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见于唐朝李公佐《南柯太守传》,说的是有个姓淳于名棼的人,喜爱喝酒。一天,他在门前一棵大槐树下喝得烂醉。他的两个朋友,把他扶进屋去,让他躺一会儿,他就糊里糊涂地睡着了。恍惚间看见两个使臣走进来,说是奉大槐安国国王之命来邀请他。于是出门登车,车子向大槐树根部的一个树洞直奔而去。一进洞,只见晴天丽日,山川旷野,城郭村庄,乃是另外一个世界。他进了王宫,见过国王,当即被招为驸马,并被任命为南柯郡太守。到了南柯,上任以后,一切都很顺利,不知不觉过了三十年。由于政绩优良,全郡百姓极为拥戴,国王也很器重他。这时,他已有五男二女,官位显赫,家庭美满,非常得意。不料檀萝国忽然入侵,他领兵出战,打了败仗。他的夫人(即公主)又不幸去世。国王从此不再信任他,不但免去了他的官职,还把他软禁了一个时期,最后把他送回了老家。这样,淳于棼就醒过来了,原来是一场大梦,大槐安国就是大槐树下的蚁穴。
蚁穴又称“审雨堂”,其来源也与梦有关。据《搜神记》载:“夏阳卢汾,字士济,梦入蚁穴,见堂宇三间,势甚危豁,题其额曰审雨堂”。张山臬在《紫微集》中曾有诗云:“梦里空惊岁月长,觉时追忆始堪伤,十年火亘赫南柯守,竟日欢娱审雨堂。”
这种千姿百态的离奇梦境就像幼儿作画,时而妙手偶得,稚趣迭出,令人惊叹赞奇;时而胡拼乱凑、无知妄作,叫人啼笑皆非。呈现了在清醒状态下较难产生的荒诞组合和浪漫色彩。在这里,时空的限制消失了,逻辑的习惯禁条解除了,一种漫无目的,不由自主的想象任意地、无限地组接,造成了梦的神秘离奇、荒诞不经和扑朔迷离的特色。汤显祖在为《感梦》作注时说:“梦则耳目未经涉,皆能及之。”李泰伯在《潜书》中说:“梦者之在寝也,居其旁者无异见,耳目口鼻手足皆故形也。魂之所游则或羽而仙,或冠而朝,或宫室车马,女妇奏舞兴乎。其间忽富聚荣,喜乐无有极限。及其觉也,抚其躬、无毛发之得,于是始知其妄而笑。”从不同侧面说明了梦的这种特点。
梦的荒谬与逼真
如果说梦的语言是一种“象征语言”,那么它的文法简直就是“荒谬文法”。对梦的荒谬性,相信每个人都知之甚稔,下面我们就先以弗洛伊德所做的一个梦为引例:
“老布鲁格叫我做一些事;非常奇怪的。这和解剖我自己身体的下部(骨盆部和脚)有关。我以前好像在解剖室见过它们,不过却没有注意到我的身体缺少这些部分,并且丝毫没有可怕的感觉。N小姐站在旁边帮我做。骨盆内的内脏器官已经取出,我们能够看到它的上部,现在又看到下部,二者是合起来的,还能看到一些肥厚肉色的突起(在梦里面,使我想起痔疮)。一些盖在上面像是捏皱了的银纸,我亦小心地钩出来,然后我又再度拥有一双脚,在市镇里走动。后来(因为疲倦的缘故),我坐上计程车,但使我惊奇的是,这车驶入一间屋子的门内,里面有一条通道,然后在快到尽头的时候转一个弯,终于又回到屋外来了。最后,我和一位拿着我行李的高山向导走过变化无穷的风景。在路途中,他也曾背过我,因为顾虑到我疲倦双脚的缘故。地上泥泞,所以我们沿着边缘走;人们像印第安人或吉卜赛人般坐在地上——其中有位女孩。在这以前,由滑溜溜的地上一步步前进的时候,我一直有这种惊奇的感觉,即经过解剖之后我怎么会走得这么好呢?终于,我们到达一间小木屋,末端开了一个窗。向导于是把我放下来,同时拿起两块预备好的宽木板架在窗台上,这样子就可以跨越必须由窗子渡过的陷坑。这时,我真为我的脚担心。但是我们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渡过去,反而看到两位成人躺在沿着木屋墙壁而架的板凳上,好像有两个小孩睡在他们旁边。似乎小孩将使这渡越成为可能(而不是木板)。我起来的时候,感到非常可怕。”
这个梦真的是“荒谬无比”,如果它落到“幻觉派”或“清扫派”的手中,将可得到如下的解释:因为作为“梦发动器”的脑干,它所发出的神经冲动多少是盲目的,打到上层的什么神经细胞,什么细胞就放电,而在我们的脑海里浮现该细胞贮存的讯息影像,南奔北走、东碰西撞的结果,“内脏器官”“肉色突起”“计程车”“屋子”等神经尘埃在神经通道上乱舞,习于理性思维的前脑被迫将它们串成“像一回事”的故事,结果就出现了“看到内脏器官已经取出,下面有一些肥厚肉色突起”“计程车驶入一间屋子的门内”等等荒谬的情节。
人在从梦中醒来之后,常常对梦有一种虚幻之感,“夜梦多见之,昼思反微茫。”但在睡醒之前,仍在梦中之时,却是一种身临其境之感,使人“忘乎其在梦”。这就是梦的另一特点——逼真性。
明代诗人李开先曾经做过一个有趣的梦,梦中有人送他酒喝,在他叫人热酒的时候,鸡声把梦吵醒了,连凉酒也没喝着。因此,醒来之后竟然后悔不已,可见其境之逼真。他在《中麓闲居集》写道:“梦中有客惠佳酒,呼奴抱去热来尝。忽闻鸡声惊梦觉,鼻内犹闻酒气香。追悔一时用意错,酒佳凉饮又何妨!”
