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大家对于做这件事情的抗拒心理。我们会有各式各样的借口:“我可以记住自己的梦,我一向都有这种能力。”“我只记录下那些带有预言性质的梦。”,“我本来是要把那个梦写下来的,不过它不是很重要。我知道重要和不重要的差别。”,“我是想把它写下来,可是我不想把自己完全弄醒。”
没错,从梦中醒来去做记录,很可能会把我们搞得完全清醒以至于再也睡不着觉;这件工作有可能会让我们从半夜开始就睁着双眼到天亮。因此,记录一个梦是该在哪个时间,该用哪种方法,应该都是一个私人的选择。不管怎样,除非我们能够把自己的梦做下笔录,否则就不可能对它们有任何了解!
辨认梦的离谱现象
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相比,梦的经验通常会十分地离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早晨醒来的时候,常常会对夜里梦中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梦是说着一种独特的、结构紊乱的语言:然而,不论梦中出现了多少线索,要能够认出自己是在做梦这一点却依旧是个大挑战。
我们不能辨认自己的梦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们在做梦的时候,具有意识的能力会从生理上被减弱。
我们只要回想一个自己做梦的经验,就可以看出自己通常是注意不到那些离谱现象的;换句话说,我们会游走在梦境各种矛盾和不相称的现象当中,就仿佛整个经验——带着种种扭曲旋绕的象征和自然法则的违犯——是满有道理的。因为我们是在一种无意识的层次上面在和自己的梦境沟通,而且我们似乎是在体验梦境内容在无意识层次上面的意义,所以就会难以看出这个体验中的不对劲情形。
我们的梦,惯例地会不遵守时间和空间的定律;即使是最世俗的梦,像是在大海中游泳或是开车送孩子上学等等,也常常会违背时间和空间的连贯性。比方说,自己前一分钟还在幼时去过的海滨度假胜地,后一分钟就回到了刚刚举行过一个大派对的住宅里面,而且在这两场情景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梦,起码在表面上是不注意时间或空间的连贯性。
当我们说一个梦“在表面上”不管什么连贯性,似乎是在暗示发生的事件之间其实是有某一种关联,只不过这种关联不是那么清楚或是马上就能看见的。在本质上,这就是弗洛伊德的“梦”,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从我们生活中的不同时间和不同地点抓出来的一团紊乱和无意识的东西,实际上是连贯一致的,我们只要能够了解其中的关联就行。的确,心理分析学派有个基本学说:梦,即使外观看起来很荒谬,却是连贯一致;它们是在对我们讲话,讲出来的话也绝对值得我们去仔细聆听。
在心理分析上,这就是梦的表面内容和潜在内涵之间的差别。表面内容是指这个梦在表层上说出的故事,潜在内涵则是指暗藏在它底层的信息——梦的真正意义。梦的这种二分性质,也许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忽略那些显而易见的对连贯性以及对时间和空间定律的违犯。当我们在和自己的梦交互作用时,从象征的意味上来看以及从摆脱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上来看,这个梦都会变得合情合理;这就是为什么要辨认梦的离谱现象会变得这么复杂麻烦的另外一个原因。
举例而言:如果我们时常做一个开着各种不同车子或是开着以前曾经有过的车子的梦,而因为我们在实际生活中就只会开某一部车子,所以就以为自己可以把开一部新车子当成是做梦的一个好线索。然后,我们就在自己的脑中强记这个联想:如果自己梦见在开一部不是自己的车子时,就特定是在做梦。问题是出于如果我们是在重新体验某个在以前发展的心理阶段,而这个阶段为了某种原因和我们以前开过的车子有些关联,那么我们在梦中开着那部车子的情景也就变得有道理了。同样情形,当我们正在考虑自己生活中的一个重大决定或改变时,就可能会梦见自己买了一部新车或是正在试车。
我的意思是梦里的这些象征,从一个无意识的角度来看,就可能会非常合情合理。因此,我们似乎是明白从一个小时候去过的海滨房子里跳到刚举行大派对的目前居所中这种逻辑;同样地,我们似乎也能够了解梦中更加离谱的一些现象,像是开一部不属于自己的车子或是开一部好几年都没有再开过的车子等等。
当我们把自己的梦一个个记载下来时,就会发现我们可以利用过去的许多经验来帮助我们在一个梦发生之际就把它辨认出来。很平常的一个“飞翔”经验——在梦中鼓动双翼——就可以让我们拿来做为自己是在做梦的一个联想线索;像这样违反物理定律的现象只可能会在梦中出现,因此,我们可以把飞翔与做梦联想在一起。下一次我们再梦到自己在空中飞翔这个现象做些什么事情;而假使我们运气好的话,就会想起原来飞翔就是暗指做梦,于是在那一瞬间里,清明之梦的奇遇就告开始。
其他线索经常是跟我们的身体有关,比方说;有些人能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在梦中即使没有戴眼镜居然也可以看得很清楚。有些已经戒了烟的人发现自己在梦中抽着烟的时候,会吓一大跳,他们会问自己:“我怎么还在抽烟?”假如这个人够聪明的话,早就会想出答案来。正在节食的人,正在戒酒的人或是摆脱了某种人际关系的人都可能会发生相同的情形。
