力交瘁,忧愤成疾,终于一病不起。将领们前来探望,宗泽勉励他们奋勇抗金,完成自己未酬的壮志。死前一日,念及未竟事业,长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诗句。临终时,没有一句话提及家事,只是大声疾呼:“过河!过河!过河!”
开封城内军民听到宗泽去世的消息,奔走相悼,太学生撰文祭奠,工商为之罢市。宗泽任东京留守一年来,气势正盛的金军的几次进攻,均被打退,取得了开封首次陷落以来少有的胜利,充分说明了宗泽的抗金主张和抗金措施收到了成效。
建炎二年(1128年)七月宗泽死后,宗高宗派杜充继任东京留守,他的所作所为与宗泽完全相反,宗泽招抚的抗金义军纷纷离之而去。东京战守形势也急转直下。
3.金人自入中原,其败衄未尝如此——南宋初年和尚原之战中的军事谋略
和尚原之战是南宋初年宋军抗金战争中的重要战役之一。这次战争由著名抗金将领吴玠、吴璘兄弟俩指挥,分别于1131年五月和十月挫败金军,阻止了金军的西线攻势,保住了川陕的门户。
金军于1127年灭亡北宋后并没有鸣金收兵,而是乘势数次南下并进攻陕西,抢占了黄河两岸许多地区,并曾一度深入江西、浙江等地。广大爱国军民在抗战派将领的率领下,英勇顽强地抗击金军,迫使金军退回江北。但以赵构为首的南宋统治者对金采取妥协求和政策,执行“先平内寇,然后可以御外侮”的错误方针、竟把主要兵力用来镇压农民起义军,对待金军则实行消极防御。即使如此,金军面对日益成长起来的抗金力量也未敢轻视。金军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一系列胜利,但从战略上看,并无多大的优势。金军长途奔袭,战线过长,所到之处都遭到南宋爱国军民的英勇抵抗,伤亡惨重。夺占地区又不能巩固,无法立足。种种迹象表明,单纯用军事力量,短期内不能灭亡南宋,金统治者遂采取“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的策略。建炎四年(1130年),在中原地区建立了刘豫的伪齐傀儡政权,统治今山东、河南和陕西地区,使之成为金宋间的缓冲地带,作为其南方的屏藩,借以巩固自己在北方的统治,消灭两河一带的抗金力量。为了从内部破坏南宋的抗金力量,放回降金的汉奸秦桧以作内应。与这种政治策略相适应,在军事战略上,由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把主要的军事,力量集中在陕西一线,准备从秦陇攻入四川,控制长江上流,然后顺江东下,形成一个大迂回的战略包围圈,置南宋政府于死地。这一战略就是要在东南取守势,在西北取攻势。金军在这一战略决策的指导下,在陕西方面先后进行了数次大规模的进攻。和尚原之战就是其中较重要的一次。
川陕是南宋的战略要地,南宋于建炎三年授命张浚担任川陕宣抚处置使,以抵御金军在川陕的战略进攻。建炎四年九月,宋、金在富平交战,宋军数倍于敌的兵力由于指挥不力、将领临阵脱逃等原因而全线溃退。宋军撤退到兴州(今陕西略阳)、和尚原(今陕西宝鸡西南)、大散关(今陕西大散关)及阶州(今甘肃武都)、成州(今甘肃成县)等地,重行设防,以阻金军。
