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得罪贵族,惨遭车裂
公孙鞅的变法,存在着各种各样不可调和的矛盾,并且愈演愈烈,以至于公孙鞅在秦孝公死后,失去了一切屏障,被害身亡。
(1)变法冲突
公孙鞅的变法虽然得到了秦孝公的全力支持,但是因为改变了法,得罪了保守派,也严重危害了旧贵族的权益,因而矛盾不断扩大,日益变得尖锐。
在礼、法方面的冲突,公孙鞅以法度来加强君主专制,改变旧有礼制,也是变法之初遭到了大臣群起而攻之的主要原因。
另外在爵制方面,公孙鞅坚持“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男女奴隶)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而无所芬华”,以致涌现了一批因“军功”而封的新贵族,原来的宗室贵族势力受到压制,使得新旧贵族之间不断发生冲突。但是公孙鞅并没有从根本上反对贵族的特权、爵秩等级制度,只是将特权转化给了新贵族群体。他还根据秦的旧制扩大制订了新的二十等级爵制:将爵秩分成二十个等级,表面看起来,新爵制与古代五等爵名称大不相同,但实际上等同于五等爵。他增加等级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可获得“军功”的奖励。而且人们一旦获得爵位,还可能享有除田宅、臣妾之外的权益,即可以按爵级获得供驱使的“庶子”,不仅获得奴隶,还可以获赐服役的农奴。此外,爵至五大夫以上,还可以有“赐税”、“赐邑”的优待,当然这个级别一般的平民出身是很难达到的。公孙鞅还规定:凡有爵者,如果犯罪可享有特权,减轻罪责,从轻发落,或者免除罪名。爵级越高,所享受特权越多。由此可见,公孙鞅的变法非但没有废除等级制度,还将其扩展升级了,结果就是造成了社会上存在越来越多的特权阶级。
另外,在土地的国有私有方面,公孙鞅变法的初衷,是实行田制国有制,即国家按农民户口授予土地的授田制。农民则成为国家的“编户齐民”,负担赋税、徭役。在变法之初,是可能做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的。但是在秦国的现状下,公孙鞅的授田制未能像最初期望的那样贯彻执行下去。以至于后来,汉人贾谊、董仲舒等都谴责公孙鞅废井田事实上是侵占了农民的私有土地。
此外,公孙鞅变法的一大特征就是重农抑商。公孙鞅认为农业、耕织是生产之本,而工商业则是末业,尤以商业为他所不提倡。但他在此方面的政策对于国民经济的发展毫无益处。
总而言之,公孙鞅变法,虽然取得了巨大成效,也成功地带领秦国走向了富强,但是并没有真正保护农民与新兴工商业者的利益,尤其严酷的律法和连年的扩张战争令百姓难以忍受、不堪重负,使得大量农民陷于破产境地,奴隶队伍不断扩大,最终成为秦末农民起义主力军。
(2)悲惨结局
随着变法的深入,旧贵族们对公孙鞅的怨恨越发深重,他们寻找机会,企图将公孙鞅置于死地。因此,公孙鞅每次出门,身边都会带着许多卫士,严加戒备,以防不测。
曾经有一个名叫赵良的游士求见公孙鞅,劝说他:“现在,秦国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对你恨之入骨。你的生命就如同清晨的露水一样,不能维持多久。不如听从我的劝告,你将官职、封地都主动归还给国君,告老还乡,到偏僻无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在平静安全的田园生活中度过余生。”
公孙鞅对此一笑置之,赵良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如今,你仰仗着秦孝公宠信你,为你撑腰,人们不敢把你怎样。但你是否想过,一旦秦孝公过世,那时候,你没有了保护伞,人们会对你施以杀手。你灭亡的日子,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呢!万望你好自为之,及早抽身。”说完,赵良就叹息着离开了。
