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志变化引起发梦,既可因正常的情绪变化所引起,也可因过度的情志变化所引起,而且过度的情志变化较正常的情志变化易于引起发梦。故陈士元在论述“情溢”之梦时说:“过喜则梦开,过怒则梦闭,过恐则梦匿,过忧则梦嗔,过哀则梦救,过忿则梦詈,过惊则梦狂。此情溢之梦,其类可推也。”所谓“情溢”,即过度的情志变化。陈士元将梦分为气盛、气虚、邪寓、体滞、情溢、直叶、比象、反极、厉妖九类,其中将因情志变化引起发梦者名之曰“情溢之梦”,可见情志变化的“过度”在发梦中的意义。
由于情志变化表现不一,对梦的影响也有差异。喜为心之志,是一个人追求并达到所盼望的目的时产生的情绪体验。当喜乐情绪波动时,就会感到心情愉快,全身舒畅,使气血通调,营卫流利,故《素问·举痛论》云:“喜则气和志达,营卫通利。”喜的感受不仅见于清醒时,亦可见于梦中,有时梦中之喜正是由清醒时的快乐感受所引起,是醒觉时快乐感受的延续。对于喜可致梦,我国人民很早就有所认识。《周礼·春宫》对梦的分类中即列有“喜梦”,郑玄、张湛在注解时均认为是指“喜悦而梦”。说明由于喜悦引起发梦这一现象早已为我国古代人民所重视。
因喜致梦,可以是一个十分快乐的梦,也可以是一个相反的梦。陈士元曾经举过“有亲姻燕会,则梦哭泣”、“庆贺则梦麻苴凶服”等梦,说明心情舒畅,欢庆喜悦并不一定都是喜悦性的梦,但多数情况下,因喜而梦,其梦多为喜梦。
怒之为梦,常常表现为梦中亦受压抑。或对压抑自己的对象采取清醒时无法采取的手段。陈士元在《梦占逸旨》中说:“过怒则梦闭。”闭与开相对,喜则梦百花怒放,怒则梦花闭,梦不顺利。在实际生活中,常常有这样的梦例,一个人在社会上遇到了使自己生气而又毫无办法的事情时,会在梦中采取某种措施。这既是一种愿望的满足,也是因怒而梦的常见现象。
忧之为梦,有时与所忧之事相关。例如富翁尹氏,有钱有势,可是一上床则“昔昔梦为人仆。趋前作役,无不为也;数骂杖挞,无不至也。”这可能与他时时担忧失去自己的富贵地位有关。有时则可能梦见非常顺心之事,因为人有所忧,即望顺利,这种心情,常常会在梦中实现。
悲是由于感伤而哀愤不胜所产生的情志,常由于失去亲人,损失爱物,理想破灭等因素产生。轻者仅仅表现为失望和遗憾,重者则可致哀痛不已。
因悲而梦,有时梦象与悲伤的原因有关。例如有一患者在丈夫去世不久,儿子又遭车祸而亡,她甚为悲伤,抑郁不解,以致精神不振,沉默寡言,夜难入眠,合目则梦见失去的丈夫与儿子。陈士元认为,悲哀过度则梦救,这可能与梦者因理想破灭,丧失信心,渴望能被人所救助的心理有关。
思,是最常见的致梦原因。所谓“昼有所思,夜梦其事”,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人所共知的现象。早在周代人们对此就有所认识,《周礼·春宫》中对梦分类时即专列“思梦”一类。列子明确指出,“昼想夜梦”是作梦的常见现象,“昼想”是“夜梦”的重要原因。晋代乐广对梦的形成机理进行了高度概括,将梦的形成原因分为二类,其中一类即是“想”。《全后汉文》卷四十六《政论》亦有“昼则思之,夜则梦焉”的论述。东汉思想家王充在《论衡》中说:“夫精念存想,或泄于目,或泄于口,或泄于耳。泄于目,目见其形;泄于耳,耳闻其声;泄于口,口言其事。昼日则鬼见,暮卧则梦闻。独卧空室之中,若有所畏惧,则梦见夫人据案其身哭矣,觉见卧闻,俱用精神,畏惧存想,同一实也。”黄庭坚有诗云:“病人多梦医,囚人多梦赦。如何春来梦,合眼在乡社。”这些论述,反映了我国古代对积想成梦的认识。当然,历代对思梦的认识不尽相同,有的仅仅是指因思念、思想而梦,有的则泛指一切精神因素所致的梦。张湛注《列子》之“想梦”时即云:“此想谓觉时有情虑之事,非谓世间常语昼日想有此事,而后随而梦之。”“情虑”即包括了多种情志因素,其范围就比较宽。但无论认识有何差异,对于思能致梦这一点都是相同的。
