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诸将见陈平刚来,又不见有什么功劳,就一下得了贵官,还跟随汉王身边,认为汉王这般抬举陈平也太过分了。下边不满的议论,汉王也有所风闻,但均不以为意;相反,更加厚待陈平。这下惹得周勃、灌婴这类功臣更加愤愤不平。他们在将士中搜集了些有关陈平的不廉行为,然后气呼呼地到汉王帐中告状,想把陈平告倒。他们对汉王说:“陈平虽然是个美男子,恐怕是个绣花枕头,未必就有真正的本事。听说陈平在家乡时,除了读书,不视生产;寄食在哥哥家里,行为不端正,不顾人伦纲常,与嫂子有暧昧关系,家乡人都瞧不起他。后来他投奔魏王府下,魏王不重用他;又逃到楚军中,项王对他也不好,他这才跑来依靠大王。大王信任他,赐予他尊官,令他掌护军,他却不忠于职守,收受贿赂,还按人行贿多少安排工作。像他这样渎职,实在是一个不奉公守法的乱臣!请大王明鉴,不要被他的外观和花言巧语所迷惑。”
汉王听后,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寡人任用陈平,是因为他有才智。你们说的那些盗嫂受金之事是德行问题。当今楚汉相争,全靠能人出奇谋,武士出勇力。那些循规蹈矩的谦谦君子有啥用处!你们就不要再追究他的那些生活小事啦!”周勃等人只好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
汉王见他们走了,心里觉得有些问题还是得弄清楚,于是召陈平进来质问道:“先生,你原来事魏不行,于是事楚;结果又离开楚营,投到我处。人臣侍君可以这样不专一吗?”陈平从容回答说:“臣事魏王,魏王不能采纳臣的意见,所以离开他;到了项王麾下后,臣见项王信任喜欢的人,不是亲戚,就是故旧;其他人即使是奇谋之士他也不重用。臣听说汉王豁达大度,知人善任,远近豪杰都争相归附,所以臣才来投奔大王。臣来时,只身一人,除了身上穿的,余皆一无所有。如果不收受点钱财,就无法筹办活动经费。大王现在若真的认为臣的计划可以采用,就请大王听臣行事;假如认为不行,臣收的钱财全在,就全部封送官府,放我一条生路让我离开就是了。”
汉王听后,立刻向陈平赔礼道歉,并重金赏赐陈平,还提升他为护军中尉,监护诸将。这样一来,众将领再也不敢说长道短了。
从此,陈平一心一意跟随汉王身边,尽心为汉王出谋划策。汉王对陈平则言听计从。凡陈平计谋所需黄金,不管数目有多大,汉王总是全部满足所求,从不过问这些黄金的具体支出情况。君臣之间,相得无碍。陈平所献大小奇谋不计其数,多次使汉王转危为安,转败为胜。他与张良成了汉王刘邦夺取天下以至治理天下所不可或缺的左右手。直到十数年之后,高祖临终之前的遗嘱中,陈平仍是汉高祖托付的安刘佐汉的重要大臣之一。
2.当机立断,消除隐患
怎样才能保障帝位的安全,这是每个君王都必须考虑而且也是要优先、重点所考虑的问题。古时将帝王之位喻为“神器”,而偷窥神器,时时想夺为已有者大有人在。那么,怎样才能消除被他人所侵夺的危险呢?最为有效的方法,那当然就是防患于未然,即使有本钱,有能力侵夺神器的人,在地球上消失,至少让他失去这种本钱和能力。刘邦就是最善于防患于未然的一个高手。
出其不意,让韩信乘乘交出兵权
公元前202年十二月,经过四年的浴血鏖战,刘邦终于赢得了楚汉之战的胜利。这年的十二月底,刘邦率领文臣武将离开还未打扫的战场,向设在定陶(今山东定陶北)的韩信的统帅部进发。
继续平定项羽的残余势力,这是刘邦来到韩信军的统帅部定陶以后,要迅速办理的大事,这说明他要做天下霸主的清醒意识。此时,刘邦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能够从汉王朝的长治久安着眼,开始以皇帝的身份和形象一步步地进行自觉的自我设计。他不贪图眼前一时的享受,不沽名虚妄,而是苦心积虑地进行奠定大汉基业的长远打算。从此立场和角度出发,刘邦在定陶做的又一件大事,就是收回大将韩信的兵权。
垓下之战,刘邦阵营的主战军团,是韩信用来做前锋的三十万齐国军队。项羽灭亡后,最让刘邦担心的便是这股力量。幸好韩信军团中的骑兵与步兵主力的统领灌婴、曹参,都是刘邦的嫡系部下。特别是灌婴的骑兵主力,在垓下之战中功劳最大,获得项羽尸首的五大将领,均属灌婴部属,后均被刘邦以封侯奖赏。