公孙鞅对于赵良的话也深思了一刻,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不退不避,继续坚持变法。
果如赵良预料的那样,就在公孙鞅拒绝听劝的五个月后,秦孝公离开了人世,而继承王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经故意触犯新法的太子驷,也就是历史上的秦惠文王。
秦惠文王登基,给旧贵族们带来了复仇的希望。他们纷纷对秦惠文王说:“秦国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只知道公孙鞅主持新法,却不知道您是新王。公孙鞅的威望竟然超越了一国之君,这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而且公孙鞅当年还差点治您的罪,还对您的老师施以重刑,您现在千万不可放过他。”
在众人的怂恿、煽动下,秦惠文王的旧仇新恨全面爆发了。他怒火冲天,当即命令官吏去逮捕公孙鞅。有人将消息告知公孙鞅,他连夜逃出了秦国都城咸阳。
在逃亡的过程中,公孙鞅甚至找不到旅店住宿,因为旅店主人并不知道他就是公孙鞅,振振有辞地告诉他说我们必须严格地执行商君定下的律法,如果让没有身份证明的旅客留宿,我们就要受连坐治罪。公孙鞅无奈,只好住在荒郊野外。
后来,公孙鞅见秦国再无自己的容身之所,就打算逃到魏国避难,但是魏王拒绝接受他。没有退路的公孙鞅只好回到自己的封邑,破釜沉舟,准备武装反抗秦惠文王。但是,经历过变法培养的秦国军队,兵强马壮,绝非公孙鞅的小小武装队伍可以抵抗的。
公元前338年,公孙鞅的武装抵抗没有坚持多久,就被秦军逮捕,被秦惠文王处以最残酷的刑罚——车裂,他的全家也未能幸免,统统被处以死刑。
然而,秦惠文王虽除掉了公孙鞅,却并没有废除他的新法,仍沿用新法为自己的统治服务,一个“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的强大秦国继续崛起在中国西部。
六、远交近攻的谋略祖师:范雎
范雎(?—公元前255年),一作范且,字叔,战国时魏人,出使齐国为魏中大夫须贾所诬,遭受磨难后入秦。他游说秦昭王,驱逐专权的秦相魏冉,公元前266年出任秦相,封于应,称为应侯。主张“远交近攻”和“固干削枝”,歼灭敌国主力,强化中央集权。公元前255年被株连,于是称病归相印,不久死去。范雎不仅是秦国历史上智谋深远的名相,也是我国古代不可多得的政治家。
1.义正词严,惨遭横祸
范雎早年家贫,虽欲周行天下,游说诸侯,一展满腹经纶,却因囊空如洗,无以自资,空怀壮志,一切都难以成行。他本欲事魏王,为魏国的富国强兵而建功立业,无奈无人引见,又没有钱打通关节,只好作罢。后来投到魏国中大夫须贾门下,等待时机,再谋出头之日。
不久,魏王派遣须贾出使齐国,范雎以随从舍人的身分一同前往。当初,齐滑王无道,燕国大将乐毅纠合四国,一同伐齐,魏国亦发兵助燕,联军气势汹汹,直逼齐都临淄。后齐将田单打败燕军,齐国复兴,齐襄王即位后,国势日强,魏王担心齐国报复,才命须贾至齐修好。齐襄王对魏使臣须贾很不客气,责问魏国反复无常,并说先王之死,与魏有关,令人切齿腐心。须贾嗫嚅而无言,不能应对。范雎见状,从旁代为辩驳,严正地指出,齐滑王骄暴无厌,五国同仇,岂独魏国?今大王光武盖世,应思重振齐桓公齐威王之余烈,如果斤斤计较齐滑王时的恩恩怨怨,但知责人而不知自反,恐怕又要重蹈齐滑王的覆辙了。齐襄王早就听说范雎素有谈天说地之能,安邦定国之志,听了他这一番不卑不亢、在情入理的雄辩,内心甚为敬重。当晚派人说于范雎,欲留他在齐,并以客卿相处。范雎义正词严地推辞说:“臣与使者同出,而不与同入,不信无义,何以为人?”齐王益爱重之,特赐予他黄金十斤以及牛、酒诸物。范雎身在异国,肩负通使重命,岂敢擅自受用私馈之物,一再坚辞不纳。须贾身为正使,遭遇冷落,而随从却受此优惠,心中很不是滋味。范雎如实以告后,须贾令他封还黄金而留下牛酒。范雎惟命是从,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出使异国不为利禄所诱,一身正气,高风亮节,却会遭到小人的冷枪暗箭,以致于险些丧命。
