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梦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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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的分类及含义(1)

梦的分类始于何时,现在很难考察。根据《周礼·春宫》对梦的分类,以及从殷人的甲骨文中得到的材料推测,至少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开始对梦进行了分类。在殷人的甲骨文中,有不少殷王占梦的记载,其中论及梦的吉凶之处甚多,反映了当时人们对梦的关心,也提示了当时人们有吉梦、凶梦的分别。到了周代,专门设有负责占梦的官员,对梦的分类有了很大进展,明确提出了梦可分为六类,即正梦、噩梦、思梦、寤梦、喜梦、惧梦。《周礼·春宫》载:“占梦,掌其岁时,观天地之会,辨阴阳之气,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一曰正梦,二曰噩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说明了当时对梦的分类概况。

从春秋战国至秦汉之初,对梦的分类基本上是沿用周代的方法。战国时期的列御寇在《列子》一书中云:“觉有八徵,梦有六候。奚谓八徵?一曰故,二曰为,三曰得,四曰丧,五曰哀,六曰乐,七曰生,八曰死,此者八徵,形所接也。奚谓六候?一曰正梦,二曰噩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此六者,神所交也。”《列子》将梦分为“六候”,亦即六类,完全同《周礼》的分类方法一样。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新的分类方法,但在许多方面对梦的认识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从自然环境对梦的影响,机体内部的生理病理变化对梦的影响,以及外界刺激在梦境形成中的作用等方面进行了探讨,为新的分类方法奠定了基础。

汉代在前人认识的基础上,重新对梦进行了分类。东汉王符在《潜夫论》中说:“凡梦有直、有象、有精、有想、有人、有感、有时、有反、有病、有性。”直为直梦,即直应之梦,象为象梦,即象征之梦;精为精梦,即意精之梦;想为想梦,即记想之梦;人为人梦,即人位之梦;反为反梦,即极反之梦;感为感梦,即感气之梦;时为时梦,即应时之梦;病为病梦,即病气之梦;性为性梦,即性情之梦。王符是东汉时期的哲学家、思想家,并不是专职占梦人员。他对梦的分类,反映了两汉时期整个社会对梦的分类概况。例如,有关直梦的认识,亦见于《淮南子·地形训》和王充的《论衡》中,《论衡》载:“人亦有直梦。见甲,明日则见甲矣;梦见君,明日则见君矣。”王符在论述上述十类梦之后亦云:“凡此十者,占梦之大略也。”他不是占梦家,因此,此处所谓“占梦之大略也”,可能是指当时社会上占梦者对梦分类的大体情况。

自魏晋之后,对梦的分类又有从简的趋势。西晋时著名的玄学家乐广在回答卫王介问梦时,从梦的形成原因出发,将其概括为两类,一类是由想引起的,一类是由因引起的。《世说新语·文学》载:“卫王介(晋代人)总角(未成年时结发称为总角)时问乐令(卫王介的岳父乐广)梦,乐云:‘是想’。卫云:‘形神所不接,岂是想耶?’乐云:‘因也’。未尝梦乘车入鼠穴·扌寿藿口敢铁杵,皆无想无因故也。”这里乐广认为,梦或成于想,或成于因,从原因上可以将梦分为两大类。

隋代著名医学家杨上善,从临床实践中发现,有些梦是由人体疾病引起的,能反映人体的病变,有些梦则并不具有这种意义,因此,他将梦分为三类,即徵梦、想梦、病梦。他在《黄帝内经太素》中说:“凡梦有三种:人有吉凶,先见于梦,此为徵梦也;思想情深,因之见梦,此为想梦也;因其所病,见之於梦,此为病梦也。”杨氏的分类方法,继承了前人对梦的研究成果,而又有所突破,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分类方法,也可能受到当时传入我国的佛经的某些影响,因为其分类方法与佛经中对梦分类的方法有一定相似之处。