北进的路途中,刘邦即与张良、陈平密议,消除隐患的谋略已成竹在胸。因此人马一到定陶,人不休息,马不停蹄,突然亲临韩信驻军大营。韩信闻汉王驾到,忙迎出帐外,不知刘邦突至,又有什么新的举动。刘邦步入帐内坐定,开口直言道:“将军统军,屡建奇功,今又剿灭项王,寡人终身不忘。今强兵已灭,兵戈渐息,恐不复劳师,所以将军应交出兵符,择日返回封地了。”
韩信闻言,已知汉王之意,且目前态势又正如刘邦所说,因而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取出兵符印绶,交还刘邦,自己移住驿馆,准备择日返齐。至前201年正月,刘邦又发布诏令,更立韩信为楚王,说楚地已定,义帝无后,齐王信出自楚中,习楚风俗,现改封为楚王,以淮北为封地,都下邳(今江苏邳县西南)。
解除韩信兵权,使他无法构成威胁;更立他为楚王,收回已经答应赐予他的封地齐国,以四战之地的淮北为封地,就大大减少了韩信可能与他相抗的资本。
刘邦收韩信兵权,并改封他为楚王这两项措施,显然是为防范韩信反叛而刻意所做的精心策划。首先,韩信的特长是带兵,帅而无兵,就不易兴风作浪。再者,齐国地广人众,有鱼盐之利,加之民风骠悍,自春秋以来就是东方大国,将这一重要地方封赏给韩信,刘邦既不乐意,更不放心,因而差不多在剥夺军权的同时,也宣布了改封他为楚王的决定。
明升暗降,缩小彭越的势力
刘邦到达定陶以后所做的第三件大事,就是封彭越为梁王,以原魏国的一部分为封地,都于定陶。这实际也是削弱彭越势力的一个有力措施。梁王的封号虽然保住了,但得到的封土并不是原魏国,而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由此彭越也失去了与刘邦抗衡的力量。
在楚汉战争中,彭越对刘邦的胜利起了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随着彭越军势力量的发展和功劳的增加,也使他与刘邦之间产生了矛盾并日趋激化。这些矛盾多半是刘邦考虑问题从战略全局出发,彭越不免困于局部利益;刘邦在战争年代慎于封赏,彭越总想得到与功劳相当的封地和爵位,这样二者之间就不易调和。公元前203年(汉王四年)初,当刘邦在前线受到楚军猛烈打击、形势十分困难时,曾迫切要求彭越率兵迅速赶赴荥阳一带,从背后攻击楚军,但彭越却以“魏地初定,尚畏楚”为理由加以拒绝,这不能不引起刘邦的不满与警惕。
公元前202年(汉王五年)十月,楚汉战争已进入战略决战阶段,整个形势对汉军有利,刘邦指挥汉军主力追击楚军至阳夏,派使者敦促彭越统兵速来参加聚歼楚军的战斗。可是,此时彭越正在觊觎魏豹死后留下的王位,在得到刘邦的许诺之前,坚持按兵不动,这种置大局于不顾、置盟友于不顾的作为使刘邦既窝火又无可奈何。结果经固陵(今河南太康南)一战,刘邦因陷于孤军作战而失败。他向张良请教:“诸侯兵不从,为之奈何?”张良已看透彭越、韩信等人迟迟不发兵的目的,知道他们是要求更大的封爵和更多的土地,于是就对刘邦说:“彭越平定梁地,功多,始君王以魏豹故,拜彭越为魏相国。今豹死毋后,且越亦欲王,而君王不早定。”建议取睢阳(今河南商丘南)北至谷城(今山东平阴西南)的广大地区封王彭越,以此为诱,促使他痛痛快快地前来参战。刘邦依计而行,遂派使者许彭越以王位,并许诺他想得到的土地,彭越果然高兴地率兵参加了垓下之战,为刘邦的胜利做了最后的一次贡献。
刘邦虽然暂时满足了彭越的个人愿望,但对他的信任程度却越来越低,经此一事,他们之间再也难以建立亲密无间的关系。从公元前202年到前197年的5年间,彭越与刘邦的关系虽未出现大的裂痕,但由于彭越偌大的地盘与诸侯王的权威对新王朝也是一个潜在威胁,而就刘邦当时逐步实施的加强中央集权的需要来说,矛盾愈加难以调和,由此,彭越被诛灭的悲剧终究不可避免。
3.称帝建汉,巩固皇权
汉王朝的建立,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但是,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帝王,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新政权的稳定和巩固。历史上不乏那些目光短浅者,一旦打下江山,便觉大功告成。于是,生活奢靡,思想放松,整天沉溺于纸醉金迷之中,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江山转瞬又给别人夺去了,从而落得个被天下耻笑的下场。不过,刘邦决不是这类鼠目寸光之辈,他的所作所为,让我们不得不饮佩他是一位少有的英明之主。
