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形成原因很多,有因外界自然环境变化引起者,有因机体生理活动引起者,有因疾病引起者,有因情志刺激引起者,有因躯体受到某种外界物质的刺激引起者,还有不少梦的原因目前尚不完全清楚。
梦是一种自然现象,当我们醒着的时候,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接受来自外界的讯息,睡着了以后,神经渐渐松弛,原本的理性层面变弱,代之而起的是本能的欲望和被压抑的感情。
天地万象,变化莫测
——躯体的外在刺激躯体的外在刺激可以构成梦的材料来源,引人发梦,早在我国古代就有所认识。列子在论述梦的形成原因时曾经说过:“藉带而寝则梦蛇,飞鸟衔发则梦飞。”东汉哲学家王符亦曾指出:“阴雨之梦,使人厌迷;阳旱之梦,使人乱离;大寒之梦,使人怨悲;大风之梦,使人飘飞”;“春梦发生,夏梦高明,秋冬梦熟藏。”
现实生活中,外界刺激被编入梦中的例子不胜枚举。有人发现,左侧胸胁受压挤了心脏,可以使心脏停搏数秒钟,这时梦者可因脑部的暂时缺血而梦到坠落万丈深渊。头部、胸部衣被过重,或手压在前胸,则多梦到怪物压身,先是呼喊不得,欲动不行,继则惊呼而惊醒。反之,如覆衣被过轻或露体而睡,则常梦到在空中飞行,飘飘欲仙。红光照射睡眠者脸面,会梦到电闪雷鸣,森林失火等。屈膝睡眠,多梦到滑行的失落。把香水滴于鼻帝则会梦到置身于蜂舞、蝶恋的花丛中。陆游的名诗《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中的“夜阑卧听雨风吹,铁马冰河入梦来”,正是说明了风雨声也可进入梦中。
事实上,外界刺激引起发梦,确实不仅仅是外界正常气候的刺激,还有外界反常气候的刺激,声音的刺激,色彩等对视觉的刺激,衣服、被子及外界其他物质对肌肤的刺激等。从表面看,“声色嗜欲动于内”似并非“从外袭内”,但如果稍微仔细分析一下,就不难看出,“动于内”有赖于感于外,有赖于外界的声音、颜色、物体等对听觉、嗅觉、视觉等的刺激。
在躯体外在的刺激因素中,很多事物都可以通过目见而引起作梦。元明之际的叶子奇在《草木子》中曾说:“梦之大端有二:想也、因也。想以目见,因以类感。谚云:南人不梦驰(驼),北人不梦象。缺于所不见也。”因此,目见是梦象材料来源的一个重要方面。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中说:“梦中大部分的经历为视象,虽然也混有感情、思想及其他感觉,但总以视象为主要成分。”由此亦可看出,外界任何事物,只要能够“目见”,就有可能引起作梦。当然,是否引起作梦?引起什么样的梦?还有赖于其他条件。
除了目见之外,外界事物通过触觉、听觉、味觉等感觉器官引起作梦也是常见现象。陈士元在《梦占逸旨》中说:“口有含,则梦强言而喑;足有绊,则梦强行而辟足;首堕枕,则梦跻高而坠;卧藉徽绳,则梦蛇虺;卧藉彩衣,则梦虎豹;发挂树枝,则梦倒悬。”他将这类现象称之为“体滞”,认为是外界事物使机体凝滞所致。从其所举梦例看,实际上主要是外界事物对机体触觉刺激所造成。
声音也是躯体外在刺激引起发梦的重要因素,声音刺激进入梦境的现象,为古今中外不少人所经验。唐代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曾经记载过这样的梦例:有一个人睡眠中梦见衙门鼓声作响,把他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原来是弟弟在扣门环游戏。诗人黄庭坚曾多次在诗中记述了自己将声音刺激编入梦境的事例,“南风入昼梦,起坐是松声”。现代生活中也不乏这样的梦例,有人在梦中梦见了吹号声,急忙穿衣起床,却原来是汽车的鸣笛。声音刺激对盲人的梦境形成意义更大。对于先天失明,没有视觉经验的盲人进行研究的结果表明,盲人也有梦,不过其梦象同健康人相比,是他们的梦境中缺乏视觉形象,而听觉的内容却比较突出。例如一位先天盲人说他梦见他们一家人都在厨房里,他听到姐姐用吹风机吹头发,母亲在开洗衣机,吹风机的冷热和洗衣机的水声都很清楚。毫无疑问,这种梦境与他平时听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听洗衣机洗衣服的声音,开关洗衣机的感觉以及家人对洗衣机、吹风机的介绍等密切相关。这一切主要是依靠听觉,靠声音刺激而得到的。对于一个先天性聋哑人来说,梦中就很难有这种现象。