富平之战失利后,和尚原成为金军入川的主要障碍。和尚原是从渭水流域越秦岭进入汉中地区的重要关口之一,属川陕之首要门户,位于宝鸡西南20公里,其地势之险要与大散关不相上下。和尚原对仙人关来说,有如通往四川的第一道关隘,它与仙人关共分蜀之险要,势必固守。“和尚原最为要冲,自原以南,则入川路散;失此原,是无蜀也”。这时,吴玠、吴璘奉张浚之命,收集几千散兵,担任保卫和尚原的任务。金军为了打通进入汉中的门户,决定进攻和尚原。和尚原之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五月,金军将帅没立率部出凤翔(辖境相当今陕西宝鸡、岐山、凤翔、麟游、扶风等地),乌鲁、折合从阶州、成州出大散关,屯兵北上,进攻吴玠军,两路金军企图在和尚原会师。吴玠命令诸将列成阵势,利用有利地形,轮番向先到达的乌鲁、折合率领的金军攻击。金军欲战不能,欲退无路。和尚原一带净是山谷,路多窄隘,怪石壁立,金军的骑兵全都失去了威力,只好弃骑步战。宋军在吴玠的统领下与金军展开了生死搏斗,大败金军。退到黄牛一带的金军,立足未稳,又恰遇上大风雨,金军士气不振,无力发起进攻,只得狼狈逃窜。同时,没立所率金军在箭筈关方向发动的进攻,亦为吴玠部将杨政所击退,从而打破了没立与乌鲁、折合两军会师和尚原的计划。此战的胜利,大大鼓舞了宋军的士气。
金军初战和尚原失败,使金朝统治者大为恼怒,“谋必取玠”。于是金军元帅兀术亲自出马,纠集各地兵力十余万,架设浮桥,跨过渭水,从宝鸡结连珠营,垒石为城,与吴玠所部宋军夹涧对峙,准备与宋军决战。其时,吴玠积极调整宋军部署,并注意侦察兀术金军的一举一动。十月,大战爆发。吴玠命令诸将挑选劲弓强弩,分番迭射,弓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金军不利,丢掉武器退却。吴玠抓住有利战机,派遣奇军从两旁袭击,阻断金军运粮通道,金军陷入困境,兀术见势不妙,夺路逃遁。吴玠乘胜追击,于神坌一地设兵伏击,金军大乱,宋军星夜出击,大败金军。兀术中箭负伤,狼狈逃走。和尚原一战,俘获金军头目300余人,甲士800余人,缴获器甲数以万计,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和尚原之战在宋金战争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宋军以少胜多,重创金军主力,鼓舞了宋军的士气,扭转了富平战败的局势。其后,金军在进攻饶凤关、仙人关等地时,由于吴玠、吴璘兄弟所率部队顽强抵抗以及当地人民的支持,又遭到惨败,被迫退回凤翔,暂时放弃了攻入四川的企图,使其重点进攻遭到失败。此战对金军的打击是非常重大的,是其灭辽破宋以来遭到的第一次大惨败,所以有的历史记载说:“金人自入中原,其败衄未尝如此也。”“兀术之众,自是不振。”
和尚原之战的胜利是来之不易的,它凝聚了当地人民冒死支持宋军的心血。《宋史·吴玠传》上说:“玠在原上,凤翔民感其遗惠,相与夜输刍粟助之。玠偿以银帛,民益喜,输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杀之,且令保伍连坐,民冒禁如故。”吴氏兄弟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俩总是身先士卒,团结将士,共同抗金。和尚原大战时,吴玠、吴璘仅靠富平之战后所收集的数千散卒扼守关口,敌军则有十余万,数倍于我。且和尚原远离内地,供给没有保障,有人想劫持吴氏投降金兀术。在此危急关头,吴玠深明大义,召集诸将勉以忠义,以诚感泣诸将,使上下一心,积粟善兵,列栅死守,终于击败了强于自己的金军。
4.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下也——元朝襄樊之战中的军事谋略
襄樊之战是元朝统治者消灭南宋统一中国的一次重要战役,是中国历史上宋元封建王朝更迭的关键一战。这次战役从南宋咸淳三年(1267年)蒙将阿术进攻襄阳的安阳滩之战开始,中经宋吕文焕反包围战,张贵张顺援襄之战,龙尾洲之战和樊城之战,终因孤城无援,咸淳九年(1273年)吕文焕力竭降元,历时近6年,以南宋襄樊失陷而告结束。
