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梦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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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潜意识的“原本思考法则”(3)

1904年,到南极探险的诺登斯鸠德(Nordenskjold)曾有如下的记载:“我们探险队的所有队员都发觉,这段期间所做的梦,内容特别新颖与丰富,每当清晨醒来,互相交换意见时,总会发觉我们这些远隔尘寰的家伙,都对过去的生活寄予无限的憧憬与想象。我们中间一位队员,甚至梦见他又回到教室内,重操旧业地干起为学校刻印章的工作。但大多数的梦,多半是离不开吃与喝。有个家伙梦见他当晚连吃三宴,酒醉饭饱。另一个老烟鬼则梦见满山烟叶,取之不尽。更有人梦到一只破冰船扬帆而入。还有人做更妙的梦,梦见邮差先生送来一大堆邮件,并且解释说,因为投递到错误的地址,所以延误到现在。当然,还有一大堆更荒唐的梦,总是发现到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事。但最主要的是,这些梦看来看去都比较简单而缺乏变化,由这些梦,我们可以清楚看出,我们是多么地盼望着睡眠,因为只有在梦乡,才有那么多的愿望能够实现。”

法国小说家纪德曾说:“当你没有足够的钱去买梦中之物时,你就去买一个梦”,因为在梦中,我们可以不必花费任何代价而得遂所愿。

也许有人会说:“可惜这种愿望达成的梦太少了,否则我真愿长梦不醒!”但如果我们了解梦所使用的特殊语言及文法,则在“适当的翻译”之下,你将会发现有更多的梦也都含有“愿望达成”的色彩。弗洛伊德早年曾认为,在仔细分析之下,每一个梦都是“愿望的达成”(但到晚年,他已不再这么认为),当然,它们所欲达成的多属“潜意识的愿望”。

愿望大抵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为自己的道德意识所允许的愿望,这类愿望通常能以直接的满足方式呈现于梦中,譬如口渴想喝水、想发财、想金榜题名、想结婚等。另一类是不为自己的道德意识所允许的非理性愿望,譬如憎恨、攻击、嫉妒、羡慕、乱伦或不合社会规范的性欲等,这些非理性的愿望要在梦中呈现,并加以满足,需透过我们上一章所介绍的“梦的改装”,以逃避梦的“检查制度”。

我们先谈为自己的道德意识所允许的愿望。在唐人传奇小说《枕中记》里,落拓书生卢生梦见自己娶得如花美眷、金榜题名,尔后更平步青云,出入相府。这不仅是卢生的“美梦”,更是中国传统读书人的“美梦”,我们可将此类愿望称为“积极愿望”,它的“达成”最受人欢迎,但也最让人“无话可说”,只能祝福各位经常做这类的好梦,然后独自“品味”。

另有一种“消极愿望达成之梦”则较易受忽略,所谓“消极愿望”是退而求其次,希望能逃避不幸的处境。譬如有一个5岁的男孩,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茶杯,他担心母亲发现了会责骂他,结果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匪徒闯进他家,将所有的茶杯都打破了”。这显然也是一种“愿望达成”,因为其他的杯子都被匪徒打破了,母亲就不知道他其实也打破了一个茶杯,如此一来,他即可免除母亲的责骂。

其他譬如梦见自己心脏破了一个洞而不必当兵、自己住的地方被洪水围困而“无法”参加考试等,也都是以消极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愿望。

潜意识的愿望层出不穷

潜意识的愿望并非只有性与攻击两种,而愿望的改装也并非只有使用“象征”一途。下面就是另一些例子:

一个年轻的医师收入甚微,在填报所得税时就据实地填报,当晚做了一个梦:“他朋友告诉他,税务人员对于他的收入申报数字表示怀疑,认为他以多报少,以便逃税,因此将罚以重金。”因逃税而被罚以重金的梦似乎是“反愿望”,其实这梦伪装了他一个更大的愿望——“希望成为收入丰盈的名医”。

一位女士梦见:“我想准备晚餐,但手头上只有熏鲑而已。我想出去采购,又偏巧是礼拜天下午,一切商店均关门休业,再想打电话给餐馆,偏偏电话又断了线,因此我最后只好死了这条做晚餐的心。”这位女士在梦中要做晚餐的愿望连连受挫,根本不能达成,但做晚餐显非梦者潜意识里的愿望。在分析过程中,她联想到在做梦的前一天,她去拜访一位女友,梦者的丈夫经常赞美这位女友,而使梦者有相当的妒意。这次去拜访时,她发现女友比以前瘦很多,而她(梦者)丈夫却喜欢身体丰满的女人。女友告诉她恨不得再长胖些,并且问她:“你几时能再邀我吃饭呢?你永远能做出那么好吃的菜。”