佛教自东汉传入我国,从晋代开始,经南北朝,直至隋唐,十分盛行。佛经中有关梦的分类内容无疑也得到了传播。由于佛教亦有很多派别,传入我国的佛经中有关梦的分类方法亦不尽相同。西秦时鸠摩罗什翻译的《大智度论》认为“梦有五种”,《大智度论·解了诸法释论》载:“若身中不调,若热气多,则多梦见火,见黄见赤;若冷气多,则梦见水,见白;若风气多,则多梦见飞,见黑。又复所闻见事,多思维念故,则梦见;或天与梦,欲令知未来事。”唐代著名高僧玄奘翻译的《田比婆沙论》也将梦分为五类,但与《大智度论》有所不同。《田比婆沙论》载:“应说五缘见所梦事:一,由他引,谓若诸天、诸仙、神鬼、咒术、药草,亲胜所念,及诸圣贤所引,故梦;二,由曾更,谓先见闻觉知是事,或曾串习种种事业,今便梦见;三,由当有,谓若将有吉与不吉事,法尔梦中先见其相;四,由分别,谓若思维希求、疑虑,即便梦见;五,由诸病,谓若诸大不调适时,便所增,梦见彼类。”唐代道世编撰的《法苑珠林》将梦分为四类,不但与上述分类方法不同,而且该书中四类分法也有两种。《法苑珠林·眠梦篇·三性部》引《善见律》曰:“梦有四种:一,四大不和梦;二,先见梦;三,天人梦;四,想梦。”《法苑珠林·眠梦篇·述意部》载:“若宿有善恶,则梦有吉凶,此为有记;若习无善恶,泛睹平事,此为无记;若昼缘青黄,梦想还同,此为‘想梦’;若见升沉,水火交侵,此为‘病梦’。”

自本世纪以来,梦的研究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注意,在梦的分类方面,也出现了一些新的方法,例如,有人根据梦的性质分为正常梦、疾病梦、异常梦;从解梦的价值出发,分为初始梦、重复梦、预示梦、恶梦。有从梦的意义方面分为愿望满足的梦和与愿望满足无关的梦。与愿望满足无关的梦又有两类,一类为焦虑梦,一类为惩罚梦。由于对梦的意义认识不一,有人认为梦的意义在于“补偿”,因此,相对于愿望满足梦来说,属于补偿性梦。有人根据梦的形式分为潜意识的抑制性梦、内容性梦、想象性梦、物质性梦、愿望性梦五种。有人从梦的制作过程出发,将梦分为隐梦、显梦。此外,从梦的特点,梦的内容出现频度等等方面,有人提出了“典型梦”、“大梦”、“清明梦”等不同梦类命名,实际上也是一种归纳分类,是从众多的梦中找出具有某些共同特点的梦,加以命名,以区别于其他梦。

总之,人类对梦的分类探索了几千年,做了很多尝试,积累了不少有意义的资料,但至今尚无一种能为大家所满意的分法。这是由于人们对梦的本质、梦的原因、梦的意义、梦的形成机制、作梦的生理与心理变化规律等方面还有很多问题需待解决的缘故。

各类梦的基本含义

从前面所说可以看出,梦分很多种类,而且由于各种分类方法不同,认识有异,因此,不但不同种类的梦的含义不一样,即使同一命名,也有的含义不同。这就需要对各类梦的基本含义作一了解,以便进一步认识各种分类方法的价值,明了各类梦的含义。现根据不同分类者对梦的认识,将各类梦的基本含义分述如下。

正梦见于《周礼》,但原书只有其名,未具体说明其含义。后世一般认为是指平平常常,无惊无思,无忧无喜,无悲无伤,没有明显刺激因素,正常生理和心理状态下所产生的心境恬淡自然之梦,梦后一般对心理没有明显影响。《周礼注》云:“正梦者,无所感动,平安自梦也。”但亦有人从梦境的道德表现出发,认为正梦是指没有邪念的梦。真德秀在《真西山文集·问梦周公》中云:“念有正邪,故梦亦有正邪。”并且认为,思梦之正者,如高宗梦得傅说,孔子梦见周公;思梦之不正者,如赵武灵王之梦吴娃,汉武帝之梦木人。高宗之梦载于《尚书》、《史记》等书,《尚书·说命上》曰:“(高宗)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乃立作相。”孔子之梦见于《论语》,《论语·述而》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周公是孔子心目中最敬服的古代圣人之一,他感叹自己的衰老,感叹很久未能梦见周公了,说明以往他常常梦见周公。赵武灵王之梦在《史记》有载,《史记·赵世家》云:“十六年,秦惠王卒。王游大陵。他日,王梦见处女鼓琴而歌诗曰:‘美人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异日,王饮酒乐,数言所梦,想见其状。吴广闻之,因夫人而内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宠於王,是为惠后。”真德秀对正梦的这种认识,不但有失《周礼》原意,而且使梦的分类更易混乱。《周礼》原文正梦与其他五梦并列,各为一类,若思梦再分正邪,正梦与思梦之正者为何关系?故此说不妥。