因思而梦,其梦象常与所思内容有关。杜甫的名句“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反映了杜甫对好友李白的思念之情。渴人梦饮,饥人梦餐,病人梦医,囚人梦赦,其所梦不同,正与各自所思有异相关。甚至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会在梦中得到解决。当然,梦具有离奇性,她有时像个调皮的精灵,并非所思都见之于梦,“欲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尽”。因此,思之为梦,可以表现为多种多样的梦。
恐是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企图摆脱、逃避某种危险情形时产生的情绪感受。恐常与惊同时产生,但二者又有所区别。
恐之为梦,可以表现为恐惧之梦,陈士元在《梦占逸旨》中说:“过恐则梦匿”,就是指在梦中亦表现为因恐惧而到处藏匿。由于恐伤肾可以影响心,故又常伴心悸等症。例如一女患者,因骑车上班时在路上遇到交通事故,身旁一人被压死,患者深感恐惧,从此常感心悸、腿软,不敢骑车,睡眠不好,合目则乱梦纷纭,且多恐惧可怕之事,以致常从梦中惊醒,醒后仍感悸动不安。
惊是突然遇到危险,或碰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如目见异物,耳闻巨响等产生的情绪感受。叶天士《临症指南医案·惊》云:“大凡可畏之事,猝然而至谓之惊。”与恐相比较,惊为不自知,从外而入,恐为自知,从内而出,惊急而恐缓。
惊吓引起的梦,多为恶梦,有时甚至使人恐惧可怕而不敢入眠。这一点,从汉代郑玄对噩梦的注解也可看出。噩梦,一般认为是指恶梦。郑玄在注解时说:“惊愕而梦。”他是从梦的形成原因对《周礼》六梦进行注释,他认为,噩梦的原因是由于惊愕而致。这说明在汉代人们已经认识到惊吓可以致梦,并且常常引起恶梦。临床上因惊而梦的案例也很多,例如患者李某,女,27岁。产后20余天,因夜间陡受惊吓,遂至心悸怔忡,头晕神疲,闻声则惕然而惊,汗出遍体,夜寐易醒,眠亦多梦纷纭,予补益心胆,镇惊安神之剂后而愈。又如董某,在朋友家帮助整理物品时,突受惊吓,遂致神志恍惚,时常悲伤哭泣,头晕目眩,胸闷心悸,夜间梦扰纷纭,且多可惊可怖之事,常因此惊魇而醒,以致一人不敢入睡,后经予以养心安神、清热化痰之剂始愈。说明惊确实可引起多梦。
综上,所谓七情致梦,也就是上述人的精神情绪变化而引起发梦。
三员鼎立,梦坛争鸣
弗洛伊德论构成梦象的材料弗洛伊德指出,构成梦象的材料来自三个方面:做梦前一天的残念;睡眠中偶然出现的躯体方面的感觉刺激;来自幼年期的经验。
1.成梦材料的第一个来源是来自白天生活的经验,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有时这些白天的经验印象不深,当时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常常在对梦进行联想分析时才可发现。弗洛伊德举了一些自己的梦例,说明成梦的材料来源于白天残念。
(1)梦到写了一本有关某种植物的学术专著。经过联想,知道其来源是当天早上在书店里无意中看到一本关于樱草属植物的学术专论。
(2)梦到看见一对母女在街上行走,那个女儿是一个病人。经过回忆,其来源是在当天晚上,一个接受弗洛伊德治疗的病人曾向他诉说,她母亲不赞成她继续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