梦者的心里也许在想:“哼!我才不请你去我家吃好菜,果真使你长胖了,再使我先生动非非之想,我宁可晚餐都不煮呢!”因此,这个梦含有不请那位女友吃饭,不使她丰满的愿望。另一方面,梦中出现的熏鲑正是她女友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所以,梦中也含有梦者对女友的“仿同作用”(identification),她取代了女友,因为女友抢走了她丈夫的欢心,她内心非常企盼能争回丈夫对她的爱。这两种含义都代表“愿望的达成”。

一个愿望的未能达成,往往象征另一个愿望的达成,下面是另一个例子:弗洛伊德有一个非常聪明伶俐的女病人,在弗氏告诉她“梦是愿望的达成”后,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与她婆婆一道去避暑。但这个病人事实上非常不喜欢和婆婆在一起,因此,这个梦与弗洛伊德的理论背道而驰。弗洛伊德认为,“病人最大的希望就是希冀我的一切都是错的,而这梦也就正满足了她这种希望。”因为在病人接受精神分析治疗的过程中,她曾否认弗洛伊德所断言的一件事,但事后证明弗洛伊德是对的,她因此不自觉地希望有一天能证明弗洛伊德的话是错的,而以上述的梦来表达这种愿望。

意识与潜意识愿望的暗恋互访

有时候,意识的愿望会跟潜意识的愿望联袂演出。譬如下面这位法学界人士所做的梦:

“我梦见我挽着一位妇人的手,在我家门口附近散步。这时有一辆门关着的马车停在街旁,突地闪出一个人,走到我面前,出示他刑警的身份,而要我同他一道去警察局。当时,我只要求他给我一些时间处理一些事物,再跟他走……”

梦者在自由联想时透露在陈述梦时没有提到的一条线索——警察想以“杀婴罪”的罪名拘捕他。做梦前一天最具参考价值的经验是他和一位有夫之妇睡觉,隔天一早醒来,又和她发生一次关系。以前在一起时,他都以性交中断法来避免怀孕(如果不幸怀孕的话,东窗事发,两人均会身败名裂),但在清晨的这次性关系中,他无法确定自己有避孕的把握。就在这次避孕可能失败的性交后,他又睡着了,而做了上述的梦。这个梦含有两个与白天经验有关的意识愿望,一是他挽着那妇人的手在自家门前的街上散步,这表示他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带她回家,而不必像现在这般偷鸡摸狗。另一个更大的愿望——他犯了“杀婴罪”——这表示婴儿是不会活着或生下来的,他的避孕是成功的。

但在自由联想时,他又从他的“情感垃圾箱”里翻出一件旧事——在几年前,他与一位少女发生关系,而使她受孕,为了彼此的名誉,她悄悄去堕胎。事先不知情的他,在事后却一直为此担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他亦希望万一这位有夫之妇怀孕的话,也能像以前那位少女自行去堕胎,那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杀婴”了。

弗洛伊德在晚年时,对他的理论稍做修正,他认为潜意识中亦含有惩罚自己的愿望(依“道德原则”行事的超我有部分是属于潜意识的范畴),而且这一类的梦多属不愉快的梦。从这个修正后的理论来看前面那个梦,则梦中的警察可能象征梦者的良心,他要惩罚梦者的杀婴愿望,而梦者在梦中也没有抗拒,只是“要求给他一些时间,再跟他走”。

这个梦例显示,一个梦可能含有数个愿望,这些愿望虽与白天残留的经验有关,但仔细分析,却可发现它们与被踢到“情感垃圾箱”中的过去经验也有密切的关系。

梦思愿望的源泉与录取

在现实人生里,每个人都充满了愿望,而在“另一种人生”里,我们还是同样充满了愿望。综合以上所说,梦中所欲达成的愿望大概有以下几种的来源:一、它在白天即被挑起,但却因外在的理由而无法满足,于是将它留给梦,譬如南极探险队员及《枕中记》卢生之梦。二、它也许源于白天,但却为意识所忽略或排斥,但到了晚上却以改装的方式出现在梦中,譬如上述女士准备晚餐之梦。三、它与白天经验无关,是一些虽受到潜抑,但到晚上仍会“复苏”的愿望,譬如戒烟者的吸烟梦。四、在入睡后,因刺激而临时产生的愿望冲动,譬如弗洛伊德的口渴之梦。

但我们白天没有满足的愿望相当多,并非每一个未被满足的愿望都能在梦中以直接或伪装的方式予以满足,梦对此似乎有所选择。弗洛伊德认为,(白天)意识的愿望只有在得到潜意识中相似意愿的加强后才能成功地产生梦,潜意识的愿望虽被压抑,却具有不可毁灭的性质,只要有机会,它们就会和意识的愿望结成联盟,并且将自己较强的力量转移到较弱的后者上,譬如前述的法学界人士之梦,而对某些人在戒烟成功几年后,突然又梦见吸烟,似乎也可做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