惧梦惧梦多认为是指由恐惧而引起的梦。《周礼注》云:“惧梦者,恐惧而梦也。”恐惧具有自知的特点,张子和说:“恐者自知也。”因此,与惊相比,恐伤人尤甚。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中说:“惊恐虽若同类,而不知恐之伤人尤甚于惊者,何也?盖惊出于暂,而暂者即可复,恐积于渐,而渐者不可解。”并且,在气血亏虚之人尤善致恐。《素问·宣明五气》云:“血不足则恐。”《素问·四时刺逆从论》云:“气血内却,令人善恐。”因此,惧梦常常不易消失。亦有人认为,惧梦是指内容可怕,梦境恐惧之梦。事实上,由恐惧引起的梦,常常也是梦境内容可怕的梦。当然,怕也有很多种,有的怕受到攻击,有的怕丢失财产,有的怕失去官职,有的怕失去心爱的东西等。怕之因不同,梦境之惧自然也不一样。亦有无明确诱因而偶作惧梦者,其意义不大。一般说来,经常作惧梦常与心理因素及脏腑病变有关,并且在致使恐惧因素消除之前,惧梦很难消除,故遇到惧梦时需细致地向梦者了解情况,检查身体状况,进行综合分析。

噩梦噩梦一般认为是指由惊吓引起的梦。郑玄引杜子春说认为“噩”当作“愕”,《周礼注》云:“噩梦者,惊愕而梦也。”惊具有突然而得,并且往往有不自知的情况下发生的特点。张子和云:“惊为不自知故也。”这种刺激虽然短暂,但由于出人意外,也常常给人以很深的印象,以致进入梦中。亦有人认为,噩梦是指梦中之境使人惊愕。清人李光坡在《周礼述注·占梦》中云:“所梦可惊愕也。”这是从梦的内容论噩梦。近人刘文英认为,噩梦是指人们通常所说的恶梦,它包括惊愕的内容,而主要是指梦魇。从梦因、梦候对噩梦的论述,虽都有理由,但均不切意,并与“惧梦”界限不清。梦魇又称为梦中焦虑发作,典型的情况是在下半夜的眼快动睡眠期发生威胁安全、危及生命的恐怖梦境,例如被恶魔按住、被鬼怪或野兽追逐,或受迫害、受侮辱等,使梦者惊恐万状,焦虑紧张,想挣扎却动不了。被惊醒或叫醒后不能很快平静,并很难再次入睡。因此,它与一般的惧恐之梦有所区别。

喜梦一般认为喜梦是指因喜好或欢悦引起的梦。《周礼注》云:“喜梦者,喜悦而梦也。”明代著名医学家张景岳在《类经·梦寐篇》亦云:“喜梦,因所喜好而梦也。”这是从梦因方面论述。在日常生活中,因喜而梦也确实是一种常见现象。陈士元在论述“情溢之梦”时亦曾指出:“过喜则梦开。”说明心有所喜,喜亦从之,即可形成喜梦。有人认为,喜梦也指梦中喜悦,从梦候来论述喜梦。梦中之喜,如李泰伯所说:“魂之所游则或羽而仙,或冠而朝,或宫室车马、女妇奏舞兴乎。其间忽富骤荣,喜乐无有限极。”梦中羽化而升天,得道而成仙,或入朝而为官。对于追求此道者来说,确实会在梦中表现出无限喜悦之情,有的人甚至在梦中发笑乃至笑醒。因此,从梦候论喜梦亦有一定的事实根据。值得注意的是,因喜而梦并不一定梦候都喜,梦中喜悦者并不一定是因喜而梦。如李钟伦在《周礼纂训》中说:“喜梦惧梦者,盖有喜则有惧,非谓恐惧之惧。喜在此,惧在彼。如馁梦食、寒梦衣是喜:馁梦饿,寒梦冻是惧。”

思梦有人认为思梦是指因思念、追忆引起的梦。郑玄注曰:“觉时思念之而梦。”张景岳在《类经·梦寐篇》亦云:“思梦,因于思忆而梦也。”这是从梦因角度来解释。因思而梦,不但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也为很多人所注意。《关尹子·二柱篇》云:“梦各异,夜夜之梦各异。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之。”有人认为,思梦不但指思念而梦,而且指梦中有思有念。刘文英曾举杜甫的“最恨巴山里,清猿恼梦思”为例,认为其中的“梦思”即为梦中之思。

思梦与王符、杨上善、乐广等所说的“想梦”,以及佛教中的“由分别梦”等具有某些相似之外,但又有所不同。二者相比,王符等人所说的“想梦”所包括的范围较宽,除思梦外,喜梦、惧梦、噩梦等也有属于“想梦”者。并且,王符、杨上善以及佛教中的“想梦”,名称虽然一样,含义也有不同。因此,不能把《周礼》中的思梦同后世所说的想梦完全混同,而应从《周礼》对梦分类的思想基础出发,认识思梦的确切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