声音刺激入梦的典型例证是希尔布朗特的梦。希尔布朗特曾经记载过三个梦,都是对于闹钟声音的反应。
第一个梦是:“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我正在散步,穿过几处绿色渐浓的田野,一直走到邻村,看见大队村民穿得干干净净,手持赞美诗向教堂走去。这当然是礼拜日,正将举行晨祷。我也决心参加,但因热得发昏,就在教堂的空地上纳凉。我正在读坟墓上的碑志,忽听见那击钟者走入阁楼,阁楼很高,我那时看见楼内有一口小小的钟,钟响就是开始祈祷的信号。钟有一会儿未动,后来才开始摆动,钟声明亮而尖锐,我乃从睡眠中醒来。却原来是闹钟的声音。”
第二个梦是:“这是一个晴朗的冬天,路上积雪很深。我已约定乘雪车探险,但是等了很久,才有人告诉雪车放在门外。于是我准备上车,先将皮毡打开,将暖脚包取来,然后坐在车内。但是马正等着发车的信号,又略有耽搁。随后乃将钟索拉起,小钟动摇的很厉害,开始发出一种熟悉的乐音,因为声音太高了,惊醒了我的清梦。原来是闹钟的尖锐的声音。”
第三个梦是:“我看见一个厨房的女仆手捧几打高摞起来的盘子,往餐室走去。我看她那捧着的金字塔般的瓷盘似乎有失去平衡的危险。我警告她说:‘当心!你的瓷盘会全部摔在地上。’她的答复自然是:她们已习惯于这样拿盘碗了;同时,我却在她的后面跟着,大为焦虑。我是这样想的——接着是进门时撞着了门槛,瓷器落地摔成碎片。但是——我立即知道那不断的声音并不是由于盘子碎了,却原来是有规律的钟声——醒时才知道这个钟声只是来自闹钟。”
睡眠实验室的研究也表明,外在刺激可能被编入梦境,参与其形成。例如有一个受试的女孩,在眼快动睡眠阶段向她的头发上喷水,唤醒时她说梦中自己正在浇水灭火;另一次试验中用棉花轻拂她的脸,唤醒时她说梦中看见姐姐贴脸抱着一个绒布动物玩具。
值得注意的是,睡眠中接受的刺激并非全部会引起梦。风雨之夜,电闪雷鸣,外界的音响不可说是不强烈,有的酣睡者就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梦见相关的内容。有人对处于眼快动睡眠期的受试者先用冷水淋,继之以强光,然后放音乐,在他们的梦境报告中,只有42%涉及水,23%谈到光,9%提到音乐。用冷和热进行试验,25%的梦境报告中有反映。有的研究者在眼快动睡眠期用电铃唤醒受试者,204个梦中只有20个有铃响的内容。有的研究者给受试者重复播放两个词的录音,希望受试者在梦中把这两个词缩合成一个词,但结果多人次试验,均未成功。因此,外在刺激参与梦的形成,可能还与刺激的内容、接受刺激者机体状态等因素有关。有的人可能在刺激没有编入梦境前已被唤醒。
季节变化对梦的形成也有影响。人生活于自然界,无时不和自然环境密切接触,因此,自然界的变化无时不在影响人体。人体受到了影响,也必然会有相应的反应。这种反应在梦中也有所表现。东汉王符在论述“时梦”时曾经指出:“春梦发生,夏梦高明,秋冬梦熟藏。”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草木萌芽,天地间焕然一新,呈现一片生气勃勃、欣欣向荣的气象,所以“春梦发生。”夏天是万物成长发育的季节、“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常常是骄阳似火,晴空万里,人受其感,故“夏梦高明”。秋天是万物成熟收割的季节,冬季是万物潜藏的季节,受这种自然气候变化的影响,故“秋冬梦熟藏”。这种“发生”、“高明”、“熟藏”的梦象实质上是时象的一种反映。
值得注意的是,季节变化可以影响梦象和引起发梦,但并不是春天都梦发生,夏天都梦高明,秋冬都梦熟藏,肺得其时都梦兵战,肾得其时一定梦伏水中,肝得其时一定梦伏树下不敢起,心得其时一定梦燔灼,脾得其时一定梦筑垣盖屋。这是由于梦的发生和梦象的变化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季节因素仅为其中之一的缘故。
饮食不节,过饱过饥,亦可引起作梦。故《素问·脉要精微论》云:“甚饱则梦予,甚饥则梦取。”当然,过饱过饥主要是指脏腑的一种机能状态,但这种状态无疑与进食有密切关系,在这个意义上说,饮食不节亦是引起作梦的原因之一。唐代名医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养性》中曾经指出:“凡食五味,必不得暴嗔,多令人神惊,夜梦飞扬。”认为作梦与饮食时情绪突然变化有关,强调“人之当食,须去烦恼。”从饮食卫生的角度论述了多梦形成的原因。