梦境之逼真,可以使人在无意中不由自主地参与其中。谢大光在《梅香暗动骨弥坚——访老作家曹靖华》一文中说:“也许是往事留下的印记太深了,那些斗争生活的场景,不仅出现在曹老的散文中,甚至常常在梦中再现。前不久,因为在梦中与‘敌人’遭遇,搏斗起来,结果从床上摔下来,造成了大腿骨折,住进了医院。”作家巴金在《迎接社会主义的春天》一文中说:“长期靠边的精神折磨和人身侮辱弄得我睡不安宁,我常常梦见受到妖魔的围攻,挥动胳膊保护自己,在家里我在梦中打破床头的台灯,在干校我梦里大叫,摔下床来。”
由于梦中的事事景景都牵动着做梦者的心弦,体验是那样真切,情感是那样强烈,不但做梦的当时并不觉得是在梦中,有时在醒后也常久久不能忘怀。
苏东坡曾在梦中见到故人,梦境勾起他无限伤感,以致痛哭流涕。他在《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这种凄凉悲伤的梦境愈逼真,对人的心理影响也就愈深。“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说明了由于梦引起的心理变化是多么的深刻,而这种作用不能说与梦的逼真性没有关系。
梦的戏剧连续性
梦就好像电视一样,有黑白、有彩色,你以为它们是单元剧,偶尔它们也会以连续剧的方式出现。
电视里的连续剧一天一次,今天延续昨天的剧情,梦也是这一次接续上一次的内容发展,有可能是以“天”为计算单位,但也有可能只是上半夜和下半夜的区别,中间会中断,是因为你起来喝口水或是上个厕所,所引起的“广告时间”。
关于这种连续的梦,在蜀汉相争的三国时代里,就有一个故事流传下来。
周宣是魏国乐安郡人,因为善于占梦而闻名天下。
有一天,一个人跑来找周宣,问道:“周先生,昨天晚上我梦见一只‘刍狗’,这代表什么呢?”
刍狗是一种用稻草扎成的狗,在当时是用来作祭祀之用的。
周宣笑着对那人说:“这是一件好事,很快就有人来请你吃肉了。”
那人半信半疑的离去,还不到中午,果然就有人来请他大吃一顿。
第二天,那个人又跑来找周宣,兴冲冲的对他说:
“昨天晚上我又梦见刍狗了,是不是又有人要来请我大吃大喝一顿?”
没想到周宣却摇摇头,小心的对那个人说:“你可要小心,别摔伤你的脚。”
那人实在不明白,昨天和今天都一样是刍狗,为什么周宣说出来的话不一样呢?但是周宣是出了名的占梦者,总不会胡说吧?
那人不好意思再多问,只好满腹狐疑的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那个人一时失神,竟然从马车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这时他不得不佩服周宣的本领。
第三天早上,那个人又柱着拐杖来找周宣,他客气地对周宣说:“周先生,昨天晚上我又梦见刍狗了,这一次是不是还会摔伤呢?”
周宣回答道:“你不会摔伤,不过你得小心火灾啊!”
“火灾?”那个人心里觉得很纳闷,想道:“平白无故的,小心什么火灾呢?别人说周先生占梦很准,看起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是他仍客气的向周宣说:“谢谢周先生,我会小心的。”
周宣只是笑着看他,并没有再说一句话。
几天之后,那人家里果然发生火灾,这时他才真的佩服周宣的本领,但是他仍对周宣三次不同的解梦说法感到怀疑。
那人又跑去找周宣,直接问他:“周先生,为什么我连续三次梦到刍狗,你三次占梦的结果都不一样,而且都应验了?”
周宣回答说:“刍狗是用来祭祀鬼神的,因此第一次梦到它表示有口福;刍狗是用稻草扎成的,拜完之后便丢到地上,所以第二次梦到刍狗会有发生车祸的可能;刍狗被车子压过之后便被当作柴火烧掉,因此第三次梦到它时,就有发生火灾的可能。”
那个人不服气的说:“其实我只梦见过一次刍狗而已,其它两次都是骗你的,为什么你说的话还是应验了?”
周宣说:“虽然你说谎,但是你的意念已经动了,就跟真的做梦一样,所以才会灵验啊!”
梦就是这么奇妙,它能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向你透露另一个世界的讯息,奇异、诡谲、瑰丽,充满所有不可思议的幻想。
也许你想要紧紧地记住每一个梦,不过这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大部分的梦就像微风吹过水面,有的只能引起一点点波动,使你对它留有一点点印象,有的却连痕迹也不留下就溜走了。
梦的预兆与启示
梦,一直到这个世纪还被相信是未来的预兆。
从前,埃及人写了许多解释梦的书。这方面的专家很受尊重。在旧约里,约瑟因解释法老的梦而赢得信任。不久,但以理也为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解梦,同样获得巨酬。
大约距弗洛伊德两千五百年前,有位希腊人名叫莱西马古斯,他常坐在靠近爱雅克邱母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替人解梦。
虽然精神分析到了二十世纪已经有了不少的进展,但许多人却抛弃它,仍然沿袭古老的方法去解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