为了老百姓,我才当皇帝
赢得了楚汉战争的最后胜利,成为华夏大地的最高主宰,项羽所封的汉王头衔已经不足以显示刘邦的权力、富贵与尊严,更换新的名号就成为一种必然的需要。当年统一六国之后,秦王嬴政就曾直截了当地要求群臣认定他的新名号,刘邦的心思也自然为朝夕相处的臣僚所窥知,他们无须指点,即自发组织起来,要拥戴刘邦为皇帝。
于是大家决定以诸侯王联名上书的形式,恭请刘邦蹑足九五,速正大位,名正言顺地做皇帝。据史载,当时“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贩继伦,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厚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今已定,而位号比拟,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
诸侯王要求刘邦“上皇帝尊号”,速正大位的理由很简单,一是“功盛德厚”,王的称号已不能反映他地位之隆崇,二是汉王与其他诸侯王同处一个层次,“亡(无)上下之分”,不符合等级制度的习惯要求。刘邦虽然明白皇帝之位非已莫属,梦寐以求的也就是早日享受一下做皇帝的滋味。但当皇冠临头之时,面对诸侯王的上书,他又感到有谦让一番以显示风度的必要,于是回答说:“我听说贤明的帝王是不图虚名的,今天大家都这么推举我该怎么办呢?”
刘邦曾以谦和之量铺平了前进的道路,虽今非昔比,然而故伎重演,他觉得谦恭一番依然是必要的。事实正是如此,他已贵为汉王,又是一个胜利的政治、军事集团的首领和最高统帅,天下承平,皇帝自然非他莫属,他即使不谦让或者干脆自立大汉王朝,封冠加冕,也没别人与他去争,但有意地谦让一番,既是风度也是谋略。如此一来,刘邦在诸侯王及臣民当中又树立了一个温和谦恭、宽厚长者的帝王形象,这种感召力和以身教化的作用是不能轻视的。
诸侯王们知道刘邦谦让的原因,是要他们将推举他做皇帝的理由讲得更充分,所以劝进也就更加殷切,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大王起于细微,灭乱秦,威动海内,又以辟陋之地,自汉中行威德,诛不义,立有功,平定海内,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也。大王德施四海,诸侯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实矣,愿大王以幸天下。”
虽然是出于颂扬,但言下的意思也十分清楚:你刘邦不做皇帝,我们这些已沾你光做了诸侯王的人怎能安于位?再说,还有更多的跟你打天下的臣僚正以焦急的心情,等待你以皇帝特有的尊严降旨赐爵和封土呢!
刘邦又谦让了几次,最后才表示同意说:“诸侯王幸以为便于天下之民,则可矣。”这里,刘邦将他做皇帝的理由也说得很清楚,这就是他做皇帝并非为一己之私,完全是为了国家,为了天下百姓,由此可见他的机智和聪明。而在客观事实的发展过程中,从历史必然性的选择上来说,他也的确以做皇帝为新的开始,实现了诸侯纷争后的国家统一,社会安定,百姓的安居乐业。
刘邦以“便于天下之民”为由,经一番谦让之后“接受”了诸侯王们“昧死拜言”的劝进,在群臣的欢呼声中,于公元前202年甲午日,在汜水之阳(今山东定陶县境)的一个土台上举行了登基大典。
公元前202年二月初三,定陶汜水北岸,当祭坛筑起,旌旗环绕,鼓角声声,礼官各司其职之时,刘邦便要在这里登基称帝了。
诸侯王以及太尉卢绾以下的三百多名有功将领们,与原秦王朝的博士叔孙通一起,为张罗刘邦的即位大典忙得不亦乐乎。当吉时既到,鼓响号鸣,刘邦在群臣的簇拥下登坛祭了天地,然后回到大殿,面南坐于早已设就的汉帝位,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礼官宣礼,群臣朝贯,歌功颂德,万岁之声传遍原野,腾上云空,正所谓:“大丈夫当如此也!”在诸侯王及群臣的欢呼声中,刘邦的人生理想终于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