蒙古忽必烈时期,灭宋战争的进攻重点改为襄樊,实现了由川蜀战场向荆襄战场的转变。南宋襄樊地处南阳盆地南端,襄阳和樊城南北夹汉水互为依存,地势十分险要,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南宋抵抗蒙古军队的边隆重镇。
早在1261年夏,忽必烈就根据南宋降将刘整的建议,遣使以玉带贿赂南宋荆湖制置使吕文德,请求在襄樊城外置榷场,吕文德应允。蒙古使者以防止盗贼、保护货物为名,要求在襄樊外围筑造土墙,目光短浅的吕文德竟然同意。于是元人在襄樊东南的鹿门山修筑土墙,内建堡垒,建立了包围襄樊的第一个据点。
咸淳四年(1268年),蒙将阿术在襄樊东南鹿门堡和东北白河城修筑堡垒,切断了援襄宋军之路。咸淳六年(1270年),蒙将史天泽在襄樊西部的万山包百丈山筑长围,又在南面的岘山、虎头山筑城,连接诸堡,完全切断了襄阳与西北、东南的联系,襄樊成为一座孤城。这一时期元军在襄樊外围修筑10余处城堡,建立起长期围困襄樊的据点,完成了对襄樊的战略包围。
咸淳三年(1267年)秋,阿术率军攻打襄阳,俘人略地而归,宋军乘蒙古回军之际,在襄阳以西的安阳滩派水军扼其归路,然后派骑兵直冲其阵,蒙古军队大乱。蒙将怀都选善识水性的士卒泅水夺得宋军战舰,其余将领奋勇拼杀,才将宋军击退,转败为胜。安阳滩之战,蒙古军队虽然打败了宋军,但却暴露出水军不占优势的弱点。咸淳六年(1270年),刘整提出建立水军的建议被采纳,忽必烈当即命刘整“造战船,习水军”,以图进取襄阳。刘整遂造船5000艘,日夜操练水军,又得到四川行省所造战舰500艘,建立起一支颇具规模的水军,从而弥补了战术上的劣势,为战略进攻准备了必要条件。
从咸淳四年(1268年)蒙军筑鹿门堡、修白河城到咸淳六年(1270年)完全包围襄阳,蒙古军队已处于战略上的优势。南宋政府为挽救危局,进行了反包围战与援襄之战,从而揭开了襄樊之战的序幕。
咸淳三年(1267年)冬,南宋任命吕文焕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次年十一月,为打破蒙军鹿门、白河之围,吕文焕命襄阳守军进攻蒙军,但被蒙古军队打败,宋军伤亡惨重。此后的几年中,宋军与蒙军多次交战均遭失败。宋蒙两军虽然在襄樊外围进行了长达3年的争夺战,但因蒙军包围之势已经形成,不但南宋援襄未能成功,而且襄樊城中宋军反包围的战斗也不可能胜利,宋军只好困守襄阳,败局已定。
咸淳八年(1272年)春,元军对樊城发动总攻,襄樊之战正式开始。三月,阿术、刘整、阿里海牙率蒙汉军队进攻樊城,攻破城廓,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宋军只好退至内城坚守。四月,南宋京湖制置大使李庭芝招募襄阳府(今湖北襄樊市)、郢州(今湖北钟祥县)等地民兵3000余人,由总管张顺、路分钤辖张贵率领救援襄阳。
二张率轻舟百艘,士卒3000及大批物资出发。五月,救援战斗开始,二张在高头港集结船队,把船连成方阵,每只船都安装火枪、火炮,准备强弓劲弩,张贵在前,张顺在后,突入元军重围。船队到达磨洪滩,被布满江面的蒙军船舰阻住,无法通过。张贵率军强攻,将士一鼓作气,先用强弩射向敌舰,然后用大斧短兵相接,冲破重重封锁,元军被杀溺而死者不计其数,宋军胜利抵达襄阳城中。当时襄阳被困已有5年之久,二张入援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城中军民的斗志。然而这次战斗中宋将张顺阵亡,几天以后,襄阳军民在水中得到他的尸体,披甲执弓,怒目圆睁,襄阳军民怀着沉痛敬佩的心情安葬了张顺,并立庙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