身心不媾,两相离怨
机体内部的刺激机体内部的刺激包括各脏器的生理活动,如“消化障碍”(由胃脏内引起)、“睡姿”和寄生虫等的刺激。这些内在的因子,是引起发梦的另一类因素。
诗人黄庭坚曾有诗云:“渴人多梦饮,饥人多梦餐。如何春来梦,合眼到东川。”这些论述,反映了我国古代人民对胃肠生理变化可以参与梦境形成已有所认识。这些认识,也得到了现代睡眠实验室的研究证明。博克对受试者采用禁止饮水和晚餐给香辣食品的办法进行实验,结果受试者的梦境报告中都出现了口渴及饮水之类的情节。有一青年女性,因形体较胖,为了减肥,每天只吃一点水果,坚持10余天,体重有所减轻,但每天晚上都梦见大口大口地吃香肠。
来自膀胱的刺激进入梦的情况更为常见,许多人都有膀胱过度充盈后梦中到处找厕所的经历,特别是儿童,梦中常常感到急着解小便,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解完小便,醒后才知道已经尿床了。有的儿童在做过多次这样的梦后,梦中都能知道不能在梦中解小便。曾经有的儿童在梦中解小便,当他解了一点以后,突然想到这是遗尿,会从梦中惊醒。
性梦的出现,也与机体内部的生理变化密切相关。青春期的男女,多梦见好友相约或有关性方面的场面,这与性激素的分泌不无关系。性梦的研究者发现,性梦的发生以现实生活中未得到性满足者居多,过家庭生活的男女较少出现性梦,而独身生活者较多出现性梦。就男女相比而言,男子作性梦的频度高于女子,并且较少在性兴奋状态中醒转,而女子在作性梦时,在性兴奋状态中醒转者约占半数。
卢斯收集60名女护士的梦境进行分析,发现月经周期也可以影响梦境内容,月经将要来潮之时,常出现期待性的梦,譬如候车,或者等候别的什么,到月经出现之时,又常梦见破坏性的场面。
所有这些,都与脏腑的生理活动有关。人体自身的生长、发育、成熟、衰老,伴有种种变化,这些变化尽管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也会在梦中有所反映。
精神世界各为其主
情志因素的影响喜怒哀乐,悲伤恐惧是人之常情。人在认识周围事物和与其他人的交往中,总会表现出某种相应的情感,或喜或忧,或悲或恐,或爱或憎,故《素问·气交变大论》云:“有喜有怒,有忧有丧,有泽有燥,此象之常也。”也就是说人的情绪变化是一种正常的现象。这种现象可以说是一种本能,从生下来就会表现喜怒等。正如孔子在《礼记·礼运》中所说:“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弗学而能”。
情志变化引起发梦,在我国很早就已被注意,并且在同神灵托梦等迷信认识的斗争中,对此认识越来越深入。从周代对梦的分类可以看出,尽管当时占梦迷信盛行,但对梦的分类中却十分注意情志因素,以致汉代郑玄等在注“六梦”时将“喜梦”、“噩梦”、“思梦”、“惧梦”等明确释为“喜悦而梦”、“惊愕而梦”、“觉时思念之而梦”、“恐惧而梦”。战国时期的庄子曾经指出:“梦者,阳气之精也,人所喜怒,则精气从之。”汉代哲学家王充在分析作梦的精神心理原因时认为,晚上作梦不是鬼神作怪,而是由于白天的心理活动转化而来。由于人们在醒觉时经常思念着某种东西,充满着某种想象或希望,睡眠时就会梦见思念着的东西,或想象中的事情,王充将其概括为“精念存想”致梦。他在《论衡·订鬼篇》云:“夫精念存想,或泄于目,或泄于口,或泄于耳。泄于目,目见其形;泄于耳,耳闻其声;泄于口,口言其事。昼日则鬼见,暮卧则梦闻,独卧空室之中,若有所畏惧,则梦见夫人据按其身哭矣。”从他所举的梦例可以知道,所谓精念存想,包括了喜怒哀乐、忧悲惊恐等各种情志因素。念即思念,《说文》云:“念,常思也。”精为专注,精念,即思念很精、很深、很专,深深地思念着。存想,一方面是指老在想着某种东西,某种情况,或某种情绪老在困扰着自己;另一方面也含有某种想法、想象,某种情绪感受被存入记忆的意思。人们从现实作梦中不难体验,梦有时和当天或最近的情态变化有关,有时却和很久以前的情志变化有关,这无疑是由于以往的情志变化被存入记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