当然,负面的做梦经验也可以被我们拿来当成自己是在做梦的联想。如果我们总是在作同样的一个恶梦,或者我们总是梦见跟某个主题有关的负面情景——像是被攻击或是在黑暗的森林里被追逐——那么,我们就可以想办法记住自己只有在做梦之际才会遭遇到这类的迫害。如果我们能够专心地在自己的心中造出这种联想,那么下一次再有这种敌对的情景在梦中展开时,我们就会觉得自己对这个梦境好像是有点熟悉,说不定就会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管我们选择什么样的线索来鉴定自己的梦,这个联想“一定”会延伸到自己的梦里。当我们保持一本梦的日记,开始熟悉自己梦的内容时,就可以试验各式各样的线索了。过不了多久,下一次我们又再开始飞翔或是被什么熟悉的坏人追逐时,就非常可能会联想到:“哇,我一定是在做梦!”有了这种觉察,我们就已经成功地鉴定出自己的梦境。
吓坏人的梦
在带有压迫感或吓坏人的梦以及清醒之梦之间,有久为人知的联带关系。做恶梦的负面经验,是许多人决定要教会自己能够做清醒之梦的原因。我们从自身的经验就知道梦的程度有深浅之分;我们可能会梦到自己在被迫害的梦——被什么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物攻击或追逐——我们也可能会梦到极端可怕的情节,不仅可以看见也可以听见和感觉比那些恐怖片子更为吓人的惊恐场面。虽然恶梦一般是发生在小孩身上,但是大人也同样是会做恶梦的。
恶梦有一点时常会被忽略的,就是它们对我们的“白天”也会造成影响。恶梦可以令人非常困扰,而且往往会让做梦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也许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日常生活看来很正常,很按部就班,但会在晚间做这种可怕的梦。
在关于清醒之梦的文章当中,有一篇是哲学家汤玛士·瑞德写的,他描述是什么样的情形教会自己成为一个能够做清明之梦的人。他在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做恶梦,这种夜间的折磨使得这位新进的哲学家开始思索:“说不定值得这样去做……要让自己想起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梦而已,自己遭遇的危险根本就不是真的。我在上床的时候,就尽可能地把一个想法铭记于心,就是自己除了在做梦的时候以外,就从来就没有遭遇过什么真正危险;所以若是有危险出现,就要努力地想起自己绝对是在做梦。经过多次的失败以后,这个努力终于产生了效果。每当我快要滑下一个悬崖掉入深渊之际,就会想起这是个梦,于是我就壮着胆跳了下去。虽然我在这样做了以后,经常就会醒过来;然而醒来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平静和无畏的。我觉得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瑞德就不再被自己的梦干扰,表示在他梦中具体化了的恐惧感已经被他的清醒状态克服。这种情节的确是恶梦经验的一个表征:当做梦的人能够鼓起勇气击败迫害自己的人物时,恶梦就会终止。
相同的过程,在其他做清醒之梦的人身上也会发生。另外有个被恶梦困扰的人,在梦学杂志《清醒之梦的书信》中这样写道:我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做清醒之梦。我从小就会做恶梦;而我在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学会怎样把自己从恶梦中叫醒。后来我发现可以不需要叫醒自己,只需要改变恶梦的内容,让它有个愉快的结局就好。
经过练习以后,我很快地就能够觉察自己是在做梦,并且是在有意识的状态之下做梦。刚开始,我是非常小心地进行这种控制,因为我发现自己如果把梦‘推进’得太厉害的话,就会醒过来;可是经过练习以后,我就学会了怎样在不把自己弄醒的状况之下逐步推进自己的梦。吓人的或是威胁人的做梦经验,是大家熟悉的能够在梦中获得清醒状态的一种方式。我们在梦中遇见某个可怕或吓人的东西,把我们吓得进入了一种观察的心境里;而当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危险的状况或事件上时,就会正确地猜到自己是在做梦。不幸的是有些人在做了这种认知以后,就会摒弃梦中冲突或迫害的真实性,而只想从这种情况中逃之夭夭。
当我们在恶梦中获得意识的时候,可以从这个困扰的情景中躲开,也可以把这个冲突忽略而专注在要实现自己美丽的幻想上面。像这类的反应,倒是无可厚非——不管我们在自己的梦境中选择什么做法,都完全是我们的私事——只是这样做,就把我们的梦转入一种幻想的境界里,正在迫害我们的人物就会消失,任何要对这个冲突获得洞察力的机会也就会被抹杀了。梦,尤其是那些含有冲突的梦,是有其重要性的。虽然我们也许认不出梦的设计来,但是那些骚扰的人物或事件几乎都是代表在自己的日常生活当中,可能有着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压力,或恐惧感。从这一点看来,做这种梦的经验就是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让我们找出自己无意识中在顾虑着的事情,好在日常生活中去处理它们。梦,经常会照亮我们的恐惧感和不平衡的人际关系,经常会代表我们为着某种原因不能自知的感觉或想法;它们是我们的盟友。我们特别需要去探索梦中的冲突;当我们梦到冲突的情景时,第一件事情该做的就是去了解它们会存在的原因。假如我们能够磨练自己对梦境做出反应,使自己能够注意到梦中扰乱不安的现象,那么我们就可以很快地把自己内心的冲突处理妥当,而不再受它们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