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突遭的变故,犹如昨天刚刚发生一样,那一刻历历在目,痛苦、绝望……
徐航心里很清楚,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阴影,自己可以逃避,可以远走他乡,可爸爸呢?打击最大的是爸爸。自己丢的只不过是首饰,而爸爸却丢掉了所有的礼金。
在这个落后的村庄,没有商业,没有外来人口,只有贫瘠的土地,年收入不过几千块钱,都是靠山上的特产和农闲时外出打零工。按目前情况这笔钱怎么也需要8……10年才能攒起来,而且还要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的攒。当然怎么可能不吃不喝,那样人早死了,一切免谈了。
当时徐航和苏景琪正在百里之外的西都市摆宴款待朋友,这些朋友都是见证了她俩从认识到最终走到一起。毕业以后都各自忙工作,都没时间到徐航老家去,自然老家办完酒席后,按事先两人商量徐航和苏景琪匆忙赶到西都市设宴。
这里大部分都是苏景琪的同学、老乡或好朋友,徐航的同学和朋友很少,徐航并不在西都市上学,毕业后同学又各奔东西,到西都市工作的也寥寥无几,初中同学自然也都在老家吃酒席。
本来苏景琪同学和朋友听说她要结婚了,又听说回他家农村去结婚,有好多个都想跟过去玩玩,都想感受一下农村结婚热闹气氛,计划和愿望是美好的,但是还是抵不住现实,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一来人多如何过去的问题,二来冬季住宿问题,当然这两点徐航都能基本解决,租车或者来车接都不现实,徐航计划给统一买票坐大巴过去,住宿准备给各亲戚家安排,但是最重要的,过去以后没有人安排和照顾这帮朋友,农村不比城市,农村没有暖气,都是用个瓷盆或者不锈钢盆里面盛些炭火,一般人真受不了气味,就连苏景琪闻到这炭火味就犯头疼,就别让这帮人受罪了,再说新郎和新娘各自都有很多事情,也没有时间照顾,当地人都说方言,让他们照顾那更不现实,搞不好怠慢了朋友就更没法交代了,因此最后苏景琪就通知大家不要过去了,等夏天有时间可以过去避暑,冬天就不要过去受冻了。自然朋友们也都理解。
宴席接近尾声之际,徐航电话突然响起,按下接听,瞬间电话里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半哭半惊慌的说话声,“……丢了,都丢了”徐航并没有完全听懂说什么,就听到后面几个字。
“爸,怎么了,什么丢了,你慢慢的说”徐航压低声音。
“家里钱丢了,都丢了,我就不在家半了小时,回来钱就没了。”还是一样嘈杂,不过这次徐航听的很明白。
徐航顿时感觉两腿有些发软,浑身无力,徐航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知道如果不是出大事了爸爸不会打电话的,既然打电话来了说明是真的了,顺势侧身靠在墙上,目光透过窗户上玻璃扫了一下,苏景琪和朋友们还是有说有笑,突然苏景琪朝他看来,他故作镇定不敢相信的问:“大,你不要急,你再想想,你是不是放到哪里自己忘记……”
“不是,门窗都被撬了,家里柜子也被撬开了,里面钱没了,你们住的房间也一样”。
“那你赶紧上报”
“报过了,专员已经来过了,现场也看过了”徐航可以听到电话里嘈杂着亲戚的声音。
“爸,你不要激动,不要担心,会找回来的,我们马上回来,你不要多想了,一切都交给专员,要相信专员。”徐航故作没事人一样,特别强调不要激动,不要多想,要相信专员。自己呢?挂完电话自己已经完全半瘫的蹲靠在墙角,还让父亲相信专员,他心里明白从2003年那件事以后,自己最不相信的就是专员,和黑社会没什么两样,西都市专员怎么样,毕竟是省会城市,监管应该算严格吧,还不是黑了自己。
就别说农村的派出所了,平常都是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关键时候靠他们,那纯粹瞎胡闹,就算小偷抓到,钱追回也不会利索退回给失主。
徐航赶回家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依稀可以分辨是人还是树桩。在马路上远远看去家的地方一片漆黑,家里没有开灯,院子稻场上星星点点的红色时暗时亮,离家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听见窃窃私语声音,气氛很沉闷。
走到马路上院子的坡上,徐航感觉深一脚浅一脚,晃晃悠悠,苏景琪用肩膀极力的拖着他的身体。
稻场上一盆炭火照亮了周围的一圈人,个个低头沉闷,时而将指间的烟放嘴上吸一口,黑暗中,透过烟头的红点,已无法一一分清这无数张的脸,徐航眼前模糊,头脑发蒙,他极力的要摆脱苏景琪的搀扶,“我没事……”他使劲推开了她,好在她刚才用力扶他重心比较低,也就往后退了一小步,他这个力道要是平时怎么也能让她后退上好几步,甚至可以将她直接推倒在地。
他踉跄了一下,直奔旁边的那把低矮的椅子而去,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现在的状态慢慢俯身坐向椅子,突然他向一边倒去,她早有防备似的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扶正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只是三分之一的屁股坐了六分之一椅子面,好在她一直紧跟身后,加上黑夜的掩饰,众人并未发现他刚刚的丢人举动。
透过点点烟头的火光,他终于看清了一张脸,爸爸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瞬间多了很多疲惫和沧桑,他静静的盯着爸爸,眼睛越发酸楚,越发朦胧,管不住的眼泪如泉涌……
他把头压得极低,到了自己裤裆下,甚至快触到地面,只为避开众人,黑暗中只有苏景琪听到了看到了这嘤嘤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景琪看到爸爸站起来,“爸,我们回来了”
“哦,你们睡去吧,先不用管了,家里东西先不要动,所长说明天还要来人仔细看现场”爸爸走到了屋檐下,拉开了门口的路灯,众人也都起身说了些安慰和宽心的话,都慢慢离去……
有可能怎么……怎么……议论和分析声,也由近而远,消失在夜色中……