回到魏国后,须贾向相国魏齐指控范雎私受贿赂,向齐国出卖情报,有辱使命。魏齐大怒,命人将范雎抓来,严刑拷打,把范雎打得遍体鳞伤,血流满面,肋折齿落,惨不忍睹。
范雎胸怀大志,未展一二,岂能就这样白白地冤死,便佯装气绝,徐图脱身。魏齐亲自下视,见其断肋折齿,体无完肤,直挺挺在血泊中不动,便命仆人用苇席裹尸,弃于茅厕之中,让家中宾客在尸身上撒溺,不容他做干净之鬼,用以警戒后人。看看天晚,范雎从苇席中张目偷看,只有一名仆人在旁看守,他便悄悄地说:“吾伤重至此,虽暂醒,决无生理。你如果能让我死于家中,以便殡殓,异日定当重金酬谢。”仆人见他可怜,又贪他利,便向魏齐谎报说,范雎已死。当时魏齐正在大宴宾客,酒酣中命仆人将范雎尸体弃于郊外。
范雎乘夜返家,让家人将苇席置于野外,以掩人之目,同时通知好友郑安平,帮助他藏匿在民间,后化名为张禄,并嘱家人明日发丧。范雎的估计果然不错,第二天魏齐酒醒后,即疑心范雎未死,见野外仅存苇席,便派人至其家搜查,恰逢举家发哀带孝,方信范尸为犬豕衔去,从此不疑。
2.夜访王稽,妙计脱身
半年后,亦即周赧王四十四年(公元前271年),秦昭王遣使臣王稽出访魏国。秦国有个传统政策,荐贤者与之同赏;举不肖者与之同罪连坐。秦国的有识之士,都随时留意,访求人才。
郑安平听说秦使臣来魏,认为时机已到,假充仆人,在公馆里服侍王稽,应对敏捷,颇得王稽欢心。一次,王稽悄悄地问他:“贵国是否有还未出仕为官的贤人,愿与我一同归秦?”郑安平正是为此而来,便回答说:“今臣里中有一位张禄先生,智谋过人,只是有仇家在国中,不敢白日活动,否则早已仕魏,哪能等到今天呢?”王稽连忙表示,白日不便,可于夜间前来。
郑安平让张禄也假扮做仆人模样,夜深之后悄悄来到公馆,拜见王稽。王稽和他促膝畅谈天下大势,范雎指点江山,如在眼前。未待把话谈完,王稽已确认范雎是个难得的人才,便与他相约,待王稽公事办完归秦之日,请范雎在魏国边境的三亭冈处等候,然后乘车返秦。
王稽完成使命后辞别魏王和群臣,驱车回国。当行至三亭冈时,忽见林中趋出二人,正是张禄和郑安平。王稽大喜,以车载之,西行而去。
行至秦国湖关时,远远望见对面尘头起处,一群车骑从西蜂拥而来。范雎是个有心人,见状忙问:“来者何人?”王稽认得前驱,若有所思地回答说:“这是秦国当朝丞相穰侯魏冉,似是东行巡察县邑。”穰侯魏冉是宣太后之弟,秦昭王之舅,把持朝政,专国用事。秦昭王虽然不满,但心畏太后,也只好听之任之。穰侯魏冉与华阻君、泾陌君,高陵君并称秦国“四贵”,而穰侯久居相位,又有太后作为政治靠山,权位已经登峰造极,炙手可热。他每年都要带着大队车马,代其王周行全国,巡察官吏,省视城池,检阅车马,抚循百姓,扬威作福。范雎虽身处下位,但对各国形势一直非常关心,对穰侯魏冉当然早有所闻,便说:“我听说穰侯专权弄国,妒贤嫉能,厌恶招纳诸侯宾客。我如与他会面,恐其见辱。我暂且藏于车厢之中,免生意外。”王稽依其所言。
不一会儿,穰侯车马即到,王稽赶忙下车迎拜,穰侯也下车相见,例行公事地寒暄慰勉之后,穰侯问道:“关东情况怎样?诸侯之中有什么事吗?”王稽鞠躬回答:“没有。”穰侯目视车中,又察看了一下随行人员,接着说:“你这次出使魏国,没有带来诸侯的宾客吧?这些人依靠说辞扰乱小国,只为了捞取一己的富贵,全是一些无益之人!”王稽又赶忙附和说:“丞相所言极是。”穰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遂率众离去。
一场虚惊过后,王稽正要扬鞭策马,范雎从车厢里出来说:“穰侯这个人性疑而见事迟,方才目视车中,已经起疑。虽然当时未即搜索,不久必悔,悔必复来,我还是再避一下为好。”王稽已被方才范雎的妙算所折服,听他对穰侯简短而切中要害的分析,也认为穰侯可能复来搜查。范雎和郑安平下车,从小路步行前去。
不一会儿,王稽忽听背后马铃声响,果有二十余骑从东如飞而来,声称奉丞相之命前来查看,遍索车中,见并无外国之人,方才转身离去。王稽叹曰:“张先生真智土,吾不及也!”于是催车前进,遇着了张禄、郑安平二人,邀其登车,一同向秦都咸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