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梦中只要一达到清醒的境界,马上就会掌握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在性方面的幻想扮演出来;大家对这一点想来不会觉得奇怪(弗洛伊德也在墓里微笑呢)。对这些人而言,清醒之梦代表了一个独特的机会,可以满足自己在性方面的深切渴望。在梦境里,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探索性,我们可以放纵地去做爱而不用担心后果,我们可以试着去完成自己最隐私的性幻想。
梦中的性,普遍地被说成是非常棒的性——很多人报告他们在梦中有特别激烈的性高潮——这个事实,增加了清明之梦在性方面惹人好奇的一个层面。大家在梦里能够获得强烈高潮的这种能力,起码有一部分是因为在做梦阶段我们的身体是完全松弛的,我们可以在梦境里面随心所欲,而除了我们自己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知道梦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这种丝毫不带禁忌的自由,加上肉体的松弛,很有可能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梦中的性尝试里会有这般强烈的高潮。
梦与性高潮
男男女女在梦中都会达到性兴奋的状态。男人一般是在每一个做梦阶段中会有阴茎勃起的现象;女人则也会有类似的反应,阴道会因为血液的增加而发红,阴蒂也会发硬。生殖器的亢奋是做梦阶段经常会发生的一个特性,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性兴奋和松弛的阶段中循环度过。
难道这种现象就如弗洛伊德所建议的:不管我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们的梦其实都是和性有关?我们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性——即使它们是以高度伪装的形式出现——而我们的身体就把这个真相表露出来呢?有一点很有趣的,就是在睡眠实验室里进行的试验——把做梦者从性兴奋(利用肿胀计和其他测量反应的装置量度)的状态中叫醒——显示出这种状态和色情的想象之间并不是常有关系的;换句话说,当研究人员把在性兴奋状态之下的做梦者(男女都有)叫醒,并且询问他们在做什么梦的时候,发现梦的内容常常并没有包括什么直接的性行为。一个阴茎勃起的男人可能会报告自己正在做一个色情的梦,但是他也可能会说自己梦见正在塞车;女人也是同样的情形。这些实验提供的证据,显示出在性兴奋的状态和梦的内容之间并没有很大的关联;反之,它们建议这些性兴奋的时期是在我们体内一种较安静的层次上面进行,并且可能是一种生理上的功能,而非我们心理状况的一种反射或是对我们心理状况有多大的影响。
我们却不能把实验室的这些发现解释为做梦时身、心之间没有关系。我们从自身的经验中就知道,如果做了一个非常色情的梦,经常会发现自己身体也在一种性兴奋的状态之中。同样道理,当我们在做一个清明梦的时候,若是把自己的梦境转往性行为的方向去——直达一个高潮的境界,那么我们的身体也会做出相同的反应。虽然我们能够“梦见”有高潮,肉体上没有这种体验(尤其是男人,能够梦见高潮而不射精),可人的确也在做梦的时候射精,这就是男男女女都会有的,所谓的“湿梦”现象。
当男人有不举或早泄的毛病时,常常会被医生送到睡眠实验室去,以决定这些现象的本质是什么。对一个医生而言,病人在做梦阶段时能不能达到性高潮,可决定这个病人的性无能来自于生理或心理方面的毛病。假使这个叫做夜间阴茎肿胀研究的测验显示出病人能够在做梦阶段达到勃起的状态,那么他在清醒时候的毛病就会被诊断为有抑制性兴奋方面的因素,如和伴侣之间的日渐疏远啦,对性的厌烦啦,害怕自己“表现”不佳的恐惧感等等。
在医学史上,大家对于男人的性无能注意得远比女人的多。因为女性有没有高潮这对生殖功能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再加上医学领域在传统上本来就比较偏重男性,所以女性高潮这个问题一向是处在含糊无知的状况之下。据目前的研究,女性人口当中约有百分之十在生理上无法达到高潮,而剩下九成生理没有毛病的女性当中,则只有一半的人报告自己经常有高潮,为什么会有这种数字上的差异呢?
我们似乎是可以谨慎地这么说:“性无能的女人,也像性无能的男人一样有其心理上的因素。如果一个女人发现自己能够在梦中达到高潮,那么她就可以放心自己在这方面有健全的生理能力;可是如果她在清醒的时候却不能体验到高潮,也许就需要检查一下自己在性关系方面的心理状况了。她是不是已经厌倦了自己和伴侣之间的关系呢?她的伴侣是不是十分笨拙,对她能不能达到高潮毫不关心呢?她能不能把自己的身心放松到能够达到高潮的地步呢?她是不是对女人在性行为方面的角色有点先入之见,到至于无法去主动地享受它呢?她是不是把性联想到在过去发生的负面经验而因此紧张不安和害怕呢?她是不是只能用手淫的方式达到高潮呢?这些问题,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非常敏感难堪的;然而当有人在性方面不能得到满足的时候,就需要好好地考虑这些问题了。”
在梦中放纵自己的情欲
一个做清明之梦的新手会在初期沉醉于梦境里的性,这点是许多做清明之梦的人所经历的发展阶段。虽然我们也许会隐隐地觉得这种对性全神贯注的现象是颇为自然的;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认为这就是一般民众——尤其是年轻人——会做的事情;不过,在梦境中对性的迷恋正好符合了弗洛伊德的一个学说。
弗洛伊德有一个在精神动力方面的基本原则,就是在我们精神中的“本我”里面的性行动是无孔不入的。的确,这些年来大家对于弗洛伊德的理论有一点觉得不能赞同的,就是他这种绝大部分的行为是以性为动机的论调。弗洛伊德认为我们人类直到某个程度都是利用表面上“好的”、“传统的”和“文明的”行为作为掩饰,其实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像交尾期间的野蛮动物一样;若非有社会的“教化”在影响,我们全都会把自己的这些性行动付诸实现。弗洛伊德有个基本前提,就是我们人类的原始和基本的行动是被压抑住的;而因为有这种压抑,我们才能够维持一个社会的运行。因此,我们不会四处去强奸和掠夺,像个残暴的野人一样过活;我们不会和自己的亲人有性行为;我们不会为了求偶就杀害竞争敌手;我们会先征求对方的同意才与之做爱等等。在一个社会中,我们根深蒂固的本能与行动虽然依旧存在于我们体内,却是被束缚住了;而我们为了要压制住它们所付出的代价,则是在性方面或多或少地都有极端挫折的感觉。弗洛伊德把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很多不平衡和神经病的现象,都直接归诸在我们精神中的基本行动有这种挫折感上面。
假如我们重新观察一般人在梦境中会有的幻想,就会发现很多人在梦境中只要一达到清醒的境界,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性。只要那些“明显的”禁忌一解除——做梦者一旦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而不需要再服从任何规则时——他们就会飞快地开始去做就如弗洛伊德的理论所说的那些行为。专家们经常和那些做清明之梦的人谈论他们的做梦经验,往往感到很有趣的一点,就是他们很快地就会承认自己在梦境里时常做出各式各样在道德上绝对会被大众谴责的性行为来。有些女人会提到自己会有放纵的色欲,会想要和自己找得到的任何人、物达成性高潮;有些男人则承认自己会和路上碰到的第一个女人做爱,管她是同意或是不同意!大家的性本能是这般地强烈,性挫折是这般地极端,在做梦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一切抑制和那些矫饰的“庄重”或“教养”。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会有真的后遗症;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抓住,被处罚;他也知道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得知自己的这些行为。而在这种环境之下,正如弗洛伊德所说,一些颇为基本的行动就接管了人类这种动物了。
男人的梦与女人的梦
我们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因此,男人与女人的做梦世界也会有所不同。女人梦中的人物较多。角色也较鲜明,这项差异反映了自我印象的发展根基有别。通常,女人是以她在人际中的角色来定义自己:如我是小明的妈妈、王老板的女儿、李路的朋友;而男人常以自己生活舞台的演出来定义自己:如我是工程师、我是打棒球的人、我是开车族。
传统上,女人须借着与别人建立某种关系来维系自我感;而男人是以操控他人、金钱和机器来维持自我感。女人被教育成必须关注家庭、照顾别人;而男人被训练成必须竞争、获胜、成功。
心理学家霍尔(C.Hall)与凯瑟(R.Castle),研究了五百名男性与五百名女性的梦境,他们发现,女人的梦中人物较男人友善、亲切。在男人梦中出现的人物,经常怀有敌意、攻击性和竞争性。
在我们研究离婚者的梦境中,也看到类似情形。一名男士梦见被蒙面客抢劫,另一名男士梦见朋友挡道,不准他通过。与此相反,一名女士梦见她坐下来,与前夫的新同事聊得十分愉快。
女人更常梦见自己的家园与家人,男人则不常,除非“家庭”问题变成他关心的主题。女人也常梦见购物、和孩子一起、去找朋友;男人则梦见旅行、修东西、工作。
另外,女人梦见的事情,常发生在室内,男人则在户外。在我们的离婚者梦境研究里,女人梦境背景还包括父母的家、办公室、餐厅;而男人则梦见加油站、海边眺望、身处沙漠。
女人在梦中表达的感情,比男人更广,包括惊奇、生气、惊恐、焦虑。其实,在我们的社会里,确实也允许女人更“情绪化”,更能自由表达她们的感情。但在男人的梦境中,行动比情绪多。
然而,社会变迁对于梦中男女的基本差异,并没有带来太多改变。霍尔比较一九五〇与一九八〇美国男女大学生的梦境。这三十年间,女性解放运动风起云涌。可是研究人员却没有发现两性所梦到的东西有多大改变,甚至,梦中男女的差异,三十年来竟还是一模一样。“社会改变了,”研究人员说:“但人的本性依然未变。”
此外,精神医学学者卡尔曼,在研究了三百个成人的梦境后指出,决定梦境内容的因素,性别比年龄、肤色、种族,更具关键性。卡尔曼说:“对于自己性别角色的关心,还大于年龄与族群。”
男人梦到性爱的次数至少要比女人多三倍。研究者们认为,这是因为他们醒着的时候想的比较多。“女人做梦往往梦到家庭的比较多,”辛辛那提退伍军人管理局医院,做梦和睡眠实验室主任米尔顿·卡拉玛博士这样报道。而这一点,他说,“毫无疑问,反映了她们醒着的时候专心想着家庭。”
当女人做梦梦到性爱时,她们往往是梦到她们所认识的男人。她们梦到的性爱内容,常常停止在亲吻和抚爱上。她们是被动的,她们是接受者,而不是实施者,其中浪漫的成分居多。
男人一般梦到的是幻想中的女人和具体的性交行为。他们是主动的,掌握着主动权。当一个男人真的梦到了某个实际存在的女人时,那个女人很少会是他的妻子,如果是个性爱的梦,那就更不会是他的妻子。
性冲突与元梦
你也许会提出下述观点:“你说的一切都很有意思,可是,不是所有的梦都以伪装的方式描绘我们的愿望以及性欲与性冲突吗?那些没有伪装,赤裸裸就出现性画面的梦又怎么说?”
古典的弗洛伊德学说认为,梦表达了被压抑的愿望,什么愿望呢?亦即,与异性父母做爱并弑杀同性父母的愿望,这项学说自一九〇〇年以来,已经过大刀阔斧的修改。大多数的做梦研究者知道,梦所反映的不仅仅只是各种形式的性冲突,同时还反映了做梦者众多的冲突、成就、希望,以及努力解决生活中诸种领域中的困扰问题。
如果你的性生活出现问题,你的梦自然会反映你所关心的问题,并提供有用的启示。弗洛伊德是最先注意到性与梦有紧密联系的人之一,他对少女杜拉的梦的研究表明了这一点。
弗洛伊德认为,在人格的发展过程中,每一个人都要经过口欲期、肛门期、性蕾期、同性期、青春期等几个阶段。三至五岁的儿童对男女之性别开始感兴趣,这是他们心性发展的萌芽阶段,因此称性蕾期。此阶段的儿童对异性父母感兴趣、排斥同性父母,在正常情况下,男孩会慢慢转而与父接近,而女孩与母亲接近,学习怎样做个女人,渐渐进入“同性期”,从而圆满地解决了伊底帕斯潜意识情意综合证。但假如由于某种原因,让性蕾期儿童无法顺利发展自己的心理。例如,一个父亲过分地宠爱自己的女儿,不让她与别的男孩子玩,或者母亲一直对女儿不好,让女孩子无法接近母亲(男孩的情况则正好与此相反)。那么,“心——性”发展就无法顺利进行,这就潜伏了未解决的症结。这种情况下,女孩子长大以后,仍然徘徊于三角关系之中,常常有意识地结交结了婚的男人,或者怀疑自己的丈夫又有了女朋友,不断地闹着三角关系。而且,由于性蕾期所遭遇到的挫折,使她在“心——性”发展的过程中停滞下来,无法达到性成熟;一方面很想与异性接近,另一方面又很惧怕发生性的关系,矛盾重重。《少女杜拉的故事》所讲的,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女性病人。
《少女杜拉的故事》的题目本来是《梦与歇斯底里》,是由病人的两个梦例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